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非常好?！标懮袠s一邊看著電文，一邊點頭。

    電文是最新截獲的敵人往來電報，不外乎前線主官報告位置和速度，中樞詢問進度與敵情的電報。洋洋灑灑十幾張電報紙，幾乎所有紅軍步兵師的番號都出現了，當真是精銳頓出。而飛機偵察的結果也顯示電文的信息是非?？煽康?，十幾路敵軍，呈現向心包抄的架勢，朝國防軍猛撲過來。

    現在，國防軍已經變成了相對靜止的態勢，各部隊都在按照戰前擬定的預案進行分段包干，逐次收縮，層層設防，而敵人的攻擊路線表面上看雖然雜亂無章，但詳細一分解，還是井然有序，條條在理——布瓊尼手下有能人啊，蔣方震贊嘆道，在國防軍調整部署，跳出圈套僅僅幾個小時之后，敵人就完成了部署轉向，倘若沒有強大的指揮體系和執行水平，決然難以辦到。原本開戰之前他對大本營諸大佬如此看高布瓊尼不是特別留心，現在一見，果然有幾把刷子——高爾察克等人著實敗得不冤枉。

    蔡鍔穩住陣腳，命令一道又一道地發下去——雖然大本營來了督戰團，但意思也是明確的，他們只關注過程，不直接插手指揮，所有命令，還是以蔡鍔為最高決斷，只是在第一時間進行匯報即可。對于中樞如此徹底放權，蔡鍔感到了由衷地被信任感，為了這場戰事，他不知道燒掉了多少腦細胞，與孫傳芳渡過了數個不眠之夜，現在機會來臨，當然是要著手展示。

    按照他事先擬定的計劃，整體作戰大致分三步走：

    第一步，3個國防軍步兵師以自身為誘餌，吸引敵人上鉤，由于兵力接近5萬，敵人要么不打，要打，必然得集結主力而來，這便為消滅布瓊尼集團創造了先機，否則，如果讓紅軍幾個騎兵師擺開架勢，那剿滅可是難上加難；

    第二步，用步兵師部署防御架勢，與敵人進攻兵力形成僵持，由于編制與裝備的巨大優勢，國防軍在防御狀態下以一敵二完全不在話下，雖然此次防御戰在地勢較為平坦的地方，但也完全有把握抵擋得??；

    第三步，在僵持不下之時，敵人必定會傾力投入騎兵以決一勝負——倘若讓騎兵發揮沖擊優勢，步兵是抵擋不住的，但后面還留著兩個中央師的機動兵力，那兩個武裝到牙齒的裝甲團，100多輛戰車就是騎兵的死神——到那個時候，敵人跑又跑不掉，擋又擋不住，只有失敗一個下場，到時候在配合空中絞殺，幾乎就是完美的屠殺。

    等消滅了布瓊尼的主力部隊，那么鄂木斯克就如熟透了的葡萄會自然而然地掉落下來，就不必多費心了。

    那么，等著敵人上來吧。

    雖然是防御，但并不是消極的。一見敵人的部隊基本已經露臉，蔡鍔也就用不著隱藏實力了。一聲令下之后，早已整裝待發的轟炸機、攻擊機部隊排成2個攻擊波次展開進攻，首要的打擊目標便是行動最慢，目標最大的紅軍炮兵。

    庫利克目瞪口呆地看著一排排飛機對準他的炮兵投下炸彈，他原本以為，國防軍的飛機頂多就是嚇唬人的把戲罷了，現在卻變成了要吃人的真老虎。長長的行軍縱隊，不時騰起一股股又一股的煙霧，然后是響徹四周的爆炸聲，橫飛的彈片、四處散落的火炮零件，被爆炸和氣浪沖擊的如同沒頭蒼蠅一般的馬匹組成了一副慘不忍睹的畫面。

    雖然炮兵們已經做好了一定的偽裝，可他們卻不知道，這種偽裝，用來糊弄本國的飛行員還可以，對國防軍用上這些障眼法，簡直是太小兒科了。也有悍不畏死的紅軍擺出了防御敵機的架勢，架起了高射機槍，但還沒有打下一架敵機便已經引來了如狼似虎的攻擊機，一道道火鐮掃射大地，讓高射機槍無以為繼，只能變成一具具尸體。

    壓低、投彈、掃射，拉起，再壓低……

    整整1個小時的肆虐，36架飛機投完了他們所承載的所有彈藥之后，才心滿意足地走了。留下了一地雞毛，到處騰閃著黑煙和火焰的世界。

    庫利克癱坐在地上嚎啕大哭，他的炮兵主力，幾乎已經被打得不成人樣了。

    但是，考驗還沒完，還沒等紅軍收拾完慘劇，第二攻擊波又來了。

    這次的架數雖然少些，可上面投擲下來的卻是讓人最心悸的武器——燒夷彈。

    一團團火焰迸發開來，形成熾熱的火場，要么是悶聲悶氣的彈藥殉爆聲，要么是一個個被汽油燒成火人的官兵。烈焰騰空，挾裹這炙熱的氣流在中心形成對流，哪怕不被燒死，也會因為氧氣過少和濃煙嗆鼻而窒息身亡。

