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五章 壁咚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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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照清低下頭,靠阿彌靠得近了些,氣息全落在阿彌頭頂,叫她覺得頭頂的發被他吐納的氣息撩得發癢。 “站直了?!?/br> 言照清一拎她手臂,抬腿抽了藏在小腿側的短匕。 阿彌隱約知道他要做什么,但這樣的事情,以往都是哥哥李穆川來做,阿彌這會兒就有些不自在,略略抗拒了一下。 “你干嘛?” 言照清一拍身前人扭捏的肩,斥了一聲,“別動?!?/br> 覺得她高高扎起的馬尾礙事,言照清將她扎發的紅布條解了,把她一頭長發散落下來,拍一拍她的頭頂,將頭發壓平,低頭瞧一眼斜靠著的人。 “站直!” 阿彌心不甘情不愿,嘟囔兩句不成句的句子,被言照清提著站直了,一肩又被壓上墻。言照清離得近,阿彌的視野范圍里頭全是言照清的胸膛,他心口還墜著一個凸起的東西,那東西只有手指頭大小,兩側有細繩狀蜿蜒而上,繞到言照清的頸子后頭。 是一個小吊墜。 他身上也沒有別的漢子身上的臭氣,別的漢子只要一出汗,身上就腥臭無比,這個京城來的公子哥兒卻沒有。 好似…… 阿彌輕輕嗅了嗅。 還有點兒香。 不知道是什么香氣,跟姑娘家的似的。 頭頂有利器劃木頭的聲音傳來,重重劃上三下,緊接著是十來下短而急促的聲音,但聽得出極為用力,甚至用上了些內力。 阿彌覺得有木屑落到她頭上,抬手要擋,被言照清一只手掌壓上她的天靈蓋,替她擋著,也叫她動不得。 阿彌被言照清全然擋住了,視野范圍之內別的什么都看不著,只看到言照清一個人。 手掌灼熱,叫阿彌覺得有陣陣暖流從他手心散到她身子里。他好似覺得這般用手壓著她不自在,干脆將手肘擱上她頭頂。 …… “……言大人,我不是你的拐杖?!?/br> 他們二人身高相差的高度,叫言照清這般擱著手覺得十分舒服,聽阿彌這抗議,也沒放在心上,手肘擦著她的頭頂往旁一劃,大手像抓著一個球,五指攏著她的腦袋迫使她轉身回頭,然后還是將手肘橫著放在她的腦袋上,站在她身后,同她一起看門框上頭新刻下的東西。 一長劃,是她頭頂的高度,旁邊新刻著“壹拾陸”三個字,筆勢雄奇,字中有骨,像他的人,看似清秀俊逸,其中錚錚鐵骨。 同下頭不露鋒芒、如錐畫沙的“壹拾伍”、“壹拾肆”等全然不類似。 每年中秋后,李穆川總要給阿彌丈量身高,就刻在小院大門的門框一側。今年中秋前,阿彌早早被舟渡帶去了亓州,就還沒量。 原本李穆川自己也說了,等阿彌回來之后一定要量了,但沒想到生了這一連串的變故。 短短十來日經歷了多番動蕩,阿彌覺得好似將大半輩子都過去了,一夜之間老了十來歲似的。 “你去年挺矮啊,短短一年長了這么多?!?/br> 言照清用短匕指一指壹拾伍旁邊那道橫線,比壹拾陸那道足足矮了一寸半,對在長身體的孩子來說,這長勢算是驚人了。 十六歲,在李朝來說,也該嫁做人妻了。 阿彌胡亂拂開搭在她腦袋上的手,他靠得近,她覺得背后都是一片熱烘烘的。 一拂沒拂開,二拂拂開了,但他也才離了一會兒,又從善如流搭上她的腦袋。 煩人。 “這是李穆川給你記的?” 阿彌腦袋上方落下言照清清冷的聲音。 阿彌“嗯”一聲,不說多余的話。 “他對你可真好,雖然是廢太子的遺孤,但生來就是皇族的血脈,尊貴無比,能對你這么好,也是你三生修來的好福氣?!?/br> 阿彌又“嗯”了一聲,還是不說多余的話。 “他將你拋下了,你難過嗎?” 這一回,阿彌沒應聲。 難過嗎?大概是難過的吧?但她不是早就做好這樣的覺悟了嗎?為了保全哥哥,所有人都是可以犧牲的,她又本就是個多余的,連她阿爹……連太子殿下都覺得她多余,給了她一個“彌”字——李尋意的名字都不是他給的呢,他什么都沒給李尋意,就給了她一個“彌”字。 彌,滿,滿到溢出來了,所以是多余的。 生來就是多余的人,連親生父親都厭棄的人,是得了李穆川的垂憐才能平順茍活在世上的,她又有什么理由不去報答李穆川這份錯愛呢? 哪怕是犧牲她自己。 更何況,李穆川才是能救李朝的人。 言照清敏銳察覺到阿彌低落下去的情緒,搓一搓她腦袋,像搓一只貓。 “你也別太難過了。南理城如今形勢復雜,蠻子圍城,你手斷了,身上還有余毒未清,不如我找人送你出去,送你到李穆川那兒去。李穆川離開南理城之后,還能去哪兒?你同我說一說,我好安排人——” “言大人,你們執金吾套話都這么直接,不掩飾的嗎?” 搓著人家腦袋的手,被沒好氣轉頭抬眼看他的人打落。 屬實沒個技巧,單刀直入的,他怎的會奢望這樣假意安慰的話能叫她將哥哥可能會去的幾個地方供出來? 言照清垂眸看她,面無表情,手上發癢,想掐上她的頸子。 她一張臉被散落的長發包著,她的發被他搓得蓬松,將那張臉襯得稚嫩又單純,帶著幾分脆弱。 只是那一雙眼啊……看透了他,看透了世間萬物似的,幽黑又深沉,叫他真的很想……掐上她,聽她喊疼。 “還是才哥兒在我房里搜查的動靜太大了,言大人想費心遮掩一下?” 那雙幽深的眸子,往旁邊瞥了一眼,瞧著的是黑燈瞎火的二樓。 隱隱的好像火折子一樣的光,從里頭透出來,不仔細看,還以為是外頭映進去的燈火。 但阿彌這一瞥,倒是叫自己愣了一下。 因眼風之中同她一樣錯愕的人,正是她方才話里提到的人。 才哥兒莫名其妙,拍一拍同樣莫名其妙并還將手搭在他手上經脈的醫無能: “哎?剛才不是你叫人傳話給阿彌,說在家里頭等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