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謙也緊跟在他身后，看著兩個人的尸體，有些驚訝道:師兄，你看傷口。

    戚陌也走過去，他站在柳渡夜身后，居高臨下看著那兩個人的傷口，一人胸口有個圓圓的洞，洞口都是干涸泛黑的血，另一個人眉心也是一樣的圓洞。

    有些古怪。柳渡夜拎著尸體站起身，轉過來說道:師弟，將這兩具尸體帶上，回去交給素天派。

    結果就對上戚陌的眼睛，里面像藏了顆光潔的墨石，柳渡夜怔了一下，趕緊拿著尸體扔給蕭謙，快收起來。

    怎么又是我，我的儲物袋都臭了。蕭謙抱怨著，手下動作卻麻利。

    你有五六個儲物袋，這一個壞就壞了。柳渡夜轉眼看著湖面。

    他慌慌張張的樣子讓戚陌一樂，眼神卻在那兩具尸體被收進儲物袋時冷了幾分。

    蕭謙還在吵吵嚷嚷，和柳渡夜爭論儲物袋應不應該裝尸體，戚陌冷冷看著前面，想到書里面的劇情。

    故事開篇，人妖矛盾不斷，常年來你爭我奪，但一百年前就爆發過一次人妖大戰，修真界被重創，幾十年才有了些生氣，所以現在矛盾雖然激烈，但雙方仍有收斂。

    直到十年后，數千只妖修幼崽被活生生剝皮，挖去妖丹，妖族大能率領眾妖修攻上修真界，那一戰生靈涂炭，九十九重天內九千八百零一階天階盡斷，仙修飛升無望。

    那位妖修大能據說已到了渡劫，只差一步就能飛升，所以修真界眾宗門攜手，誓要力挫此妖。

    但戚陌沒看到那里，就被車撞了。

    來到這里不過三天，戚陌腦海里一段話卻越來越清晰:玄凌是妖族唯一幸存的上古血脈，化作獸型時遮天蔽日，將半個修真界遮蔽在風雪之下，它一鳴叫，聲音高亢清麗，天地間頃刻霜凍。

    戚陌回過神，想起書里另一段描寫。

    玄凌是玄冰寒鳥后裔，天賦神通便是凝天，他的羽毛呈霧藍色，流光溢彩。不過幼崽時期是黑色，與烏鴉無異，成長期羽毛就成了白色，覺醒天賦神通后，就成了霧藍。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戚陌對這只鳥很在意，總是想起一些關于這鳥的描寫。

