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4)
你說得這些誰信??!胡混大聲囔囔,還是說你自己也心虛了! 沐寒佳:喂,你是不是過于胡攪蠻纏了?說到底你也沒什么證據吧! 胡混眉頭高高抬起:我剛才說的難道不是證據?要說沒有證據,他才是無法證明自己的那個人! 他說完,環顧四周:你們覺得怎么樣?我說的對不對? 沒人回應。 但也沒人否認。 甚至連祝霏和趙川野,都保持了沉默。 胡混見狀,十分得意地挺起胸膛:既然這樣,那么 他話還沒說完,二樓走廊的鐘表,忽然打開。 布谷,布谷。 布谷鳥尖細的報時聲從二樓落下,眾人這才發現,已經到了晚上九點。 沐寒佳旁邊的楚嵐嵐忽然開口:九點了! 沐寒佳見她神色緊張,有些疑惑:才九點,還早啊。 不,不是這樣的!楚嵐嵐揪住衣角,不安地道,你們還記得系統說過的規則嗎? 她這么一說沐寒佳才想起來,系統確實給過他們一條規則。 【規則一:安東尼是個乖孩子,會在十點前乖乖入睡】 這棟屋子住著奧德森一家,安東尼應該是其中的一個孩子,他聽從父母的話,每晚都會按時睡覺。 沐寒佳并不覺得系統會給出無用的規則,也就是說,身在這里的他們也得遵守這條規則。 而現在,距離十點只剩不到一個小時。 嘩啦。 鮮血在水流的沖刷下順著指縫流走,浴室里的路梔似有所覺,抬眼直視面前的鏡子。 灰蒙蒙的鏡面映出他的臉龐,除了他之外,這里沒有第二個人。 就像剛才多出來的那道視線,只是他的錯覺。 路梔盯著鏡子看了幾秒,轉身走出浴室。 他的指尖仍有黏膩觸感殘留,不是因為鮮血,而是因為他碰過那只洋娃娃。 明明應該是布和棉花填充而成的娃娃,摸起來卻光滑細膩,溫軟輕彈就像在撫摸一張人皮。 這個發現令路梔的心情有點小糟糕。 浴室外是一張厚重的大床,大床四角沉沉壓著地毯,與地板幾乎沒有縫隙。 床頭掛著一幅畫像,畫像里,削瘦高挑的黃發男人挽著一位栗色卷發的溫婉女子,臉上帶有微微笑意。 因為年代久遠,這張畫像有些斑駁掉色,男女主人的那點笑意也被模糊,悄然染上幾分無法言說的詭異。 這也是沒人愿意住主臥的原因。 奧德森一家一共有四個房間,除主臥之外,還有一間粉紅色的女生房、堆滿玩具的男孩房,以及客房。 不久前,他們在客廳抽簽,沐寒佳和楚嵐嵐抽到男孩房間,胡混邵健豪的是女生房間,祝霏和趙川野則是客房。 而沒人想住的主臥,就落到了路梔頭上。經過胡混那一番話,其他人或多或少對路梔生出幾分戒備,對于這樣的分配結果并沒有異議。 只有沐寒佳想為他說話,但被路梔阻止了。 他知道沐寒佳的好意,只是沒必要為了他與其他人爭執。 主臥安靜無聲,路梔站在床前,認真打量那張畫像。 畫像中的新娘,奧德森一家的女主人擁有一頭美麗的栗色卷發,碧色眼眸溫婉多情。 那只洋娃娃,也是栗色卷發。 路梔目光偏移,落在床邊的梳妝臺上,那里擺著一只精美的梳子。 他拾起梳子,注意到細密的梳齒里,殘留一根纖長筆直的黑發。 而婚紗照里的男主人,是黃色短發。 梳妝臺上還有一些那個年代的化妝用品,從瓶口液體的凝固程度來看,不久前還有人使用過它們。 路梔轉身,主臥擺著兩個大衣柜,一個塞滿亂糟糟的男性衣物,另一個則是女人整齊漂亮的衣裙。 他的手撫過女主人的衣柜,發現自己指尖多了一些灰塵。 此時,距離路梔進入主臥已經過去幾十分鐘,他算著時間差不多快到十點,上床休息。 大床上有兩只枕頭,卻只有一床被子,路梔枕著其中一個,偏頭望向另一邊。 一般來說,經常睡在一張床上的人,多少會在枕頭或者床單上留下痕跡。 很快,路梔從另一只枕頭底下,摸到一根纖長烏黑的頭發。 就和梳子上的頭發一樣。 到這里,路梔心里已經多了一些猜測。