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回到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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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家二兄弟和秋生都是兩手空空回來的時候,殿中的人都坐著歇息。 秋生有意走到言照清身前,行了禮,按規矩公事公辦地同言照清匯報: “三人同行不好找東西,方才便分開行動,因此耽擱得久了一些。只是這道觀好似遭過人洗劫,并沒有什么趁手的工具可以用?!?/br> 分開行動過。 言照清同阿德對視了一眼,再同秋生點頭,指著殿中掛著的一塊垂到地的黃幡道:“若是沒有繩子,就用那個吧,樹林里頭砍一棵樹做扁擔,四蹄一拴,也足夠兩個人扛下山了?!?/br> 麻家二兄弟瞧了一眼靠著言照清昏睡的阿彌。 已經是昏睡了,阿彌臉上升騰起不同尋常的熱,將面皮熏得微微紅,看著像是女兒家的羞赧,實則是發起了高熱。 傷上疊傷,她能撐到現在,言照清已經要敬她是條漢子。 “我去吧,今日沒出上力,砍倒一棵樹還是可以的?!?/br> 說罷,麻成業拎著砍刀出去,不多時就扛著一根粗細適中的樹干回來。 幾人拾掇了一陣,麻繩一捆頭狼的四足,再捆頭狼的嘴,黃幡將它一包,像套個麻袋一樣將它套在里頭,黃幡的四角打成一個死結,再將樹干穿過去。 麻家二兄弟試著挑起來,二百來斤的頭狼對二人來說,倒也不算的是個什么大重量。 已近傍晚,天上晚霞赤紅,霞光自瓦片殘破的屋頂映到殿中來,叫這莊嚴的寶殿有著說不清的肅穆。 “才哥兒呢?咱們要走了,叫一叫他?!?/br> 言照清從方才就沒見才哥兒,他想著才哥兒是根老油條,自然不會干出將自己弄沒了的事情,他方才的長哨他必定也聽到了,自然會循著眾人的蹤跡來。 但等了這樣久,竟然也沒瞧見這根老油條的身影。 這可是奇怪了。 秋生納悶,“我也沒見著他啊?!?/br> 言照清咬牙將阿彌背上,道:“先下山上船去,你沿路吹哨集結?!?/br> 秋生應下。 一行人下山,秋生沿路吹哨叫喚,就是不見才哥兒應。 從宋家借的船被阿彌掛在臺階旁的石柱上,被洪水沖的晃晃蕩蕩的。 周先生遠遠瞧見那船,還奇怪著“咦”了一聲。等到走近了,瞧見船身上龍飛鳳舞的草書,寫著“夢回吹角連營”等等壯志難酬的詩詞,大大“啊”了一聲,肝腸寸斷,竟是一時軟了腿,跪坐在地,突然嚎啕大哭起來。 “正初啊正初,你怎的還是先我一步去了???!” 聲音凄慘,語調悲戚,滿是痛失知己的痛苦,叫聞者也難免自心頭浮現傷心。 “正初是?”言照清低聲問阿德。 阿德心頭沉重,搖搖頭,沒說話。 言照清想,之后總有機會鬧明白的。 阿德將周先生攙扶起來,周先生哭至不能自己,雙腿發著軟,沒法獨立行走,叫阿德提著上了船。 直到眾人都落坐好了,還沒見才哥兒的身影。 秋生焦急道:“莫不是才哥兒出了事?” 言照清輕笑一聲,“他可比咱們都貪生怕死呢,怎么可能會出事?” 因為貪生怕死,所以更是勇猛,為了不死。成才就是這樣的人。 秋生復又下船,道:“我在這兒找一找才哥兒吧,大人先帶周先生們回去?!?/br> 言照清原想將眾人帶回去之后,再返回來找才哥兒,但見秋生這般主動,又瞧著懷里的小狐貍面上不同尋常的嫣紅、哭得幾近昏厥的周先生,還有那懷著別樣心思一直在注意著小狐貍的麻家二兄弟,沉吟了一番,交待秋生: “我將周先生送回去之后,即刻返還回來找你,你在這兒萬事小心?!?/br> 秋生應了一聲,協助著將船往水里推。 洪水已經沒有他們來時湍急,阿德瞧著洪水,同言照清道:“大概過不了幾日就要退了?!?/br> 同來時的逆流不同,回去時候乃是順流回城。一路上,負責打槳的麻家二兄弟倒也不甚費力。 言照清瞧著他們臉上越發著急,望向阿彌的次數越發頻繁,心中警戒。 但直至回城,麻家二兄弟再也無輕舉妄動。 言照清原要帶阿彌直接回縣衙,但阿德吩咐麻家二兄弟將船劃回宋家。 “大人忘了答應宋老夫人,叫阿彌守靈么?” 君子一言,駟馬難追,言照清自然記得自己答應過什么,但是……“你覺得阿彌在那兒安全嗎?” 阿德面上亦有猶疑。 但也不必二人再猶豫或是爭執,才轉入巷子,就見宋家落在被大火燒焦的廢墟之中,四鄰的百姓都站在自家樓里或是屋頂觀看,唏噓得很。 瞧見言照清他們乘著宋老先生的船回來,眾人同阿德們說著宋家大火的事情。 “那宋小娘子自己往屋里澆了火油,大火起勢太大,水都澆不滅,兩下子就燒了個精光,連個尸體都沒留下!咱們還想著要給宋老先生和夫人布靈堂呢,一轉眼的功夫,就誰也近不得了!” “人呢?”言照清看見阿德攥緊了拳頭,但出口的聲音尚算平穩,“宋小娘子呢?” 被問的那個人便踟躕,猶豫了半晌,才小心答道:“她自己將自己燒死在里頭了?;罨顭赖?,叫得可大聲,嚇死人了?!?/br> 周先生聽言,又是一陣哀嚎,捶胸頓足,斥罵老天。 “蒼天??!你可是沒有心??!這竟然叫宋家一口都沒留下!” 沒幾句,周先生昏厥過去。 這下可好,宋家明明就在洪水之中,卻被燒得只剩一個殘垣斷壁。尸體沒有,靈堂也沒法弄,這靈也不必瘦了。 言照清順理成章將阿彌帶回縣衙。 廢了九牛二虎之力,先將頭狼弄上高墻,吩咐人關入縣衙牢房之中。 再帶著阿彌告別了眾人上去的時候,高墻上傳來一個輕浮的聲音,“哎呀”嘖嘖了兩聲,問言照清: “怎的將人傷成這個樣子,我給你的藥你是沒有按時喂她么?她怎的比我上次見她還要慘了?” 言照清回頭,瞧見上次將她扎暈的大夫。 給了他寫錯字的藥瓶的那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