    姑娘，我們到了。戚陌倏的被驚醒。

    柳渡夜拿出自己的儲物袋，我們先去將這些妖獸換了靈石，再送你離開。

    戚陌點點頭，跟著他們往城里走去。

    原本柳渡夜是想御劍，但他們兩個男子，誰帶著一個姑娘都不合適。所以見到戚陌跟在他們身后，不由松了口氣。

    城中繁華，街道上人來人往，熙熙攘攘。

    戚陌看著眼前古色古香的酒樓茶館，突然就有了穿越的實感，他回不去了。

    掌柜，這幾只妖獸賣與你，看著給我換些靈石。柳渡夜從儲物袋里拿出幾只野豬大小的妖獸，看著掌柜熟練數給他三十幾塊靈石，伸手一撈，然后就往戚陌的方向走過來。

    對著戚陌他有些別扭，但是與旁人打交道，又爽氣直率得很。

    姑娘想吃什么。柳渡夜說著，叫了聲，小六。

    一個肩上搭著塊布巾的少年就聞聲而來，嘴皮上下一碰，一連串菜名就報了出來。

    戚陌想著這具身體干瘦，之前肯定沒吃過葷腥，所以只點了幾道清淡一些的菜并一份雞湯。

    柳渡夜又加了幾道菜，又說:今日有沒有新酒？

    小二眼珠一轉，麻利從掌柜那里拿來三小壇酒，這是喜雨先生新釀的酒，用了醉靈花，酒里還有靈氣，只剩下三壇了。

    柳渡夜拆開一壇嘗了口，酒香頓時彌漫進口里，這三壇我留下。

    戚陌一早就聞到了一股清淡的香味，聞久了又覺得上頭，所以趁著柳渡夜埋頭苦吃，他也打開一壇喝了兩口。

    渾身頓時有一股暖意蔓延，直到他們所說的丹田，戚陌腦袋里昏沉沉，他感覺丹田里有什么東西開始運轉起來，讓他整個人有些飄飄欲仙。

    你怎么喝了。他聽到柳渡夜提高聲音說著，于是眼神迷離看向他，但片刻后，他就失去了意識。

    柳渡夜看著倒在身上的人，渾身頓時僵硬無比，他略微撐起那顆頂在他胸口的腦袋，腦海里天人交戰。

    看著這姑娘的臉，他感覺自己不敢再調戲下去了，但現在他也不能將人扔在這里。

    所以最終，他還是認命了，叫了小二過來，自己抱著人，跟著上了二樓。

    一進屋，懷里原本像是昏過去的人突然醒過來，柳渡夜眼睜睜看著他去撕扯自己的外衣，腳下動作頓時慌亂，雖然他心思清明，但這事關姑娘家的清譽。

    柳渡夜只好抬起頭目視房梁，腳下估摸著往前走。

    但懷里的人動作太過明目張膽，手掌一次一次從柳渡夜胸口擦過，他的臉越來越紅，等到床邊，額頭上都出了一層細汗，放下人的時候，還被腳踏絆了一下。

    整個人伏在戚陌上方，恰巧此時，床上的人睜開了眼，一雙墨色眼瞳里像是盈著水，眼尾緋紅，眼睛里流瀉著難以掩飾的風情，像花枝上突然竄出的新鮮花苞，帶著一股純凈又鮮明的色澤。

