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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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在高臺上有條不紊地準備著,而現在,京都的逢魔時刻才剛剛拉開序幕。 * 京都,五條大橋。 鴨川的河水潺潺流去,禪院直哉站在橋頭的石護欄上,看看擁擠在河水當中層層疊疊的咒靈,一揮手臂。轉準之間,站在他身后早就做好準備的軀俱留隊成員們一擁而上,開始了今天拉鋸戰式的祓除作業。 清水寺的正殿燃燒起了護摩,火焰熊熊張開結界,將咒靈困鎖在既定范圍之內。 家家戶戶門窗緊閉,路燈也沒有像是平日里一樣亮起來,整座城市都逐漸沉默在綿延的暮色當中。 七海建人游走在巷子里,一擊擊中了一只咒靈的腿部,八足,長得像是個平蜘蛛一樣的咒靈發出一聲慘叫,用剩下的七條褪迅速向他襲來。金發的男人就地一打滾,從咒靈的身下滑鏟過去,并反手毫不猶豫地又切斷了對方的兩條腿。 小巷的盡頭,有一家門戶緊閉,顯然不在營業狀態的拉面館。 七海建人嘆了口氣,看了看已經被咒靈刮掉半截的拉面館招牌:真遺憾,那家店我一直都想去來著歌姬前輩推薦過好幾次,只是一直都沒有去京都出差的機會。 咒靈的斷肢散落在地上,化作一陣黑煙消散在空氣中,而原本掙扎著的咒靈身體內部又再次攢動出氣泡聲,很快,被截斷的身體就又誕生出了新的整肢。 咒靈,相比于人類,是更容易掌握反轉術式的生物。 特殊的墨鏡之下,七海建人瞇了瞇眼睛。 對手應該是一級咒靈當中相當棘手的那一類,而他自己就是一級咒術師,必須要打起精神來應對才好。這些年里他并沒有疏于運動,在繁忙工作的閑暇里,更是經常背著同事一個人去做自律訓練,咒術師的生活似乎早就已經離他遠去,但又好像沒有距離那么遙遠。 逢魔時刻以后,早就已經算是下班時間。他對自己所立下的咒縛能夠讓咒力發揮出百分之一百二十左右的實力,今天的狀態和手感也格外好,十劃咒法運轉流暢,咒具也好像是久違地配合著自己的節奏,可以說一切都處于最佳狀態。 但這樣的自己,如今正和和夏油前輩上千只咒靈的其中之一交戰得難解難分。 這樣的想法很難不讓人產生挫敗感,但敵人當前,他又根本不能停下來。呼吸的間隙,七海建人看向遠處京都電視塔的方向,的場前輩應該是沖著那個方向去了,只是到現在為止都一直沒有消息。 他抬起頭,深吸一口氣,咒力在身軀當中逐漸壓縮凝實,而心臟在胸腔之下沉穩鼓動。 這一切是源于夏油前輩,但他實在是沒辦法責備對方。不止他自己,甚至這些年里偶爾照拂灰原的meimei,也都無法對那個人提起責難的心思。 哪怕是無數次站在灰原的墓碑之前,他都覺得自己沒辦法向對方解釋之后發生的這一切。 夏油杰選擇了眾叛親離的邪道,五條悟成為了最不符合自己原本性格的高專教師,的場灼直到如今還在為了自己的目的而四處奔走,而他自己,成為了咒術師行列當中一個不那么可恥的逃兵。 精神上沒有積蓄著瘋狂的人,不管實力有多強,都是很難成為咒術師的。 他記得曾經有人說過這樣一席話:雖然實力本身也是重要的參考因素,但最主要的一點是,時時刻刻能夠直面死亡威脅的膽量,以及足夠承擔精神壓力的心態。 這也是很好的路。 的場灼對于自己的后輩去當基金經理倒是非常支持,對方甚至還有一筆錢一直都放在他那里讓他打理,咒術師的工資本身就不菲,再加上對方的除靈效率又高,這些年來也算是進賬頗豐。 不過隔行如隔山,七海建人有理由懷疑對方對于股票投資和金融運作一無所知。 成年人對待金錢的態度應該是慎重的像是五條悟那種錢多得花不完的類型暫且不論七海建人當初很嚴肅地表示,私交歸私交,工作歸工作,前輩您不應該因為我在這里擔任基金經理就突然塞給我這么大一筆錢來讓我幫忙運作這不合規矩,而且對您來說也不合適。 但對方卻難得收斂了表情。 我打從心底里,希望你能在新的行業里過得幸福順遂。 他離開高專以后,曾經短暫地和的場灼見面,對方如是說:不過我對這些不太了解啦考大學應該也挺難的吧?