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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部尚書趙光正看得起勁,被智王傻不拉幾的舉動一打岔,才反應過來自己一直端著半盞酒沒有動。 他仰頭喝了殘酒,扭了扭有點泛酸的手腕,再看去,但見智王妃朝智王莞爾一笑,一手拿著托盤,一手反握住了智王的手,牽著他出了大殿。 智王妃笑得明媚,智王笑得呆滯,這一對比,襯得智王妃更像是仙子下凡般的人間絕色。 便宜了個傻子。 趙光搖了搖頭,一聲短嘆,周圍一樣覺得惋惜的,不止他一個。 出了大殿,智王夫婦由內侍領著進了一間屋子更衣,進了門,景晞的臉色就沉了下來,抓起紅裙扔到了地上:“不必換了,我們這就走?!?/br> 沈飛柳知道他心里有氣,也知道傻子有傻子的辦法,可以無賴地直接走,那以后呢? 總有躲不過的時候。 一味地退讓只會讓他們變本加厲,不如來一招當一招,讓他們招招使偏,才會斷了他們的念想。 沈飛柳撿起那條紅裙,摸著上面的繡線:“繡工還不錯,我換上給你看?” “非要跳這支舞?”景晞沒有看那裙子,只是看著沈飛柳的雙眸。 沈飛柳點了點頭:“是?!?/br> 景晞害怕從她眸中看到同情的意味,背過身去,沒有說話。 這些年他都是這么過來的,但從來沒有像今天感到這么屈辱,他從來都沒想過有一天,這些屈辱會轉移到沈飛柳身上。 早知如此,他那時就不該被喜悅沖昏了頭腦,默認了安國公籌謀的婚事。 沈飛柳從屏風后面款步走了出來,她已換好了一身紅裙。這衣服分明就是按照女子身形剪裁的,衣袖寬大,腰線貼身,要是把一個男人塞進這衣服里,那必定是整場宴會最滑稽的場景了。 “好看嗎?” 景晞沒有回頭。 沈飛柳悄聲走到他的身后,抬眼看著他的背,想著他會是怎樣的心境,嘆聲道:“你這些年,就是這么過來的嗎?” “不用你來同情我!”景晞轉身,一身紅衣的沈飛柳陡然闖入眼簾,他未料兩人離得這么近,最后一個字說得都沒了氣勢。 屋里燈光昏黃,映在她的眸底,像一汪清泉映著落日,清澈中帶著柔美,配上紅裙,便如燃燒著的晚霞似火,腰間盈盈一握,衣袖垂在兩側,繁瑣的褶皺襯得細腰越發勾人。 沈飛柳紅唇輕啟:“沒有同情,只是想體會一下你的過去?!?/br> 景晞剛才下定決心要帶她離開,想好了以后不論再參加什么宮宴,他都不帶她來。 下一瞬,又鬼使神差地跟著她回了大殿。 一身紅衣的智王妃,出現在門口,立馬吸引到了全場的關注。 一個女人清冷,如冬日寒梅,傲然獨自盛開,獨有喜愛此寒梅的人來欣賞,亦或是活潑熱烈,另會有旁的人喜愛。 可智王妃,看著清冷,眼中帶媚,一身紅衣又似驕陽烈火,將世間萬般色彩獨攬其身,若是美得如天上仙,有了距離,便也少了凡人肖想,但要命的是,這女人身上還有極其香艷的故事。 每個人心中多少都有點自命不凡,尤其是在面對讓人有占有欲的美人時,李府三少爺可以,秘府首領可以,他們為什么不可以? 偏偏這女人又嫁給了不通風情的傻子。 她,需要他們來拯救。 隨著曲調放緩,沈飛柳在大殿中旋轉,她心知自己跳得不會有多驚艷,但尚能入眼,她本也沒打算靠這支舞讓自己出彩,她只是讓那上首坐著的至高無上的女人知道,以后智王不會那么容易被戲弄,有她在,她來擋。 李氏權傾天下,皇后把持朝政,眾多大臣參加的宮宴,皇后戲弄一個親王,如同逗弄一只小狗一般隨意。 若王爺只是傻的,也便罷了,他會快樂在自己的小世界中,這些譏笑和戲弄,他感受不到。 可他不是,他是裝傻,他能清楚地感受到每個人的嘲笑,還要裝作若無其事,甚至還要樂呵呵地傻笑。 沈飛柳知道,自己于皇后,如同蚍蜉撼樹,形成不了任何威脅,但她也要站出來,擋在前面,她不愿再讓王爺一個人承受這些。 景晞在座下,看著她裊裊起舞,旋身時衣裙翻飛,像一只嬌艷的鶴,想要沖破這如牢籠般的宮殿。 或許,他從來沒有想過,智王妃的身份,也許是她的一個枷鎖。 他只要看著沈飛柳,就容易走神,為了不被人看穿,只能強行把目光移開,換上呆滯憨傻的表情,環視了大殿一圈。 殿上這群男人的目光,肆無忌憚地流連在他王妃的腰間。 景晞眸光暗了幾分,打碎了一只茶杯。 傻子打碎了一只茶杯,沒什么新奇,大殿上沒幾個人在意,幾名宮女圍了過來將碎片收拾妥當。 曲調延綿不絕,舞袖翻飛不止。 一名內侍神色慌亂地跑進來,跪在階下:“娘娘,太子殿下,東宮走水了!” 樂曲戛然而止,沈飛柳也停了下來。 皇后皺了眉心,太子直接站了起來,畢竟走水的是東宮,他哪里坐得住。 中秋節走水,不大吉利,若是其他什么不起眼的宮殿出事也罷了,但是東宮走水,事關重大,皇后由身旁的內侍扶著起身,揚聲道:“去看看?!?/br> 太子陪著皇后走在身側,座下一眾官員紛紛起身,隨著皇后與太子一同出了大殿,內侍和宮女也跟著去了一大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