    柳渡夜看著這雙眼睛，心里重重一跳，突然就感覺頸上搭了一雙手。

    這雙手掌心粗糙，他突然似被火燒了一般，趕緊退開一步，色即是空，色即是空。

    師兄，你安置好了嗎？門口傳來蕭謙的聲音，柳渡夜迅速轉身，擋住他的視線，已經好了，走吧。

    他順手給戚陌蓋上薄被，目光不敢再放到戚陌臉上，不過臨到門口，他回頭，發現戚陌早就安安穩穩睡著時，心里又陡然生出些說不清道不明的失望。

    作者有話要說：　　柳渡夜:男女授受不親，色即是空可我還是覺得她眼睛好看。

    戚陌:男女授受不親？有些姑娘，掀開衣服比你還大。

    第3章

    戚陌來到這里之后唯一睡了一次好覺，第二天早上醒過來已經天光大亮。

    他坐起身來，就聽到門外傳來哐哐兩聲，柳渡夜在外面問道：姑娘，早飯已經備好了，你起來沒有。

    戚陌下床給他開了門，柳渡夜見到他，眼神閃躲了一下，然后才略低著頭，發現自己視線落在眼前人的胸口，又再次移開。

    看著他自顧自尷尬了會兒，戚陌側開身讓他進來，先坐。

    戚陌一頭的長發，打理起來也有些艱難，他看到柳渡夜不經意飄過來的眼神，拿著梳子的手頓了頓，不知公子可否為我束發？

    聽到這話，柳渡夜一下子就站起身，似乎有些無所適從，但看戚陌將自己一頭青絲梳的糟亂，還是走過去，從他手里接過木梳，三兩下將頭發高高束起。

    他這樣子束起頭發，露出整張臉，那塊難以忽視的疤就露出來，戚陌盯著疤看了會兒，沒看出什么異樣，暗嘆自己技術過關，倒是柳渡夜好像又想了些什么，臉上的神情有些懊惱。

    戚陌輕輕一笑，無事。

    說完他兀自洗了臉，然后跟著還有些不自在的柳渡夜一起下樓。

    一樓蕭謙已經坐在桌邊等著，看到他們下來，師兄，你們終于來了，再不快些我就餓得只剩一張皮了。

    又說胡話。柳渡夜像是訓斥一般說了句，話不怎么重，蕭謙并不在意。

    今日我們就要往北去素天派，姑娘你家在哪里，吃過飯我們送你回去。吃到一半，柳渡夜看向戚陌。

    卻見戚陌碗里高高壘起的菜，整個人下箸如飛，昨日他看戚陌只少吃了一些，還以為姑娘家飯量小。

    戚陌對他笑了笑，我家中已經沒了親人，公子若不嫌棄，我愿意以身相報。

    柳渡夜顯然沒想到戚陌能說出這樣的話，整個人怔在原地，片刻后才反應過來，看著戚陌的笑臉就想到他發紅的眼尾，一時耳朵都紅了，轉頭，又看到蕭謙在那里擠眉弄眼。

    想到昨夜，柳渡夜有些汗顏，只好結結巴巴道：那就留著吧。說完，他在心里罵了自己一句，原本都不打算完成系統任務，卻沒想到，任務對象要一直跟在身邊。

    戚陌達到目的，心情十分好，然后就吃了三碗飯。柳渡夜原先還在尷尬，但看她吃了這么多，也有些不敢置信。

    酒樓里的飯菜都帶有靈氣，像他已經煉氣，也只能吃得下三碗，沒想到戚陌一個還沒修行的姑娘，也吃了這么多。

    戚陌早就注意到柳渡夜暗搓搓掃過來的目光，目不斜視吃完之后，還朝柳渡夜點點頭。

    姑娘還未修行，食物中的靈氣會堆積在經脈，所以還是少吃一些。

    戚陌搖頭，無事。

    柳渡夜猜她不知道經脈堵塞的危險，只好暗自決定等會去素天派讓門派里面的醫修看看。

    素天派駐扎在衡垣大陸東西兩塊大陸交界處，近兩個月，妖獸頻頻發狂，殺死了不少住在人妖兩族交界處的仙修，所以北大陸人修一致決定派出宗門里的人來查看。

    素天派只有女修，戚陌他們到時，有人正好困住了一只發狂的妖獸。

    那只妖獸像牛一樣大小，渾身布滿狼牙一樣的尖刺，眼瞳火紅，口里不住發出嗬嗬聲，整只妖獸焦躁的在網里沖來沖去。

    見到戚陌的身影，他忽然整只獸哆嗦了一下，然后像是突然力量暴漲，渾身冒出血珠，不要命似的往外沖，將巨網沖撞的七零八落，最終從中間露出一個裂口。

    妖獸一出來，就往戚陌的方向沖去。

    戚陌站在原地，腳跟像被鐵水澆筑一般，他看著奔向自己的妖獸，心里陡然升起一股委屈又憤怒的感情，那妖獸眼神泛紅，卻好像在哭一般。

    柳渡夜往旁邊退開一步，伸手去拉戚陌，卻沒有拉動分毫，他心下一驚，眼看妖獸就要跑到戚陌眼前。

    柳師弟，快動手。

    師兄，戚姑娘！

    柳渡夜一看那妖獸的頭都快撞到戚陌，只好抽出手里的劍，手腕一挑，三兩步奔到妖獸身邊，腳尖一點，就落在妖獸背上，劍尖直直沖著妖獸的后頸插下去，霎時間鮮血飛濺，有幾滴溫熱的血液濺在他臉上。

    戚陌驚醒時就感覺一股血腥氣撲面而來，帶著潮熱，妖獸在距他一寸的地方倒地，濺起一片灰塵。

    柳渡夜松了口氣，從妖獸身上拔出劍，一步跨到戚陌身邊，戚姑娘，你做什么不躲開？他的語氣不好，戚陌卻沒有時間多想，他的臉色難看。

    這只妖獸死了，原本與他沒有關系，可現在他的心里似針刺一般，密密匝匝的疼。更詭異的是，從妖獸傷口里飄出一股血氣，爭先恐后涌進他的身體里。

    周圍人看著戚陌難看的臉色，以為他被嚇到了，蕭謙插話道：師兄，戚姑娘以前或許沒見過，被嚇壞了。

    柳渡夜看她難看的臉色，也知道她被嚇壞了，所以他沒有再說什么，轉而對站在旁邊的女子說：季師姐，這妖獸尸體你們處理了吧。

    季雪兒點頭，招呼幾個素天派弟子過來，眼神又往戚陌身上掃了一眼，壓低聲音對柳渡夜道：柳師弟，這位姑娘似乎不簡單。原本他們沒來之前妖獸都已經要認命，但戚陌一到，那妖獸就像打了雞血。

