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再次滿載榮譽前往瑞典。

    已經是第二次來。這次的待遇很特殊，下飛機后就亮出外交護照，走專屬通道，入境沒有多少疑問，也不用排隊。星級酒店派專車來接送，在最好的套房住下，為頒獎前和頒獎的活動準備。

    尼爾森也帶著家屬抵達斯德哥爾摩，兩人分享今年度的諾貝爾醫學獎。楊永誠還懷疑過，可能是尼爾森原籍瑞典的原因，讓委員會的選擇變得大膽。當然真正的事實如何，他無從得知。

    他在瑞典過起了白天短暫，黑夜漫長的日子。上次的經驗猶在，白天的必要活動結束后，晚上就是酒吧夜店輪換著玩，身邊自帶超模，坎蒂絲將她的時尚態度帶到這里，泡夜店變得有趣。

    只是瘋玩之余，總是覺得少了點什么。

    當他某天在大學演講時，他清楚了：目光掃臺下，他發現了人群中那個酷酷的身影。她還是大大咧咧的坐著，身上穿件黑色羽絨服，戴個大帽子，金色的小辮子搭在一邊肩膀上，嚼著口香糖。

    楊永誠對那個方向微微一笑，繼續演講。

    因為是明星科學家，又是第二次斬獲，加上這些年的聲名遠揚，聽眾很多。結束后還有粉絲的合照和求簽名。人群遠處的卡珊德拉手插口袋望著他，藍眼珠子轉動著，但只是靜靜的觀看。

    “嗨?！睌[脫人群的楊永誠，站到了她面前。

    “我只是路過，回來過圣誕節?！彼S口解釋道。

    “我知道?！睏钣勒\順著她來，微笑：“請我喝杯酒之類的？”

    “你的瘦超模呢?！彼戳丝粗車?，坎蒂絲并不見蹤跡。

    “睡覺?！彼卮?。

    “好，我帶你去?！彼D身直走，頭也不回。

    楊永誠不清楚原因，但她對坎蒂絲沒什么好感是真的。她開的還是那輛沃爾沃，大小姐擺著一副“全天下都對不起自己”的表情，說話言簡意賅。還有她強調她現在叫“亞歷山德拉.斯通森”……

    “這又有什么典故？”他問。

    卡珊德拉有點不開心，但不是針對他：“亞歷山德拉是卡珊德拉的別名，斯通森是石頭的孩子。上次你跟我說過的西游記，石頭的孩子，對吧？我不用‘維蘭德’這個姓氏了，家族都去死?！?/br>
    “好吧，斯通森小姐，很典型的瑞典姓氏?！睏钣勒\笑了笑，“最近是事業戰勝了家庭，還是？”

    “我會贏的?！彼f到這里就驕傲：“哪怕他們斷絕所有經濟來源，讓約翰尼不再接濟我，也無法阻擋信念和自由?！?/br>
    楊永誠說：“自由？亞歷山德拉.‘威廉.華萊士’.斯通森?！?/br>
    “哈哈?！彼α似饋?，“威廉.華萊士，蘇格蘭起義領袖，但維蘭德幾百年前是從英格蘭移民去瑞典的?！?/br>
    “現在你不就是這樣？”楊永誠不覺得自己錯了。

    “對！”她同意，她就是維蘭德家族里的“威廉.華萊士”，為自由反抗！

    寒冷的冬天，他們喝上熱情的伏特加，卡珊德拉自顧自的說自己的計劃。她做足了準備，包括如何養家糊口，持續幾十年的斗爭……著實楊永誠驚訝，她這信心可不是說著玩的啊，再以她的性格，往往會成真。

    所以他給她當后盾：“盡管放心吧，你不會走投無路的，你可以來我這里，白吃白喝也沒人說你?！?/br>
    “不想看你秀恩愛?！彼幌矚g。

    “那去我母親那里，她也是你mama吧？你去陪她，當乖女兒，不光是吃好睡好，每天都有漂亮衣服和包包，出入有豪車，接觸的都是各界時尚人士，宅著都可以有大把的零花錢，有什么可愁的？”

    “酷！”她眼前一亮，“如果真有那一天，我不會客氣的?！?/br>
    “當然，誰把你當外人了？”楊永誠和她碰杯。

    “yeah?！彼χ退霰?。

    ……

    卡珊德拉錯過典禮，但又要求下一次得叫上她。

    楊永誠無法理解，就好像她忽然間長大，懂得所有生活的條框一樣。原本對他的任何女友都沒意見，單單不滿意坎蒂絲……她是個復雜的女人，無法揣測。但卻夠意思，他的好幾場演講都出席了。

    當坎蒂絲躲在酒店的溫暖被窩里睡懶覺的時候，她卻一言不發的冒著寒風來聽演講，楊永誠沒要求她來，但她說自己不是為他來的。誰會相信呢？這爛借口已經隨意到這這程度。

    諾貝爾頒獎禮如期舉行。

    獲得者們都有些緊張和期待。對楊永誠卻是第二次，兩年前的一幕猶在眼前，甚至瑞典國王，王室成員的位子都沒變化……按照熟悉的步驟走下去，接獎牌的時候，國王笑著說你又來了。

