第二百零一章 討恩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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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彌看進他眼中,猶豫了片刻,還是堅決搖頭。 “我不問李穆川去哪兒了?!毖哉涨鍝尠?,止住她張口欲言的話頭。 不必問,醫無能方才不就說漏嘴了么?閔州。 不管真假,去確認一番不就是了?雀州回京,也會經過閔州的。 “你想問什么?” 小狐貍的眼中還是警惕,但好歹松了口。 言照清道:“就想問問,你之前是不是見過王之渙?更早之前?!?/br> 阿彌將眼撇開,視線飄到了門外頭,“什么王之渙?” 言照清道:“你若是不認得他,我說要追查王之渙的時候,你在旁邊也是聽著了的,你好像并不意外啊?!?/br> 何止不意外,簡直毫無波瀾。 “更何況,你功夫底子不弱,才哥兒都能被你打斷手里的刀,對一個脊梁骨被傷了的人,你會打不過?” 他尋到她的時候,她正被王之渙打得節節敗退,差一步就要倒到火海里。 這不像她。 他在城墻上看到的王之渙,也不會有這樣的好功夫。根本被傷,他連站都站不直,壓根就沒法再使大勁,若然也不會被她的軟劍一纏膝蓋,就將手里頭的九龍寶劍松脫甩出去。 阿彌還是不看他,視線飄出去很遠,“我不知道你說的什么王之渙?!?/br> 言照清心頭一動,“那我若是問那個駝背的人,從你家里翻出了九龍寶劍的那一個人……” 阿彌回頭,蹙眉瞧他。 言照清點一點手臂上的繃帶,“我今日就這一個問題,問完了,你我兩清,這一樁恩情我不同你計較?!?/br> 若不是他護她一把,被燒著的門柱砸中的,可就是她自己。 阿彌目光恍惚一陣,良久,才點點頭,“見過?!?/br> 言照清問:“他是你們的人?” 阿彌蹲在凳上,同他平視,“這是第二個問題了?!?/br> 言照清指一指下巴上的傷,“你跳下城墻,我將你拉回來的?!?/br> 阿彌語塞,半晌,嘟囔了一句,“我沒必要同你說這些?!?/br> 言照清笑一聲,“是啊,你們這些逆黨向來就是忘恩負義的,我同你啊,就好比東郭先生與狼,農夫與蛇,我不顧危及救了你,將你從城墻下頭拉回來,那蠻子的刀啊、箭啊,咻咻地飛,我——” “已經不是了?!卑浻行┎荒蜔?,打斷言照清絮絮叨叨的話。 她之前怎么會覺得這人冷面寡言?他啰嗦起來,比那個才哥兒還要叫人招架不住,跟周師娘似的。 已經不是了?言照清驚奇,這句話的信息量可十分巨大,這小狐貍煩躁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是帶著同他劃清界限的意思在里頭的,也是為了吐一口怨氣,滿是對這人背叛了他們的鄙夷。 那這意思就是說,這王之渙先前曾是逆賊的一員,但現在已經不是了么?從什么時候開始的?八年前肅州那樁案子之后?還是最近幾年才不是的?還是昨夜,才叫這小狐貍在心里頭私自除名的? 八年前,阿彌還是個八歲不到的小丫頭吧?她會記得王之渙嗎?若是最近幾年才不是,那王之渙在被殺了全家、被打傷了脊梁骨之后,竟然還屈居在李穆川手下做事?這是怎么想的?認賊作父?還是有別的任務,心甘情愿蟄伏臥底在逆賊之中? 言照清有意驚訝道,“他是被你們傷的,竟然還是你們的人?” 阿彌不出聲,眉目之間俱是煩躁,沒幫言照清抉擇心中答案。 言照清猜,她可能也沒想到王之渙會放火燒她的房子,她心中對這個人是有氣的,不然不會在他請王二畫王之渙的像的時候,幫他一把。 她也想抓到這個人,不然阿德不會只接收到她一個眼神,就肯帶著南理獵人去追人。 言照清想起她那驚魂未定之中狠戾的一眼。若不是他及時將她的臉按上他的胸膛,埋住了,叫她出不了聲,也擋住了阿德要看的視線,又用被子包緊了她,叫她沒法將手伸出來比劃或是敲打暗號,她要給阿德們的暗示,一定是殺了王之渙。 “他的脊梁骨是李穆川讓人打斷的,沒錯吧?” 阿彌隱忍著看他,“這是第三個問題,你又要用什么恩情來一筆勾銷?” “南山?!毖哉涨遢p輕吐出兩個字。 南山之上,他將她扔出去了,獨自承受了狼群的襲擊。 阿彌氣悶,克制了一下要出口的臟話。 “言大人,還有別的恩情么?別一個一個吐啊,你叫我好有個準備?!?/br> 言照清認真想了想,“法場之上,我放了你一馬算不算?” 阿彌輕蔑笑出聲,“你那是放我一馬?你那是沒打過我?!?/br> 言照清極快放棄這一樁,又想了想,“我剛到南理城那天,從兩個醉漢手里將你救了下來?!?/br> 阿彌無語,“這算什么恩情?沒有你,我也能將他們的手砍斷?!?/br> 言照清義正言辭,“但你沒有??!你來不及??!那還是我救的你。李穆川難道沒教過你,滴水之恩當涌泉相報么?” 阿彌不耐煩,先前因他救了她而愧疚的神色一掃而光,將視線撇開,“我哥哥只跟我說吃水不忘挖井人?!?/br> 言照清循循善誘,“那是一樣的道理,都是受了別人的恩惠,應當要報答別人的意思?!?/br> 阿彌翻了個白眼看他,“你可沒給我挖井水吃?!?/br> “但我能抓住王之渙啊?!毖哉涨宓?,“你難道就不想知道,他是怎么知道九龍寶劍在你家里頭,就在玉娘子的房間?你就不想知道他拿那寶劍是要交給誰,要做什么?你就不想知道他做什么要燒你的房子?” 阿彌面上果然顯現猶疑。 言照清打蛇隨棍上,“當然,你既然說了他曾是你們的人,那叫他燒了房子的可能是你那寶貝哥哥李穆川也說不定,但你覺得……你覺得李穆川知道那把劍就在家里頭放著嗎?你覺得王之渙拿到那把劍之后,會交給李穆川嗎?” 阿彌的眼皮有個輕微的跳動,但她沒出聲。 王之渙不會將那把劍交給李穆川,劍也不是李穆川要的。言照清從阿彌的反應里頭篤定了這兩點。 王之渙同這一伙逆賊之間一定是產生了極大的分歧,非常嚴重的齟齬,才叫阿彌如今這般。 換成任何一個人,滿門被屠,自己僥幸活下,但脊梁骨被打斷,站都站不直,陰風陰雨天氣還要承受傷患處的疼痛,怎么可能忍得下去? 那可是血海深仇??!那可是人的根本之骨??!要如何忍氣吞聲才能低頭同不共戴天的仇人握手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