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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她也很早就從心里接納了他,把他當成一位好朋友。一位教會她很多東西的朋友。 “喂,不管你是否把他當朋友,我仍不介意告訴你沈自橫的消息,他mama前幾天死了?!毖劭粗喰牡难凵衤噪x,白律開始不耐煩起來,扔下這句話便站直了身體,打開車門鉆了進去。 幾分鐘后,車子發動,絕塵而去。 簡小從還抱著書和手里的郵件立在原地,呆呆的回想著白律留給她的最后一句話。 他mama死了? 那他,怎么樣? 行動很快代替了思維,她轉了個身,徑自朝職工宿舍走去。既然他能讓白律給她帶郵件,他就應該還在宿舍。他會做什么?會不會很頹喪?會不會很難過?會不會……做一些極端的事情?她記得,他好像只有一個母親,在這個世界上,他好像只有那一位親人。 對他的擔心很快代替了她那些神神叨叨的別扭想法。 沈自橫的宿舍門打開著,有陽光的影子在客廳里流竄。她一眼就望到了在梯子上忙碌著的沈自橫。他一手提著油漆桶,另一只握著滾筒刷的手正有節奏的一遍一遍刷著天花板。 簡小從第一次發現沈自橫宿舍的天花板并不純凈,上面有各種顏色各種樣子的涂鴉,很亂很亂。不知不覺中,她就走進了客廳里,抬頭望著那些涂鴉,在心里猜測著作者當時的心情,看著看著,她的思緒就飄飛了。 他到底是怎樣一個人? “喂?!币粋€聲音入耳,打斷了簡小從的思路,她受驚地轉移視線,沈自橫正站在梯子上看著她,“有事?” 他黑色的T恤上似乎沾了一些白色的油漆,他站的位置正好逆光,所以,簡小從除了看得清他黑色的衣服,看不清其他。 不過,他看起來,應該還好。 想到這里,簡小從松了一口氣,笑著揚了揚手里白律給她的東西:“我來說……謝謝?!?/br> 沈自橫從梯子上走下來,走到她面前,很認真的打量她。 她也很認真的打量他:頭發有些亂,卻還是凌亂得有型,臉色不太好,眼神里透著疲倦,唇色很淡,憔悴…… “你在看什么?”被她盯著,沈自橫很不自在,于是迅速轉身,把油漆桶輕放到旁邊的矮桌上,“白律跟你說了什么?” “???”簡小從訝道。 沈自橫摘下手套,道:“幾封郵件應該沒到要上門道謝的程度,我是問,你來這里干什么?”話畢轉身,沈自橫蹙著眉頭在距離她不遠卻也不近的地方直直的看著簡小從。 在沈自橫的目光壓力下,簡小從漲紅了臉,半天沒開口。 “他告訴你我媽死了?!边@原本該是句問句,卻因為沈自橫語氣的隨意而使之變為了一個陳述句,他談論母親死訊的語氣隨意到像是在談論一件極小的瑣事一樣,最讓簡小從詫異的是,她竟然還在他的嘴角發現了一縷不明意味的笑容。 沈自橫顯然從她的表情里得到了答案,點了點頭,又重新把剛摘下的手套戴上,道:“如果你是想來我看有多頹廢多沮喪的話,很抱歉,讓你失望了?!?/br> 簡小從看著他再次把油漆桶提回手上,又重新爬上了梯子,刷起了天花板。她并不流利的解釋:“我,我沒有那種意思?!?/br> 沈自橫沒有理她,他在等待她的下文。 簡小從卻從沈自橫的動作里看出了明顯的逐客意味,這讓她心底掀起了一圈圈失望,她輕聲說:“既然你沒事,我先走了?!?/br> 沈自橫刷天花板的手一頓,側了側臉,趕在簡小從抬腿之前沉聲開口:“我需要人幫忙?!?/br> 簡小從不解:“???” 沈自橫依舊站在梯子上,恢復了刷墻的動作:“宿管科的讓我在五一之前把宿舍打掃成原樣?!?/br> 是要接待下一位老師住進來吧,簡小從想。但是,她能幫上什么忙? 見簡小從許久沒反應,沈自橫突然咳了咳:“有事你可以先走,當我沒說?!?/br> 即便是簡小從真的打算走,被沈自橫這惡劣的語氣一說,也不好意思邁步了,不過,她很快又釋然的笑了笑,既然是朋友,幫個忙又有什么問題呢? 思及至此,她也不再遲疑了,把隨身物品放在沙發上,提起袖子就問:“我可以幫些什么忙?” 沈自橫哪里知道她可以幫什么忙。 為了掩飾自己的局促,他又惡聲惡氣的說:“你自己隨便挑一件吧,我很忙?!?/br> 簡小從對著他的背影狠狠的剜了一眼,也不再多問,就在這樣凌亂的宿舍里徑自忙了起來。 也無非就是些打掃和收拾,沈自橫的宿舍雖然亂,卻不臟。簡小從原本就是一個收拾屋子整理物品的好手,所以,一個多小時后,沈自橫雜亂無比的宿舍客廳一下子就明亮整潔了起來。 沈自橫其實很早就刷完了天花板,只是一直笨拙的給簡小從搭著下手做一些找掃把找拖把找抹布的小事。他原本不喜歡別人收拾他的地方,以前有女生在他不知道的情況下曾把他的屋子打掃得窗明幾凈整潔有致,他怎么看怎么別扭,只花了一天的時間就又恢復了凌亂。而且,他也明令禁止過女人動他的屋子。 可是,看著簡小從一塊一塊的掃,一寸一寸的擦,仔細而又認真的折騰他的屋子,他不止沒有反感和厭惡的情緒,反而從心里最柔軟的地方不斷升騰出喜悅,不斷升騰出滿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