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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寧放下了鼠標,深深呼吸,靠后躺向躺椅,不知道為什么,往常絕不會像今天這樣小心眼,因為看見顧準和謝靈的合照就這么抑郁。 因為總有種直覺,有些什么東西,就要離開她。 她的不安在下午得到了證實,王藍王主任下午回報社的時候辦公室都沒來得及回,直接在經過莫寧的時候叩了叩她的桌面,聲音冷到不行:“進來?!?/br> 莫寧起身跟上,進了辦公室之后,王藍拎著公文包直接進了辦公桌后,招手對莫寧說:“關上門?!?/br> 莫寧關門,還未轉身,就聽見“噼啪”一聲巨響,轉身,是主任將一沓報紙甩在桌上的聲音。 莫寧皺眉,盡力平撫自己的心情,冷靜的問:“怎么了?” 王藍是個四十出頭的男人,很功利,也很市儈,莫寧平日里不喜歡和他打交道,大多時候,她有事都直接找李總編。他看著莫寧,眼鏡后是一雙恨不得吃人的眼睛,不過幾分鐘,他開始半咆哮的說:“誰讓你把稿子直接送去編輯部的???” “周五下午您親自批準的?!?/br> 王藍立刻變臉:“我批準的?你的意思是,你捅出的這個黑鍋還要我背?” 莫寧疑懼更甚:“主任,您能把話說明白嗎?” 王藍“哼”了一聲,就站在辦公桌后,伸指指著莫寧說:“你倒傲氣!你可知道河源公司一大早就把投訴電話撥到省委宣傳部去了?要不是總編暫時為你壓著,你今天就要倒霉!” 莫寧不明白:“我……犯了什么錯誤?” 王藍聲色俱厲:“你的稿子離里沒有一個證據是真實的,你的那個叫岳容的證人,河源公司所有人事檔案上都沒有這個名字,還有你的四十六個手印,以及那個叫王璐的死者……”說到這兒,主任似是再也說不下去,氣得臉發白,道:“現在人家要以侵權罪告我們,他們的法律顧問直接打電話來通知了,省委宣傳部都直接過問這事情了,你說,你打算怎么辦?” 這無疑是到巨雷,恍然打過來,莫寧剎那間被震得臉色發白,雙腿好像都支撐不住她的站立,她有些虛弱的扶住面前的椅子,借勢坐了下去。 王藍的氣憤更甚,因為李總編不在,所以,這樣大的新聞事故,承擔最主要責任的還是他。像他們這種宣傳部直接管轄的單位,只要河源公司不放棄起訴,那么,作為直接責任人,王藍最輕的處罰也是開除。從記者到編輯,做了十幾年才升到主任,工資和福利好不容易有了起色,他卻要為她背上開除的罪名,他怎么會不生氣? 趕在情緒崩潰邊緣,王藍還是理智的指著門說:“你先出去,總編來了再具體討論?!?/br> 莫寧沒說什么,愣愣的起身離開。 主任辦公室門口圍了許多人,都是一副八卦加好奇的樣子,莫寧看著那一張張旁觀者的臉,一眼就看穿他們內心是怎么樣一種“事不關己”的冷然心態,覺得自己好悲哀。 一個來問她“好不好”、“出什么事了”的人都沒有,不止沒有,她還在一眾好事者的臉中發現了抱臂挑著奇怪笑容看她的付夕顏。莫寧立在原地看了看她,突然明白了一些事。 她的人緣原來這樣差,是太自負太剛愎自用了嗎? 苦苦一笑,她不再逗留,挺起胸膛,抬腿闊步走回了自己的辦公桌。像沒事人一樣拉著網頁,余光里看到今天的報紙,她想到李涵。先是一驚,后來又想,她早已經讓李涵呆在家休息了,這篇稿子也沒署上她的名字,即便有難,應該也不會牽連到她。 盡管不對岳容抱希望,莫寧還是忍不住撥了個電話過去,并無意外的聽見電話里“對不起,您撥叫的用戶已關機”。 事實太明顯,她不是被人陷害了就是河源公司力量太強大,她的稿子根本撼動不了它。 其實做好了心理準備,但真正絕望的時候,莫寧還是忍不住想哭。 她一直引以為傲的事業——如果會寫幾篇犀利的稿子算作事業的話——就這么像鏡花水月一樣散開來,什么都沒給她留下,倒教會了她一個殘酷的人生教訓,站得越高,摔得越狠。 就在這個時候,她特別特別想念顧準,特別特別想給他打電話,可是,猶豫了很久,她最終沒有撥通那個電話,因為她不知道自己要用何種語氣何種心情去和他傾訴這一整件事。 他會聽嗎?好笑當初是她自己那么清高的說,要給兩人彼此的事業以自由。他會安慰她嗎?如果換做是自己,苦口婆心勸他他卻反咬她一口還沖她發脾氣,莫寧保證自己不會再做這樣吃力不討好的事。 顧準和自己太像,像到讓莫寧找不到一絲勇氣去打這個電話。 李總編晚上七點多到的報社,上至編輯部主任,下至部門攝影記者,都被留了下來開會??偩巵碇?,有人還冷言冷語不時吐幾句怨言,總編一現身,眾人就全體噤了聲,一眾人被安排在大會議間開大會。莫寧更是被總編直接逮去了主座位旁邊,接下來兩個多小時的批判大會一直開到深夜。 這個會莫寧算是聽明白了,河源公司的反應很快,報道一出來的一天之內,對方不止告到了宣傳部,該公司法律顧問還專知會了報社,三日內會正式向法院提起訴訟。事故責任人下到記者,上到值班編輯,部門主任……牽連甚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