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6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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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這個分析結果讓高專幾乎發生了一場小地震。 后來很多年,的場灼都在嘗試著揣摩夏油杰當時的心態。這個平平無奇的下午,在他排隊的時候,在五條悟同樣出任務的時候,在七海還蒙著眼晴陷入對未來焦慮的時候,在硝子輾轉于醫務室當中搶救他人生命的時候,那個人站在尸山血海當中,是怎樣的心境呢? 五條悟站在原地,和夜蛾正道當面對質,的場灼在更遠一些的位置,兩個人對上視線,眼神當中皆是不可思議。 上層下達了格殺令。 夜蛾正道嘆了口氣:大概會讓你們兩個當中的某一個去執行吧。 其實作為處刑對象這種說法,對夏油杰來說也算什么特別嚴重的大事,他已經是特級,這個世界上有本事殺他的咒術師只剩下了一個,只要五條悟硬咬著不肯松口,那他就不會有什么生命危險。 舊枷場村,一百一十二名村民死亡,咒術師夏油杰行方不明。 比起陌生的人死去,五條悟看上去還更在乎他們被拋下這個事實一些,他們這些年也干掉了兩位數的詛咒師,對生命其實很欠缺最基礎的敬畏。的場灼的反應更快,他拿著手機就要去給夏油杰的父母打電話,但結果同樣是忙音。 夜蛾正道看著他的動作,顯出復雜的神色:別嘗試了這種通常的搜查手段,早都已經被嘗試過了。 不能理解。 明明是自己的母語,詞匯連成的句子卻無法理解。 如果是多年以后的的場灼,或許能夠對當時的情況作出更加妥帖,更加細致的處理,但現在他們都還只是一字開頭的年紀,雖然具備夠強的實力,但精神和思維的內核仍舊還只是高中生水準。 他抬頭,對上五條悟同樣有些茫然無措的表情,這個時候無論有多強似乎都失去了意義。 我要去把他找回來。 良久,五條悟突然開口:問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然后狠狠揍他一頓。 這確實聽上去是只有五條悟才能做到的事,因此夜蛾正道也沒有阻攔,而的場灼幾乎是同一時間收到了傳訊,有緊急任務要求他前往巖手具,防止夏油杰有咒靈留在當地,造成更糟糕的隱患。 也太害怕了吧?那群爛橘子。 五條悟眼尖地瞥見了他手機里的消息,嗤笑一聲:這就要你過去,是為了防止咒術師的秘密被泄露嗎? 是為了防止我也跟著他一起走。 的場灼深吸一口氣,他覺得空氣當中仿佛氧氣都不太夠用:我不被咒縛所約束,又對咒術界一貫印象不好,又不像悟已經是御三家的家主因為阿杰的情況,也連帶著被懷疑了吧。 這都沒關系,這不重要。 重要的是,手機當中的那個地名,他們曾經在那里度過了一整個愉快的新年。 作者有話要說: 通用附注: [1]巖手縣,你們理解為日本的新疆吧烏魯木齊和某個不知名小村莊之間有巨大差別。而且巖手縣作為《遠野物語》的那片土地遠野鄉,本身就象征著偏僻,神鬼志怪頻出。甚至「巖手」這個名字都是指被降服的惡鬼發誓不再侵擾這片土地而在巖石上印了手印而得名的。 原作里夏油杰救了菜菜子和美美子之后就是東京劇情了,合理懷疑他順路回了趟家。 不過這都是個人揣摩,畢竟原作沒寫夏油杰的出身,大家不要當作官設。 第83章 這個任務和預料當中的一樣,只不過是咒術界試圖觀察他精神狀態的幌子。隨行的輔助監督表情格外糟糕,精神緊繃臉色鐵青,像是下一秒他就要暴起傷人,然后遠遁他鄉一般。 這種情況之下,沒有人有心情說話。 硝子不斷傳來信息,先說是在新宿的車站附近發現了夏油杰,又過了幾分鐘,說五條悟已經用高速移動趕了過來,剩下的就交給悟好了。 他不知道怎么回應,而旁邊的輔助監督又對他格外警覺,干脆把手機屏幕一關,直接塞進口袋不看。 只是如今再回想,會覺得一切早有征兆。 的場灼曾經來過這個小鎮,還是夏油杰帶著他們兩個人一起踏遍這里的大街小巷,只隔了一兩年的時間,周圍的風景幾乎沒怎么變化。他在這里吃過烤紅薯,附近的小學還在照常上課,并沒有因為附近的一戶人家里出了可怕的兇殺案而暫時停學。 