    又來了。

    這些頂尖的獎項，學者夢寐以求的巔峰，對他來說都已經有點隨意。名氣、財富如今還有什么難得住他的？明星科學家、明星企業家，奪得兩獎，身家數百億，似乎已經沒有目標。

    頒獎的時候，他在發呆。他還能做什么？炸月球？荒誕和不可思議的事情，看似有著無數實施方式，但卻沒有一種可能性。他也不認為自己能做到，只是其中的原因，卻像鬼魂一樣纏著他。

    可能遲早有一天，他會患上精神病。

    “公爵閣下，你還好吧？”晚宴時，瑞典女王儲投來關心的眼神。

    楊永誠的眉頭舒展開來，微笑：“只是想到這是我們的第二次相見，命運真是很巧合的東西?！?/br>
    “是的，上一次你是影響世界，這一次你是在造福世界?！迸鮾ξ⑿?。

    “盡自己一份力，殿下?！?/br>
    “我期待你帶來更多令人目瞪口呆的奇跡?！迸鮾Τe杯，“為我們的奧索諾公爵閣下！”

    周圍人們也紛紛致敬。

    ……

    這個外界都覺得身上有用不完的勁和總是制造奇跡的公爵，現在卻總感覺對一切都乏味，找不到努力的激-情，沒有事情能挑起興趣。名譽、財富，女人他統統都有，可憐的是他還不到三十歲。

    人生如此漫長，就這么重復下去？

    他是理解了馬克的心態，當他人奮斗爭取的東西，他全部擁有后，就只剩下毫無目的的從中尋找刺激，找出能夠勾起自己興趣的。但他和馬克不同，整天玩女人和花天酒地，并不是他希望的。

    他向mama說了這些。

    她聽了以后，溫柔的摸摸他的頭：“你可以嘗試尋找真正的愛情，一個愿意和對方共同建設的家庭?！?/br>
    “現在不是？”

    “用你的內心去想，現在是嗎？”她的笑容充滿智慧。

    “家庭？”他以前從沒想過，但隨著身邊朋友們的變化，從無憂無慮的青春步入成熟，他也受影響了。

    楊mama再說：“或許你需要拋棄這些身外事，好好休息，別總想太多?！?/br>
    楊永誠點頭：“可能吧，想這些事情總讓我頭疼?！?/br>
    ……

    他回到加州，休息了一段時間。

    但現在就過上退休的日子，也不是他希望的。家庭，真正愿意相伴一生的人？他有了點想法，但找不到。

    所以他還是投身工作，麻痹自己。

    他專注在石墨烯芯片的研究上，以民用領域來說，英特爾的技術雖然每年都在提升，但高端芯片上，幾年前的和現在的性能差距不是太大，已經不是剛出來時每18個月就翻天覆地的意思。

    或許是摩爾定律真的走到了盡頭，需要全新的替代品。

    維蘭德工業成立了專門的研究組來進行芯片的研發，楊永誠也提供了多種方案，包括最麻煩的“帶隙”問題上，只有具備開關比，石墨烯的電子應用才能真正成為現實。而植入帶隙，很挑戰思維。

    他就潛心做下去，給自己目標。

    有他的加入，盡管小組成員不太相信這位當今最出名的科學天才，是否如傳說一樣全能，但事實讓他們的猜疑跑到九霄云外。有他的加入，帶隙研究的問題很快拿出大把可行的方案，甚至成功案例。

    但力求完美，那一例成功不是他想要的結果，工作繼續。

    效率是不斷的往上提升，堪稱奇跡，可帶來的后果也挺嚴重。

    思維高速轉動停不下來，有千百件事情纏著自己，即使他停下動作，腦袋仍在運轉。即使他躺在床上，閉上眼睛，卻也忍不住思考著那些永遠處理不完的問題，失眠，頭痛，一股腦襲來。

    他看了很多醫生，結果是亂七八糟，什么抑郁、妄想等癥狀，后面嫌他們不夠專業，就找mit、哈佛的醫學院專家幫忙，都是讓他注意休息?？扇绾瓮Ｖ惯@種狀態？腦域科學至今仍是上帝禁區。

    持續的夜不能寐，他吞下一堆藥片，苦惱抓腦袋打滾。

    他不清楚這些狀況是什么時候出現的，這幾年來的每時每刻，他的思維和記憶速度都在提升，他做任何事情都比以前輕松，但也讓他更加容易出狀況，高強度的思考后，往往是無法擺脫的疲憊。

    他摸索著床頭的手機，找到后翻出一個號碼，撥打。

    一會兒后才被接通，傳來一個女人被吵醒的慵懶：“阿方索，怎么了？”

    “很難受?！彼碱^緊蹙，“幫我，救我！”

    “沒事的，沒事的。放松下來……別去想太多，放松你的精神?！?/br>
    “很痛苦，睡不著，吃什么都不好?！?/br>
    “你吃了什么？”

    “阿普唑侖，還有氟西汀……我記不得多少了，像是十幾片還是……”

    “老天??！”弗洛拉驚恐的叫出聲來，“你在哪兒呢？我幫你叫救護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