    柳渡夜順著她的目光看向戚陌，戚陌此時卻已經整理好情緒，神色淡淡，看著被抬走的妖獸尸體。

    就在這時，變故抖生。

    原本被抬著的妖獸突然化作人形，是個十七八歲的少年。抬妖獸的兩人面面相覷，幾息后，又齊聲喊道：師姐。

    季雪兒轉過身，神色便一凝，她大步走過去，掰著少年的臉看了兩眼，臉色更是黑了幾分，是妖界玄遠老頭的孫子。

    柳渡夜心里也倏地升起一股不妙的感覺，這要怎么辦？

    季雪兒沉思了幾秒，將尸體搬進業障林里。

    幾人匆匆將尸體松了過去，季雪兒一張臉難看得緊，他看向柳渡夜，今日這事誰也不能說出去。

    柳渡夜點點頭，他也知道人妖兩族矛盾已久，一個不慎，恐怕就要開戰。還沒從一百年前的戰爭里恢復過來，此時開戰，衡垣大陸恐怕會崩裂。

    季師姐，我在林中撿到兩具尸體。柳渡夜想起被自己帶出來的兩個人的尸體，讓蕭謙拿出來。

    季雪兒看了兩眼，臉上多了幾分嫌惡，是御妖宗的薛三，這人只會些下三濫的招數，這次算是栽了。她的目光在兩人的傷口處停留了兩秒，就移開了，去送給御妖宗。

    戚陌在一旁觀察了許久，看到妖獸突然變成人的時候，有一種原來如此的感覺。

    他還記得書里描寫，這只妖獸被抓住之后幾次經過狂化，最后將素天派搞得分崩離析，而他剛才在妖獸化形的一瞬間，就感覺到一股魔氣。

    他也不知道魔氣是什么，但記憶里好像就有這些，讓他在一瞬間判斷出那是魔氣。

    妖獸與妖修同根同源，但妖獸終其一生不能化形，所以仙修狩獵妖獸，妖族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但狩獵妖修，就是公然宣戰了。

    戚陌斂下目光，看到柳渡夜和季雪兒說了幾句，就朝他這邊走過來，我們去給你看看就走。

    柳渡夜帶著戚陌看了醫修，沒發現什么問題，只是說戚陌身體氣血虧虛，需要好好養著。

    因為帶著戚陌的原因，他們走得慢些，將近用了半個月。

    一路上戚陌仔仔細細檢查過自己的身體，倒是讓他發現了一些不一樣的地方。

    他的眉心逐漸出現了水滴一樣的輪廓，還有些淺，但細看也能看出來，而且他手腕上多了兩條紅線，一路從腕口蔓延到肩胛，后背有一只大鳥的輪廓，看上去像畢方，一碰水就顯露出來，藍色線條像是活過來一樣，在背上移動。

    幸好柳渡夜他們以為自己是姑娘，所以也不會過多和他接觸。

    還要渡過滄浪海，我們明日去租一輛飛舟。柳渡夜喝了杯酒，一邊夾菜，一邊看著兩人。

    戚陌沒有意見，他這半個月吃得好，逐漸也養回來了，臉上多了些rou，整個人看上去變了不少。

    如果只看半張臉，柳渡夜也經常被驚艷一下，如果沒有那個疤，或許真的是世間絕色。

    有些可惜，但又有些慶幸。

    吃完飯，幾個人分別回了房間。

    戚陌剛才喝了許多酒，現在腦海里有些昏沉，渾身也熱得很，讓小二送了一桶水，打算洗個澡。雖然知道修者只需要一張凈塵符，但他還是喜歡泡在水里的感覺。

    戚陌邊脫衣服，邊想著自己那些莫名其妙的特征，剛脫下褻褲就聽到有人敲門，再穿回去有些麻煩，戚陌就隨意披了件里衣，將衣襟攏住過去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