不過七海你至少英語講得不錯,應該會輕松一些呢,哈哈。 我是徹頭徹尾的日本人。 他只能這么說:不過是有丹麥血統罷了。 而且丹麥的官方語言是丹麥語不是英語。 當時的場灼拿著弓箭,一臉這又有什么關系的表情,讓七海建人對于自己的前輩嚴重偏科的學習成果和知識儲備感到格外擔憂。 不過他還是深吸一口氣,覺得還是沒必要給對方解釋這么多,畢竟自己就是長了一張看上去英語學得很好的臉,后來連入職的時候都把當時的部門領導忽悠了過去。 對方是天生的咒術師,運轉咒力搭弓射箭簡直就像是吃飯喝水一樣正常,那是天予咒縛所賦予他的,一開始就已經決定好的道路。但那一天里的場灼拍著他自己的肩膀,表情竟然頗覺欣慰:你能夠選擇別的方向,我覺得這很好。 灼前輩不覺得遺憾嗎?明明都念了高專,結果連輔助監督都不肯當。 七海不禁問道。 要稍微依賴一點前輩啊,七海。 對方仍是笑著,努力擺出親切的表情,就好像高專這些年里的遺憾從不曾發生:剩下的事情剩下的事情就都交給我和悟吧??偰芟氤鲛k法的。 金融業什么的,我不太懂啦,不過是幫別人打理錢的行當對吧?七海頭腦這么聰明肯定沒問題祝你在新的行業里生活得快樂。 他說。 拿看弓,似乎還匆匆忙忙地,只來得及和站著說了一會兒話,甚至他們都還沒找家店坐下好好吃頓飯,開一支好酒。 七海建人忍不住在心里罵了一聲,結果只不過是剛出狼窩又入虎xue,他快樂嗎?這個糟糕的行業是無法帶來快樂的,勞動就是狗屎,時間外勞動尤甚。 真正入了行,甚至在這個行當里耕耘過幾年以后他才明白,都說金融業來錢快,實際上金融業也是加班大戶,精神疲勞的程度和程序員不分伯仲。他眼睜睜地看看從同事們身上冒出來的咒力變成了蠅頭飄飄悠悠地飛出窗外,忍了又忍,才沒把它直接干掉。 股票的漲跌線,行業動態,國內外新聞,險些沒有完成的KPI,做不完的Excel和PPT,剛剛掛斷又重新響起來的電話,以及每周兩次雷打不動的小組會議。他這一次來京都是交接了工作還特意用掉年假,還被同事們竊竊私語地打聽,七海君是不是交了女朋友,要去京都一起過圣誕節。 一想到這些就更讓人生氣,如果咒術師的怨念也能夠化作咒靈,他這個肯定是一級起跳。 將多余的思緒從腦當中清除出去,七海建人調動起咒力,重新打起精神?,F在的場面實在沒有讓他自己一個人胡思亂想的余裕。另一只咒靈已經悄無聲息地翻過了身后的院墻,朝著他形成子兩面包夾的趨勢。 加班加班。 身后的咒靈呢喃道。 七海建人頓時覺得自己眉角跳出青筋。 就在這時,不遠處傳來打斗的聲音,應該是別的咒術師正在他附近發生戰斗。 七海建人猛地跳起來,在半空當中翻了個身,然而在打算運作咒力施展擴張術式徹底結束戰斗的時刻,他的身邊飄來了一個巴掌那么大的機器人。 沒有任何浮空設備,沒有四軸飛行器的螺旋槳,沒有反推裝置,沒有磁懸浮,沒有氦氣,看上去就是個鋁合金表面里面內嵌了揚聲器和指示小彩燈。 總而言之,雖然看上去有著非??茖W的外表,但顯然是徹頭徹尾的咒術產物。 現在的傀儡術都這么與時俱進嗎,七海不禁感嘆。 傀儡師? 他問。 這位先生,麻煩您將牽制住的咒靈誘導至這個方位。 漂浮著的機器人開口說道:附近會有別的咒術師來和您接應從身手來看,應該沒問題對吧? 倒是不存在什么問題。 七海建人半空中變招,從凝聚大量咒力的擴張術式換做了尋常的十劃咒法,一溜煙沖著巷口疾速跑去:不過為什么要這么做?要把這些咒靈帶到什么地方? 不是要把咒靈匯聚在某個點上,這么苛刻的要求沒人能夠做得到。 機器人說:而是匯聚在一片范圍內您會下圍棋嗎?如果把整個京都比作是一片棋盤,我們現在要做的就是,讓所有的咒靈在這片棋盤里連起來,活起來。 他沒有下過圍棋,但是至少聽得懂人話,心里猜想對方大概是覺得他的位置有些太過偏僻,于是又問:這是誰的計劃? 是上層通過的京都對策預案。 我不是問你這個,具體誰來執行?的場灼嗎? 您認識那位的場先生嗎? 機器人反問道。 他是我的前輩。 七海建人簡明扼要地:我是自由咒術師,在論壇上看到消息以后才趕過來的。 機器人停滯了一下,似乎是要確認他說話的真實性,最后還是從半空中飄飄悠悠地落下來,降落在七海建人的手里。 