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陸大有平靜的眼眸，一樣年輕的容貌，架在自己脖子上的斷劍，停在半空中的刀，馬大成不知道此刻心里的滋味。

    那套絢麗的劍法還在眼前縈繞，那絲毫不拖泥帶水的“會”字縈繞耳蝸。

    也許石堅的決定是對的，馬家村的刀，比不上陸小哥的劍。

    但我是馬家村最強的男人，馬家村練刀，世世代代都練刀！

    “我會練刀，一輩子練刀?！?/br>
    馬大成深深的吸進一口冷氣，把刀重新插回腰間，有點灰色的眼眸對著陸大有一字一頓的說著。

    隨即馬大成對著陸大有點頭行了個禮，堅定腳步，頭也不回的往來時的路走去，身后是不知該說什么，做什么的馬石堅和馬靈珊。

    寬闊的空地上，馬大成獨自離去背影不免有幾分落寞，但卻挺拔著腰桿。

    “大成哥，等等我?！?/br>
    馬靈珊嘴唇輕咬，心頭隱隱作痛，隨即對著馬石堅點點頭，便小步快跑跟了上去。

    陸大有沒有阻攔，因為沒有理由阻攔，陸大有是誰，馬大成是誰。

    在馬靈珊的心里，有著清晰無比的答案。

    這是大師兄當初的感覺嗎？面對林師弟，和小師妹在一起時的感覺。

    陸大有抬頭望天，惆悵，自嘲的一笑。

    但我至少成功了，我做到了大師兄做的事情，陸大有不再是那個只會如同姑娘般的勸架的陸猴兒。

    大師兄，我等著和你一同暢快喝酒的那天！

    陸大有眼里的柔情散去，柔情，只屬于華山，這里，不是我的家。

    大成哥，對不起，我有我的路，我要變強，變強！

    馬石堅眼里的糾結逐漸被堅定不移所替代。

    我要變強，無論付出什么代價，哪怕是兄弟。

    馬石堅終于把眼睛從那遠去的身影上移回來。

    “師傅，我要練劍，我要變強，和你一樣強！”

    陸大有望著倔強的馬石堅，最后提醒道。

    “沒有拜入華山之前，你可以練刀，可以練劍，若是拜入華山，你只能練劍?！?/br>
    “我練劍，此生不悔！”

    ……

    平靜的日子總是讓人抓不到流逝的痕跡，十天的時光眨眼即過。

    十天來，每天天還蒙蒙亮，就可以見到河邊站著三個人。

    是拼了命般練刀的馬大成、認真勤奮練劍的馬石堅，沐浴在晨曦下修煉紫霞神功的陸大有。

    等到雞鳴晨曉，村里的孩子們、大嬸們也紛紛從家里起來。

    練刀的部隊瞬間擴大，加上了馬家村的男孩子們。

    男孩子們練刀的時候總是禁不住的把視線偷偷的瞄向練劍的馬石堅，因為劍很新奇，至少在馬家村是這樣的。

    他們練了好久好久的刀，也想學馬石堅練劍，但是陸大有沒有同意。

    因為教不了，至少現在教不了，紫霞神功已經到了第一個層次的巔峰，面臨突破的關頭。

    但一步之遙，猶如天涯永隔，只是一層紗布，陸大有卻始終摸不著頭緒。

    何況無名山還沒有取名為華山，馬石堅也還沒有正式拜師。

    陸大有問過馬老漢，按照馬老漢所說。

    這世界的山頭不是你想取名字就能有名的，山因人而有名，沒有強者，那山無論再高大、再挺拔、再險峻、再秀麗、再巍峨，也只是無名山。

    而強者最低的要求，便是刀主，得到官方認可的刀主。

    只有擁有刀主的實力，才能真正開宗立派，那時方才有資格使用這世界獨有的資源，至于資源是什么，馬老漢也說不清楚。

    因為馬家村沒有出過官方認可的刀客，更別說是遙不可及的刀主。

    官方認可的刀客方圓百里內的村子只有一人，那就是所有村子里最強的張家村的村長。

    二星刀客的張村長，和馬大成這個馬家村的二星刀客一樣的稱呼，卻有著天壤之別的實力差距。

    陸大有心里明白，得到官方認可的刀主，比起自己修煉到劍主的層次應當是不遑多讓。

    終歸是馬家村太小。

    指導孩子們練刀的人變了，變成了馬老漢，因為馬石堅已經不練刀了，而馬大成要專心練刀。

    馬家村沒有刀法，那馬大成就要創出刀法！

    馬家村的刀，遲早會比陸小哥的劍強！

    這是馬大成的信念，支持他一刀接著一刀，一刀威猛于前一刀的動力！

    當早晨的第一縷晨曦散去，陸大有睜開眼眸，站起身來，身旁是一把木劍，比上次那把精致了許多，顯然是出自姑娘的手。

    “陸小哥要練劍了嗎？”

    一聲悅耳的聲音傳來，緊接著是一朵朵青澀的花兒紛至沓來，馬家村的花兒。

    “嗯?！?/br>
    陸大有對著來人那熟悉到骨子里的容顏略作笑容，笑容有點僵硬，但仍是笑容。

    曾幾何時，華山最開朗的陸猴兒都快忘記怎么笑了。

    “好哩，姐妹們，咱們做到那邊去，陸小哥要練劍哩！”

