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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循就騙不了自己,莫寧被顧準領走的時候,他趴在桌上,竟然害怕看她離開的樣子。于是就這么一直趴著,趴著—— 所有人都發現他沒走,他想等莫寧發現。 莫寧急了,蹲下去拉他的手拉他的胳膊,急道:“喂!你到底怎么了!” 邱循還是不動,還安心的閉上眼睛睡覺。 “你要凍死自己嗎?邱循,”莫寧覺得這么說根本不管用,語氣不自覺的重了些,“不就是個前女友嗎!你為她這樣值得嗎?別讓我瞧不起你!是男人的話……” 邱循抓住她拉扯自己的手,一把把她拉了下去。莫寧一個趔趄,穩穩的倒在邱循胸前。邱循食指一伸,極其孩子氣的朝她做了個“噓”的動作,很輕的聲音說:“睡會兒,睡會兒天就亮了……M,DearM……” 莫寧沒有理會他的囈語,就在她致力于掙開的時候,一只比氣溫還低的手先她自己一步拉起了她。 狠狠地,拉起了她。 再來幾次這樣狠力的拉拽,莫寧充分覺得自己的胳膊會斷。收拾好憤怒的情緒打算回頭去看誰這么沒眼力勁兒時,身后顧準的神情把她整個人都嚇了一大跳。一時有些慌亂,斷斷續續的說:“你……你,你怎么來了?” 顧準沒看她,他的視線一直在地上那個仍然閉著眼的男人身上,答道:“我不來,你準備怎么把他送回去?”邊說著,顧準邊解開自己脖子上的羊毛圍巾,利落的套在了莫寧的脖子上,然后就這么站著,居高臨下的說,“邱先生能自己起來嗎?” 邱循沒有說話。這個時候,無論他說什么,氣場都是在下。所以他聰明的選擇裝死。 顧準嘴角揚笑,一手從風衣口袋里掏出車鑰匙,遞給莫寧道:“我的車停在后面,你去把它開過來?!?/br> 莫寧臉上露出不贊同的神色,顧準凝眉認真的看向她,打斷她張口就要來的抵觸:“這個時間點打不到車,你也不可能把他背起來?!?/br> 思考了幾秒,莫寧接過了車鑰匙??戳搜圻€躺在地上不動聲色的邱循,轉身離開。 莫寧行到很遠,顧準才緩緩蹲下去,道:“如果邱先生確實沒有能力站起來,我不介意背……” “不必?!鼻裱K于憋不住,睜開眼,臉上無分毫表情,雙手撐住地,有些重心不穩的站起來。 顧準雙手抄進風衣口袋,忽然笑了笑,道:“邱先生這個年紀也愛玩這種游戲,”頓了頓,顧準的語氣低沉了些,“很少見?!?/br> 邱循的腦袋還很痛,身體也是虛飄著的,直覺性的覺得顧準是個難對付的主,也就不費心思和他繞彎子說話,假裝聽不懂他話里的意思,道:“謝謝夸獎?!?/br> 莫寧把車開過來的時候,兩個男人靜默了許久。車開到身邊的時候,莫寧下了車,見邱循端端正正的站著,有些詫異的問:“酒醒了?” 邱循答:“地上涼,醒得差不多了?!?/br> 莫寧沒好氣的說:“明天你要是不感冒,我名字倒著寫!” 邱循傻笑:“你咒我病?!?/br> 這間隙,顧準打開了駕駛座的車門,直接坐了進去。邱循開了后排座的車門,上車之前左腳絆右腳絆了一下,莫寧即時扶住他,還是沒避開他被撞到腦袋的噩運。 “你能不能小心點!”莫寧氣道。只好扶著他上車,同他一起坐在了后座。 邱循咕噥似的說:“要不是醉酒,誰愿意腦門子磕車上??!” 話剛一說完,顧準已經發動車子,車速很快,后座兩人皆是一震。邱循被震得很愉悅,莫寧卻被震得不自在起來。 她就怕發生這樣的情況:照顧一個醉酒的男人,無論再怎么注意朋友分寸,都一定是會很細心的。這種細心如果被平常人看見,誤會兩人有什么也就罷了。怕就怕被相干的人看見。她卻不能對邱循置之不理,也不能這頭邊顧著邱循,那頭還一直和顧準解釋。 況且……他和顧準關系還未明朗,怎么解釋?以什么立場什么身份解釋? 再者,她本來的計劃是等著顧準親口來和她說“我們在一起吧”,或者“我愛你”、“嫁給我”之類的話的。這么個混亂而又復雜的情況,她要怎么讓他說出這番話來? 一想到這些,莫寧就覺得頭疼。 假裝不經意的看車內后視鏡,卻看不到顧準的表情。身旁的邱循還在支支吾吾念念叨叨說著什么,莫寧的心思卻飄了出去。 凌晨的北京,路特別好走。盡管顧準初來北京,并不熟悉這里的方向,卻還是靠著車載導航很快就到達了目的地。 下車之后,莫寧鼓足勇氣敲了敲顧準的車窗,風里凌亂的聲音傳到顧準的耳朵:“你先回去吧,明天還要工作,我再找你?!?/br> 顧準眸色一沉,被夜遮去了,莫寧沒看到,但她聽到他堅定而清冷的聲音:“我會這里等你?!?/br> 就這句話,莫寧忽然意識到,顧準或許真的生氣了。而且,這氣還不是一般的大。 其實,他的想法她都能了解。打從他把她按在他家的門背那一刻開始,她就已經深深的明白了他的心。他不是個擅于表達的人,或者該說,他不是個喜歡表達的人,可他會用強勢的力量,通過各種強勢的、他喜歡的方式來告訴她——他是在意她的,十分在意。 哪怕已經過了快半年。因為她也一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