更遠處可以看見連綿不絕的群山,他們在森林里度過了一段很愉快的時光,像是偷偷分享了夏油杰一個人藏起來的童年。 咒力躁動不安,甚至泛起rou眼可見的火苗,他就像一座隨時會噴發的活火山一樣走在大街上,可這些咒力形成的火焰不會被任何人所察覺。孩子們追逐笑鬧地從他的身邊跑過去,對于走過來的陌生人所蘊含的咒力和危險渾然不覺。 輔助監督跟在他的身后,保持著不遠不近的安全距離。的場灼連路都沒有問,像是回自己家一樣熟練地找到了一處周圍拉著警戒線的房子,一抬手,就想要拉開警戒線走進去。輔助監督連忙掏出手機打電話,又不敢真的攔住他,對著電話的另一端小聲說了幾句,邊說邊連連點頭,最終還是一起進了房間里。 房間里很干凈,夏油杰的咒力cao作已經非常纖細又精密,只留下了少量的殘穢以的場灼的眼力,甚至分不太清楚這種殘穢和咒靈的到底有多少不同,這種細微的差別只有五條悟那種級別的眼睛才能夠一眼就認清楚。 他在客廳的沙發上坐下來,放下弓,甚至很熟練地去廚房的櫥柜里給自己找了點東西吃。 去別人家做客,這顯然是需要被大加詬病缺乏禮貌的行為,但唯一會指責他的那個人現在不在,所以的場灼這些小動作做得理所當然。 悟會很生氣吧,這樣被輕而易舉地拋下。的場灼一邊往嘴里塞點心一邊想道,他現在也很生氣,只是都沒辦法見到應該發火的人。 他看著輔助監督一副坐立難安的模樣,指了指沙發旁邊空蕩的位置:坐。 對方很緊張很拘束地在沙發的另一端坐了下來。雖然大家都能夠看見咒靈,但死過人的房間總歸會讓人覺得有些陰森可怖至少不像是的場灼一樣仿佛回自己家一樣自然,還能隨隨便便地去房間里翻東西吃。 的場灼往自己嘴里塞了一把薯片,他其實不太愛吃這個味道,但又沒得挑。夏油杰一直以來都是他們當中負責折中調和,聯系師長,撰寫報告書,提供作業來源以及引領后輩的那一個,永遠都能夠準確地把握周圍人的情緒,而現在,在寂靜得只能夠聽到呼吸聲的房間里,他突然莫名地煩躁了起來。 什么都不說苦痛也好,掙扎也好,什么都不肯說。 他們不是朋友嗎?是夠強又足夠自信的朋友,可以一起分享每一次任務的伴手禮,一起度過了新年,一起打通關過無數游戲,卻不能分享那些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滋生起來的念想。 夏油杰總會說他們兩個,因為是咒術師大家族出身所以沒辦法體諒學弟們的心情,因為從小就習慣了咒靈所以欠缺對普通人的同理心,但心情這種東西,如果不直截了當地講出來的話,又怎么能理解呢? 你在害怕嗎? 的場灼突然問。 哎在問我嗎? 輔助監督一愣。 嗯,你有點像我一年級的學弟。 的場灼點點頭,重新提問:你一路上都很緊張,是在害怕嗎? 這句話問得直白而辛辣,讓人很不好回答。 輔助監督和他對上視線,忍不住喉結上下竄動,吞咽了一口口水。面前的這個人是咒術界的另一個特殊案例,是無論如何都無法用咒縛來約束的對象,在夏油杰叛逃之后,有不少人認為一直以來都對咒術界觀感不佳的這個人,也會因為精神不安定而選擇類似的道路。 似乎夏油杰的叛逃成為了敲響的一記重錘,讓人意識到了這些孩子平日里還老老實實的未成年高中生,實際上早就已經擁有了堪稱恐怖的作戰能力。 畢竟他某種意義上,就算怨恨的場家,和曾經造成推手的咒術界,也是有充足理由的。 還是,會有一點的。 他最終選擇了說實話:咒力也是,別的地方也是。 啊,畢竟是這種情況嘛。 的場灼打了個響指,一撮火苗立刻躍上指尖,隨后在咒力輸送之下變得愈發蓬勃,仿佛房間中央明亮的火炬:你應該是知道的吧?其實我不用弓箭也能使用術式,而且如果想要把這間房子全部燒掉只需要一秒鐘。弓箭只是一個保持器,是用來約束咒力使用形式的道具而已。 輔助監督很警惕地看著他,不動聲色地往旁邊挪了挪:我只是聽規則完成工作從個人角度上,我沒有懷疑你的意思,我是說真的。 不過好奇怪,你們就不會對悟感覺害怕呢,是因為那家伙過早意識到這一點所以才變成那種飄忽不定的性格的嗎?還是說只要一直保持那種藏起尖牙的模樣,大家就真的會忘掉他體內到底包含著怎樣的力量了。 如果真的有什么能夠和我一樣運用火焰的咒靈,但凡出現在便利店里,大概都會引起周邊咒術師的sao動吧咒術界就是這點比較不好,天然地認為我們一定會無條件服從安排,不惜一切代價去完成工作,實際上誰想做那種事啊。 