那就請帶上我,這個終端子站里存放了一部分我的咒力。 機械丸說道:我還要cao縱剩下的終端,看你自保能力不錯,就不多叨擾了。 等等。 七海建人終于意識到了有些不對勁:別的終端?你要把自己的咒力范圍覆蓋到多遠? 就在他說這句話的時候,另一個完全一樣的機器人正從頭頂上空飄過。 整個京都。 他手里的那個圓形機器人吐出最后一句話,不動了。 作者有話要說: 就提前給大家說一下(也為了說這個提前更新) 一部分老讀者應該知道我是軍工行業的研發。 從今天開始我要參與一項不能告訴大家但非常重要,比入職以來參與過的所有工作都要重要的工作,而且非常辛苦加班很多,可能寫作的時間會進一步被壓縮。 這本文我有存稿,大綱完備,自己也會慢慢繼續更新,但更新量可能沒有以前那么大。(我也盡全力保證日更) 不論如何,我們都必須要以工作任務為最優先,懇請各位理解TuT 就這樣(逃 工作會加油,不過也會努力寫故事啦。 第48章 在這之前,七海建人和與幸吉之間并無什么交集,簡單來說,可以說是互相不認識。 而機械丸自己和的場灼之間的關聯也只能說淺薄他知道加茂同學有個身手很不錯的教師,也在電車上和對方短暫地見過面,但大多數的了解都是來源于道聽途說和他人對比,對于那個人本人,反倒是沒有什么立體的印象。 咒術師性格大多有些怪癖,這可能是常年游走在生死線上的人的通病,七海建人遠遠地看了電視塔一眼,還是聽從了對方的安排。 他注意到,從揚聲器里傳出來的聲音還非常年輕。 這讓他忍不住聯想起自己高專時候的生活。 我希望你生活得快樂。 那個人曾經很真誠地祝愿他,雖然對于金融行業完全不理解,只保留著不會死人,靠努力賺取薪水的平穩工作這點淺薄的概念,隨口說出來的話卻像是詛咒一樣讓人很難忘記。 但其實不會這樣,理論上沒什么東西能夠輕易詛咒對方,而他自己也無法隨便去詛咒他人,火焰燒干凈一切,連殘穢都不會留下。 天色暗沉,太陽已經沉到了地平線之下,只在西邊留下淺紫色的層云。 見子有些躊躇地站在塔上,十二月的天氣讓人呵出的暖風都冒著白氣,整個京都沉浸在咒靈的陰霾之下,唯有他們所在的電視塔裝著巨大的鎂光燈,在逐漸暗沉下去的天色里,明亮得像是一桿燈火鑄成的旗幟。 她的手指尖被凍得通紅,湊在一起勉強搓了搓,露出擔憂的神色。 要不要先去下風一點的地方? 庵歌姬問她:學不會用咒力保護身體的話,這里確實有點冷。 還是不用了。 小姑娘猶豫了一下,用力搖頭:我待在這里就好。 她也想見一見,一直都隱藏著的,咒術師的生活。 同一時間。 五條悟站在一棟高層建筑物的頂端,左手的手背有些磨破皮一般的紅痕,他的對面是嚴陣以待的詛咒師米格爾,兩人互相對峙。 這個世界上能夠直面六眼的人屈指可數,米格爾只覺得自己胸腔之下的心臟在急劇搏動,收縮擴張著壓迫血液傳達到四肢百骸,卻像是沒有帶夠足夠多的氧氣一樣生出令人難以忽視的窒息感。 他身上帶著的黑繩正在被迅速消耗,不知道能否能夠按照原定計劃將五條悟拖住。 而另一邊,豬野琢真和日下部篤也正游走在東京的杉并區。 新宿,澀谷,杉并,六本木,臺場大量的咒術師匯聚在這座全日本可以說人口最密集的大都市里,成為絞殺咒靈的一份子,就連向來盤踞在北方的阿依努咒術聯盟都已經毫不猶豫地在這個時刻獻出力量,不遠處的街巷里,傳來黑熊的嚎叫聲。 京都,京都府立咒術高專。 樂巖寺抽出他的電吉他,咒力化作三道利刃,裹挾在聲音當中向著咒靈而去。 在聽說這個作戰計劃的那一瞬間他的感受是荒謬雖然沒有正式教過的場灼,但對方很長一段時間在以京都高專為根據點活躍,因此他對那個人的術式其實還算有幾分了解。 被五條悟人為削弱過的術式,怎么可能還能 還有更多人,正陷入苦戰當中。軀俱留隊和柄正在禪院直哉的領導下行動;七海建人終于在咒靈堆里打出了四次黑閃的連發,身上多多少少帶了點傷;東堂葵根本沒有聽從安排,已經獨自祓除了一只特級咒靈;九十九由基乘著骨制的龍,正悄無聲息飄蕩在京都的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