他平躺在床上,安靜地闔上雙眼。 第一個晚上安穩度過,沒有危險,也沒有死亡。 早上八點,眾人在一樓見面,發現昨晚被洋娃娃鮮血染紅的餐廳一夜之間光潔如新,好像什么都沒發生。 而精致的餐點,已經擺上餐桌。 明明昨晚剛飽餐一頓,但在見到那些精美且花樣繁多的點心后,眾人發現他們又餓了,餓得前胸貼后背,好像幾個月沒有進食。 直面過洋娃娃的趙川野和祝霏尚且心有余悸,邵健豪和胡混卻毫不避諱地坐在餐桌邊,大口大口往嘴里塞點心。 片刻后,趙川野和祝霏還是扛不住那難熬的饑餓,加入了他們。 沐寒佳按了按肚子,饑餓的感覺并不好受,她能夠忍耐,楚嵐嵐卻不行。 她才高三,身體還很瘦弱,不知道為什么要進入夢魘。 而現在,因為連續餓了兩餐,她的臉色已經有些發白,身體也微微搖晃,似乎下一秒就要暈倒。 沐寒佳暗嘆一口氣,她和楚嵐嵐之前并不認識,只是昨天她剛來到這個世界,楚嵐嵐就緊跟著出現了。 當時楚嵐嵐的臉上寫滿恐懼不安,于是沐寒佳走過去,向她打了個招呼。 從那以后,楚嵐嵐就跟在她身邊,寸步不離了。 不遠處的餐廳里,邵健豪幾人正在大快朵頤,他們昨天也吃了這里的東西,直到今天早上都沒事。 想到這里,沐寒佳有些猶豫地開口:要不然,我們也去吃一點 咔噠。 話還沒說完,她就聽見不遠處,窗戶打開的聲音。 路梔沒有靠近餐桌,他推開一扇窗戶,想要檢查昨晚被他丟出去的洋娃娃。 就像他想的一樣,窗外別說洋娃娃的尸體,就連一點血跡都不曾殘留。 是被系統刷新了,還是說,洋娃娃根本沒被他殺死? 路梔垂眼沉思的時候,一道男聲從旁邊插了進來。 喂,你想干什么! 餐廳里的胡混一邊往嘴里塞點心,一邊用不善的眼神盯著他。 路梔沒理胡混,他的目光偏移,又落在另一個地方。 那是一口井。 花園里的井。 在花蕊盛放,綠藤蜿蜒的花園里,這口井顯得尤為突兀。 路梔定定地盯著那口井看了一會,忽然一腳踩在窗框邊,直接從窗戶里跳了出去。 其他人嚇了一跳,沐寒佳更是第一時間沖到窗邊,想拉住他:路梔! 路梔沒有回應她。 他全部的注意力都在那口井上,聽不到別人的聲音,更看不到其他東西。 井中仿佛藏著某種東西,也許是誘惑人心的妖靈,也許是擇人而噬的惡鬼。 而現在,它已經徹底篡奪路梔心神,如同殘忍且自信的獵手,自得地目睹獵物踏入自己親手設下的陷阱。 路梔一步步走到井邊,彎下腰 井口深邃黑暗,連陽光也透不進井底。 這一刻,路梔黯淡無光的墨色眼眸里,忽然再度亮起光澤。 感官回籠,意識清醒,他望著眼前深不見底的井,猛的意識到了危險。 就在路梔猝然起身,想要遠離這口井時 一只蒼白而冰涼的手,抓住了他。 從井底而來的潮濕水汽沾染皮膚,迅速蔓延開來。路梔顫栗了一下,這一刻他仿佛被陰冷毒蛇纏繞的獵物,無法呼吸,甚至喪失了掙扎的力氣。 腰間一軟,他控制不住地向下跌去,墜入井底。 像是預料到獵物的自投羅網,一雙手臂環過他的腰間,寒意沿著兩人相觸的地方肆意彌漫,路梔顫抖的指尖想要推開那人,卻因為力氣飛快流逝,手腕只能無力垂落,軟軟搭在那人身上。 他眼睜睜看著井底深邃的黑暗中,睜開一雙屬于惡鬼的、極夜般的眼眸。 毫無溫度的吐息拂落耳畔,冰冷的唇有意無意磨蹭溫暖頸側,貼著纖薄血管,利齒輕咬,似乎下一秒,就會刺穿脆弱的動脈。 路梔仰起臉,無助戰栗。井口微弱的光從他眼中飛速流失,他正在下沉,沉入惡鬼的深淵。 井底的惡鬼品嘗著獵物的溫度,狀若親昵地抵住路梔額頭,在他耳畔陰惻惻地笑了起來。 抓到你了。 第4章 、第四章 溫馨的小家(三) 別墅大門打開,一道修長高挑的身影不緊不慢踏了進來。 他抱著一個人,姿態輕松,好像懷中不過一片輕飄飄的羽毛。 沐寒佳豁然抬頭:你是誰?!你 話還沒說完,她的身形一滯,聲音也僵在喉嚨里。 