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3 舉重若能輕
林清聽到傅柔惜來訪的消息時,正在教大皇子讀書。 小丫頭進來通報,春凝斟酌再三,才報了上去,“主子,傅秀女求見?!?/br> “傅秀女?”林清微微一愣,繼而才反應過來是何許人也,不由問道,“她怎么來了?” 春凝撇嘴,“誰知道呢?許是瞧著主子在宮里也算有些身份地位,就想上來巴結唄?主子不必理會。萬一開了這個先例,以后再來的秀女,可怎么打發?” 林清沉吟了一下,微笑道,“不會。她若是想要投靠,皇后娘娘豈不比我牢靠的多?” “姨母,是不是有人來了?”天賜已經四歲多了,上回李懷玉說起之后,果然就將秦玉笙派來給他啟蒙,這兩年時間,也學會了不少東西。雖然還小,卻不見稚氣。 林清想了想,這種事他難免也會遇到,畢竟嬪妃向得寵的皇子皇女示好,也不是什么稀奇事,便也沒有隱瞞,道,“是今年選秀的秀女。姨母前年跟著你父皇出巡的時候見過的。天賜你也見過,大約不記得了?!?/br> 誰知天賜生的聰明不說,記事也早。尤其宮外的世界和皇宮那么不同,他竟還有些印象,問道,“是不是坐船去的?好大好大的龍舟?!?/br> 林清不由微訝,繼而笑道,“天賜,你還記得?” 天賜點點頭,“記不太清了,但是記得大船和大河?!彼@般年紀,有個模糊的印象已經十分難得了。 林清遂點頭道,“就是那一次。來求見的是江寧巡撫的女兒,天賜說,姨母要不要見呢?” “問問她來做什么就是了?!碧熨n歪著頭道,“她是秀女,秦師傅說秀女就是官員的女兒入宮之后的稱呼,并無品級。她一樣要給姨母行禮的?!?/br> 這幾日秀女入宮的事情傳的沸沸揚揚,天賜有耳聞不奇怪。奇怪的是秦玉笙竟然會與他講這些。 不過林清并未深想,笑著點了點天賜的鼻子,“你說得對,她要向姨母行禮,就是見了又如何?” 春凝聞言便出去將傅柔惜宣了進來。她今日穿著的是一件鵝黃色的裙裝,梳著少女的發式,穿著在這個季節來說,算是單薄了。不過也越發顯得風姿楚楚,惹人憐惜。 “給珍昭儀娘娘請安?!备等嵯в掳?,一舉一動,都說不出的優雅動人,比之兩年前,勝出許多。 “不必多禮?!绷智逍σ饕鞯目粗菹氯?,才慢慢的開口,“給傅秀女賜個座吧!” “兩年未見,珍昭儀娘娘還是如之前一般,一點都沒變呢!”傅柔惜笑著開口,企圖拉近距離,“說起來也是meimei和娘娘的緣分,如今再見,只覺得親切的很?!?/br> 林清微微皺眉,似笑非笑的看著她,“傅秀女這一聲meimei,本宮可當不起。當日多承傅夫人和傅秀女招待,可惜未能盡興?!毖哉Z之中,又將距離拉開,她與她,本就沒什么關系。 尤其傅柔惜說這話的時候,神色之間那種優越感,連一點兒收斂都沒有。莫不是還以為自己需要巴著她么? 傅柔惜臉上的笑意一僵,連忙轉移話題,“娘娘頭上的簪子真真精巧之極,不知是哪里做的?” 林清挑眉看了她一眼,這種閨中姐妹談心的方式,可不適合她們兩個人。她淡淡道,“這是內造的?!?/br> 巧的很,今兒帶著的,就是上回李懷玉賜下來的那支朱雀簪。還是梳妝的時候,天賜在一旁搗亂,非要給她插上去的。不然平日里,林清的裝扮再素凈不過。 傅柔惜眸中的羨慕一閃而逝,繼而微微笑起來,似乎并未將此事放在心上??涞?,“這簪子真襯娘娘?!?/br> 林清心頭微微一嘆,大約也明白,傅柔惜這一次,怕是立志要進宮的了。如此一來,她們兩人之間,可再沒什么好說的。她疑惑自己從前怎會覺得她與木蘭相似,明明差了那么多。 不過面上卻一點都不顯,將傅柔惜打量了一下,才道,“本宮也就是這樣了。