    整整接近一個炮兵師的炮兵支隊，被飛機折騰得幾乎進了修羅地獄。而國防軍，除了3架飛機上有幾個微不足道的彈孔之外，幾乎沒有可以值得一提的損失。

    這才是航空兵的真正威力！

    在戰役發起的第一時間，國防軍的航空力量就打斷了紅軍炮兵的脊梁，使得庫利克這個炮兵主任已經是理論上的了……

    電報一份份地繼續朝鄂木斯克發送，都是各部隊相繼報告行動情況和偵查到的敵情。唯一讓布瓊尼和伏羅希洛夫感到心驚rou跳的是，距離聯絡時間整整過去了5個小時，炮兵依然還沒有電文發來。

    “到底是怎么回事？”布瓊尼來回踱著步子，他已經對庫利克有些生氣了，炮兵是圍困中國部隊最重要的一環，沒有炮兵的有力支援，光憑借步兵是無法沖破中國人重兵設防的陣地的——他還不想讓自己手下那些精銳的小伙子們白白送命。

    可是，即便是抽調支援的騾馬不夠多，也不見得不來一封電報進行報告吧。庫利克平時為人不是這樣的，布瓊尼知道，庫利克可是老資格的布爾什維克，絕不會在這種事情上犯糊涂。伏羅希洛夫也是完全摸不著頭腦，口中喃喃自語道：“庫利克同志平時不是這樣的，一定是哪里出了問題……”

    “檢查一下通訊是否正常?！辈辑偰釀倓傋龀鲞@個決定，猛然又想到，別的部隊的電文都能接收，為什么偏偏炮兵的就沒有呢？

    要么是炮兵的電臺出了問題，要么是炮兵出了問題，他希望是前者，可心中隱隱的不安告訴他，似乎是后者！

    這有點讓人抓狂了。

    又在指揮部里干等了半個小時，布瓊尼坐不住了，對伏羅希洛夫說道：“伏羅希洛夫同志，我們不能傻等著，必須迅速派人查清楚情況，發電詢問離庫利克最近的部隊，問問他們有什么信息?！?/br>
    “可現在不知道庫利克運到到哪里了？”

    “最后一次收到炮兵的情報是在哪里？”

    “讓我想想……”很快，詢問的電報發了出去。

    收到詢問電文的部隊不敢怠慢，不但立即派出了搜索部隊，而且竭力呼叫庫利克的炮兵。

    終于，聯系上了。饒是見過最殘酷的場面，剛剛接觸到炮兵所處那番慘烈場景的偵察騎兵們還是被驚呆了——眼前活脫脫的人間地獄！從實質意義上說，庫利克的炮兵已經不復存在，便是庫利克本人，也是被彈片所傷，幸虧旁邊還有警衛人員，否則現在只能看見尸體了。

    至于電報，那就更不難解釋了——在第一輪轟炸中就被炸毀，粉身碎骨成了零件狀態。

    深夜時分，消息終于傳到了布瓊尼和伏羅希洛夫這里。一看見炮兵部隊的慘景，他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真是一場空襲造成的傷亡么？損失90%以上的炮兵力量，就差說全軍覆滅了，他捏著電報紙的手分明都在顫抖。

    伏羅希洛夫也是半天說不出話來，太震驚了——俄國內戰戰場上不是沒有看見過空襲，但那種頂多是小兒科式樣的撓撓癢，哪里會有如此狂風暴雨的摧殘呢。

    “怎么辦？布瓊尼同志，我認為……”伏羅希洛夫的眼皮跳動著，雖然他不甘心，但還是說了出來，“我感覺敵人的力量超過我們的預計，我們的計劃是不是要修改？”

    “怎么改？”

    “把部隊先撤回來，讓前線的同志采用拼死防御、逐次消耗敵人有生力量的方式展開作戰……”

    “來不及了。伏羅希洛夫同志?！辈辑偰岬哪樕蠞M是苦笑，“中國人已經察覺到了我們的行動，說不定已經判明了我們的整個計劃，現在改變方針，只能是讓我們的部隊徹底暴露在敵人的屠殺范圍內——人哪怕跑得再快，也絕不會比飛機更快?！?/br>
    伏羅希洛夫皺緊了眉頭：“中國人以前不是找不到我們么？怎么現在一下子就把炮兵轟炸成這樣？是不是這里有他們的內jian?！?/br>
    “有這個可能，但是可能性不大?！辈辑偰釗u搖頭，“如果真是這樣，除非內jian就在炮兵中，而且還能夠與中國人通過其他方式聯系上，我認為這是不可能的。我倒傾向于認為，中國人早就可以在我們集結的時候就將我們一舉粉碎——他們之所以沒有這么做，是為了一個更大的陰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