不僅是她,屋內的所有人都僵在原地,眼神從最初的愕然變成迷茫最終,一片空洞。 吱呀 別墅大門,緩緩合上了。 。 路梔,路梔 意識緩緩墜入井底,被冰冷的水淹沒。模糊的人聲自水面落下,沉至路梔身邊,隱約而遙遠。 路梔醒醒 水流無聲地環繞過他,像藏起自己珍貴的寶物,細密而珍惜地將他包裹,不留一絲縫隙。 學長,該醒了。 輕揚低緩的男聲落于耳畔,溫柔如情人間的囈語,卻清晰可聞。 流水驟然退去,世界的喧囂回歸,路梔睜開了眼。 他枕在一個人的腿上。 那是個眼眸極黑、膚色極白的青年。 青年正垂眼注視路梔,見他醒來,沖他微微一笑。 雖然嘴角綴著笑意,但那淺薄的笑意,卻未達深不見光的眼底。 就像長久盤踞在潮濕黑暗中的陰冷生物,哪怕暴露在光下,也未能褪去周身森寒冷澀的氣息。 不過,他的聲音卻又輕又甜,尤其是喊路梔的時候,語氣就像浸了蜜糖。 學長。 路梔: 他的第一反應是,這人是誰? 第二反應,他怎么會躺在這人腿上? 是昏過去了嗎因為ST綜合征,他確實會經常沒緣由地昏迷。 可在進入夢魘后,他的身體已經回退到三個月前的狀態,不至于那么虛弱。 還是說,之前發生過什么? 之前他剛剛睡醒,從房間里出來,檢查了一下窗戶。 然后然后呢? 路梔眉心蹙起,有什么零碎的畫面從腦海中閃過,他努力地想要抓住其中一角 青年忽然抬手,冰冷修長的手指貼在路梔額間,輕輕按揉他的xue道。 學長又頭疼了嗎?青年聲音溫溫柔柔的,我給你揉一揉。 路梔微怔。 青年黑夜般的眼眸深深望進他的眼底,這一刻,他腦海中那些零碎畫面化為煙云,轉眼消散。 他什么也沒記起來。 那雙漂亮如碧湖山水的墨色眼眸浮現些許茫然,被青年捕捉,令他的嘴角不易察覺地上揚幾分。 像藏在心底見不得光的果實,悄然孕育出一株陰暗的枝丫。 路梔? 試探的女聲響起,是蹲在旁邊的沐寒佳。 你現在感覺怎么樣?剛才你差點掉進井里,還磕到腦袋,讓我們擔心了好久。 路梔愣了一下:我掉井里了? 也是因為聽到沐寒佳的話,他才意識到自己居然還躺在青年腿上立刻坐了起來。 原本被他占有的溫度離開,青年微微瞇眼,深黑眼眸里劃過一絲冰冷的不快。 沐寒佳忽然打了個哆嗦,心說怎么突然變冷了,搓搓手臂:是啊,好在黎零拉住了你,不然你就真要摔下去了。 路梔:黎零? 在聽到這個名字時,他下意識往青年那邊看了一眼。 黎零眉眼彎彎,與他對視:學長,下次不要去那么危險的地方了,我會心疼的。 路梔:學長? 他原本想問自己什么時候多了個學弟,但望見黎零那雙深黑如夜的眼眸,又有些恍惚。 曾經模糊的記憶逐漸清晰,他忽然想起自己在大學時,確實有個關系很近的學弟。 那是在一場學術交流會上,他偶然認識一個比自己小兩歲的男生,兩人一見如故,聊得很投緣。 自那以后,那個男生就天天黏在他身邊,一口一個學長地喊他。 后來他們大學畢業,各自去往不同的城市,他的家里又遭逢變故,很少再有聯系。 而現在,黎零眉眼含笑,目光專注,深黑眼眸只倒映出他一個人的身影。 這個模樣和當年那個乖巧黏人的學弟逐漸重合在一起。 學長怎么了?是磕到腦袋,把我給忘了嗎? 黎零大概是見路梔遲遲沒有說話,又湊過來,眼神里帶了幾分委屈。 你說過,不會忘記我的。 路梔回神,看著黎零近在咫尺的臉,下意識抬手,摸摸他的腦袋。 沒有忘了你,路梔聲音溫和,只是我剛剛醒來,腦子還有點懵。 黎零哦了一聲,像得到心愛糖果的孩子,嘴角一下子揚了起來。 他低頭,冰冷臉龐埋在路梔溫暖頸側,在這個人看不到的地方,眼眸猝然深如墨染,沒有一絲眼白。 然而,他的動作卻十分親昵,像撒嬌一樣,黏著路梔輕輕蹭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