畢竟是人造的天予咒縛,當年的那群人想要去玩弄詛咒的時候,沒想過會造成什么結吧? 平靜的聲音如同驚雷。 夏油杰的手法干凈利落,決絕不留情面,一改往日的習慣與風格。的場灼無法揣測他在這個空蕩蕩的房間里究竟掙扎了多久,無論從哪個角度上看,這都是毫無任何回頭路的,自斷來處的決斷。 他甚至,比大多數人想象得都還要了解他自己要一開始就切斷自己的所有后路,要防止任何回旋的可能,仿佛佛教的不退轉一般,一步一步走進想要的深淵。 這是從道德上,從心理上,從公序良俗上,從他自己的本心上,不論未來究竟會怎樣掙扎后悔,都斷然不可能再有退路的做法。 房檐上放著一支破魔箭,梓木箭身,箭簇上打著同心圓的標記,是的場灼今年新年的賀正。 他自己對父母的記憶近乎于無,但夏油杰的父母確實是那種標準意義上的好家庭,溫和守禮,哪怕對咒術師的世界一無所知,也會悄悄囑咐他們,說阿杰從來沒帶別的同學來過自己家,你們要好好相處啊。 庵歌姬曾經嘲笑過他和五條悟,說夏油杰就像是他們兩個的外置大腦,負責正常人原本應該具備的社交、讀空氣、同理心之類的一切功能。而現在,仿佛連在一起的器官被生硬切除,他終于要開始痛苦地思考一切之前從來不去考慮的東西。 五條悟坐在高專的臺階上,垂著頭,自三年級開始未嘗一敗的最強終于嘗到了挫敗的滋味,夜蛾正道站在他的旁邊,同樣心情沉重,一言不發。而在日本東北部的某個小鎮,據說妖怪種類眾多的遠野鄉,某個被警戒線包圍著的房間里,的場灼坐在沙發上,用同樣的動作托著自己的太陽xue。 要思考,哪怕是以前從來沒想過的東西,以前從來沒考慮過的內容,現在都必須要思考。 的場君。 輔助監督觀察了一陣,在確認他沒什么威脅之后,遞給他一瓶水:稍微喝一點吧,一路上都沒見你喝東西。 他接過水喝了一口:你怎眼看待咒術師? 嗯祓除咒靈的一種工作? 那么明明自己也能看見咒靈,為什么選擇去做輔助監督呢?薪水來看,咒術師更高吧。 哈,您說笑了,像我這樣,又沒有術式,戰斗能力又有限 會害怕咒靈嗎? 就像是害怕剛剛的我一樣? 怎么會但對于咒靈,確實是懷有恐懼的。 從現在開始思考,要補上過去開始到現在欠缺的所有的份額,先從了解和理解他人的痛苦,并且從這種痛苦當中開辟出新的道路開始。 輔助監督明顯舒了一口氣,但在看到對方一直都一言不發的臉色之后,又有些不確定了。 因為我是知道的,你就是當初和灰原一起擔當工作的輔助監督。 的場灼手指交疊在膝頭,迎上了對方有些驚駭的眼神:剛剛的殺意也是真實的,如果那個時候但凡有誰能在前期偵查的工作當中更加盡心一些,早點叫支援過來,灰原就不會死。 但是這是遷怒,因為你應該也不是想要故意謊報情報,那個咒靈后來是我去處理的,確實有著很麻煩的隱匿特性,如果不是對咒靈非常熟悉的咒術師,很容易被一開始所展現出來的假象所欺騙。 但我還是希望你能夠記住,這是輔助監督的失格,而這份失格,導致了另一個高中生的死亡現在我沒有在這間房子里殺你,是希望你走出房間門以后的每一天,都要記得這件事。 如果是阿杰的話,應該會這么說吧,畢竟盤星教的那個任務當中,也是他攔住了當時有些精神不安定的悟如果是他的話,接下來會采取怎樣的做法呢? 這很困難,但他還是很用力地思考著,像是機器人在運轉某個之前從未啟動過的模組。咒術師不再是僅僅只處理掉咒靈就可以高枕無憂的工作,不然的話,和那一天一樣的事情,像是灰原一樣的慘案,或者和阿杰同等的掙扎,一定會一次又一次地重新發生在別的什么人身上。 夏油杰曾經無數次說過,保持他們那種無憂無慮的心態也很好,但這還遠遠不夠。 就在這時,的場灼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打破了房間里可怕的平靜。 是五條悟的電話,他接了起來。 阿灼。 電話里的聲音說道:我之后,要去當高專的教師。 第84章 五條悟顯然不具備教師所需要的大部分素質,但奈何他夠強,并且夠堅持,因此哪怕所有人都不看好他這個決定,也沒人能夠動搖他的想法。 等的場灼從巖手縣回來以后,他看上去已經重新打起精神,在忙碌提前畢業的相關事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