    馬靈珊朝氣十足的對著身后的姐妹們喊道，如蔥般玉指指向不遠處的小山包。

    那是幾日來姑娘們尋找到的絕佳好地方，觀看陸大有練劍的好位置。

    馬靈珊的脾氣像小師妹一樣，來得快，去的也快。

    原先對陸大有隱隱約約的不滿早就煙消云散，而且這幾日陸大有練劍時的身姿著實吸引了姑娘們的好感，也包括馬靈珊。

    “石堅，我今日教你華山劍法的招式，幾日來你應該已經熟悉使劍的基本功了，今天仔細瞧著?！?/br>
    馬石堅欣喜的點了點頭，擦亮了眼睛，專心致志。

    興許是因為練了十幾年的刀，身體已經養成了習性，一下子轉換不過來。

    馬石堅舞出的劍總給人別扭的感覺，沒有劍的輕盈，靈活，總是不自覺的帶入刀的厚重、霸氣。

    因此這十天來，馬石堅所有的功夫全都用來糾正自己的習慣，練習基本功。

    此刻馬石堅用起劍來，雖然還不夠靈活，但總算是有了點舞劍的模樣。

    陸大有提起劍，整個人的精氣神瞬間便的不同了，那是一種凌厲的氣息，如同嶄露頭角的鋒芒。

    “華山劍法分為白云出岫、有鳳來儀、天紳倒懸、白虹貫日、蒼松迎客、無邊落木、金雁橫空等七招?！?/br>
    平穩的聲音響起，華山劍法一招招從陸大有手中呈現，鋒利的劍鋒在空中飛舞，不停的發出唰唰唰的聲響。

    步伐和劍法，力道和姿勢，比起前幾日來，完全可以稱得上是慢動作。

    陸大有舞的不快，因為今天是教馬石堅華山劍法，而不是自己單獨練劍。

    馬石堅聽的一絲不茍，但時而眉頭緊鎖，手中若有若無的比劃著。

    而周遭的馬家村的男男女女們都很驚訝，是的，驚訝。

    陸小哥怎么在大伙面前就開始教導石堅劍法？難道他不怕我們偷學嗎？

    馬老漢雖然年過古稀，算的上人老成精，但眼里仍是疑惑不已。

    在這片土地上，刀法就像是寶物，除了拜入門派、出身于家族的天之驕子們，其它的小門小戶是很難學習到刀法的。

    從這大山腳下沒有一個村子傳有刀法就可以窺見一二。

    這方地域的人，把刀法寶貴的緊！

    而劍法顯然也是個不比刀法差的東西，但陸大有此刻的行為，好似不擔心眾人學習劍法！

    難道陸小哥不怕責罰？還是陸小哥心地善良？

    馬老漢心里嘀咕，卻是對于紛紛偷偷的學習劍法的孩子們視而不見。

    一同傾聽的，還有馬靈珊、馬大成。

    是的，馬大成。

    我沒有練過刀法，永遠不會去練劍法，但是我想知道劍法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因為我要創造我的刀法！

    “最后一招，金雁橫空！”

    陸大有騰空而起，身體在空中挪移，雙腿翻轉，手中木劍橫空斬向地面，快如金雁，猛如虎。

    嘭！

    劍風掃過，形成rou眼可見的波紋，硬梆梆的地面劃出一道半圓形，深三寸的痕跡。

    陸大有收劍，深呼吸，然后看向臉上尚存驚駭的馬石堅。

    “記住了嗎？”

    “記住了，師傅！”

    馬石堅躍躍欲試，恨不得地上那道痕跡是自己斬出來的。

    “試一遍?！?/br>
    陸大有輕聲說道。

    馬石堅同樣學著陸大有的模樣，握著劍，開始依樣畫葫蘆。

    ……

    怎么覺得石頭使起劍來總和陸小哥不一樣？好像沒有吃飽飯似的。

    馬靈珊從陸大有第一天練劍起就一直在觀看，此刻看到馬石堅舞劍，隱約間覺得少了點什么。

    “師傅，我練不好?！?/br>
    一遍下來，馬石堅自身同樣有感覺，咬著嘴唇低著頭說道。

    “我知道，你先記熟劍招，等正式收徒后，我再教你真氣運轉和發力的竅門?！?/br>
    陸大有早就知道結果了，何況華山劍法雖然算不上精妙絕倫，但它是華山的基本功，豈能隨意外傳？

    聽到陸大有這番說法，沮喪的馬石堅唰的抬頭，頓時心里充滿信心。

    不是馬石堅不行，而是陸大有還沒有正式傳授！

    原來劍法要有真氣運轉和發力的竅門才能施展出威力來，那刀法也該是如此！

    一旁的馬大成低頭沉思，原先疑惑不解的馬老漢等人也恍然大悟。

    “原來我們記住的不是劍法??？”

    一個原先興高采烈的男孩子失望的堵著嘴，垂頭喪氣，聲音不大，卻讓眾人都聽的一清二楚。

    “你個娃子，劍法哪是那么好學的！不過劍招你們還是可以記住的，指不定陸小哥哪天高興就教你們了呢！”

    馬老漢瞬間給了男孩子一個板栗，似笑非笑的說道，視線隱晦的看向陸大有。

    “哈哈哈……”

    其它的小伙伴們頓時明目張膽的幸災樂禍起來。

    潛移默化間，陸大有在眾人眼里的形象也不再因為年齡而顯得青澀。

    而陸大有對于孩子們記住劍招也沒有什么忌諱，興許有一天馬老漢一語成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