年紀大了,怎么打扮都不新鮮。哪里比得上傅秀女年紀輕,什么顏色都襯得上,怎么妝扮都好看的?!?/br> 似乎滿意于林清的這一句恭維,傅柔惜臉上的笑意更加燦爛了些,“娘娘也是太過自謙。任誰看了都不會覺得娘娘年紀大的。與臣妾站在一處,怕是都認為是姐妹呢!” 林清神色一冷。什么叫怕是都認為是姐妹?她們本就是同一輩的人,將來傅柔惜入宮,自然就是姐妹了。 明著是夸獎自己的話,其實暗地里卻是將自己人老珠黃做了定論了。 她倒不知,這傅柔惜的嘴皮子什么時候這么利索了?且看她神色,竟是有些看不透了。 心頭厭煩,林清也就沒有了談天的興致,淡淡道,“不知傅秀女今日求見本宮,有何要事?” “并沒有什么事,只是進了宮來,想著從前見過娘娘,應當來請安的?!备等嵯⒋怪^道。 林清想了想,問道,“你來之前,可去給皇后娘娘,惠妃娘娘和云妃娘娘請過安了?” 傅柔惜連忙道,“都已經去過了?!边@些都是她娘教她的,宮里不可失了禮數,她自然謹記在心,不敢逾越。 林清這才放下心來。不然萬一有人說秀女以她馬首是瞻,進宮只給她請安,那可就太冤了。 “行了。本宮也見著你了,若是無事,就回去吧!宮里諸事小心,若有什么不習慣的,就叫人來告訴本宮?!绷智逭f著端起茶杯,打算結束這一次拜訪。 說真的,傅柔惜根本不能成為威脅她的人。李懷玉就算是一時蒙蔽,早晚也能看清了。 傅柔惜卻仿若未見,眼睛四處亂瞟,像是在找什么似的。林清想了一會兒,才明白她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 李懷玉每日都會來這同心樓看看她,這在宮里已經是人盡皆知的事情了。 倒是不知道這傅柔惜是入宮前就知道的,還是進宮后才聽說。動作真夠快的,這時候就來等著了。 如今秀女才入宮,大部分人甚至都還在習慣宮中的生活,想見到李懷玉,幾乎是不可能的事兒。而傅柔惜卻能夠給自己制造機會,比其他人更早的見到李懷玉。 只是自己看起來就那么像是踏腳石么?一個兩個都想踩著自己往上爬? 林清勾唇冷笑,“傅秀女,若是無事,就回長春宮去吧!待會兒皇上就來了,見了你不合規矩?!?/br> 似乎沒想到她那么直接,傅柔惜微微一呆,繼而開口,“珍昭儀娘娘,您怎么能這么說話?” “本宮怎么說了?”林清微抬下顎,居高臨下的看著她,“人人都知道皇上這時候回來同心樓,知趣的人從不在這時候來打擾。萬一驚擾了皇上的圣駕,你可擔當得起?” 傅柔惜愣了愣,似乎沒想到林清能將這種話說的理直氣壯,但還是小聲抗議道,“后宮女子貞靜賢淑,珍昭儀娘娘是一宮之主,六宮表率,怎可……怎可說這樣的嫉妒爭寵之言?” 林清微微不耐,冷笑道,“六宮表率是皇后娘娘,與本宮可沒什么關系。春凝,送客!” “傅秀女,請吧!”春凝走到傅柔惜身邊站定,微微躬身,做出請的姿勢。 到這個時候,若是還能裝傻留下,那就不能用常理來判斷了。索性傅柔惜還是個正常人,氣憤的看了林清一眼,就轉身離開了。 天賜從內室跳出來,笑瞇瞇的道,“姨母好威風!那個秀女真討厭!” 林清眼睛一瞪,“秦大人就是這么教你的?目無尊上,說人是非?她是入選秀女,到底如何,輪不到你評判!” 天賜有些委屈,他是看林清不喜歡那個女人,才會肆無忌憚的開口的,誰知還是被罵了。 “這是在說什么呢?”就在這時候,李懷玉走進屋里,一看見天賜委屈的小臉,不由驚訝道,“天賜這是怎么了?誰讓你受委屈了?” 天賜抬頭看他,搖了搖頭,閉嘴不言。林清見狀滿意的點點頭,“這就對了,閑談是非的都是那些無事可做的碎嘴婦人,天賜你是地位尊崇的皇子,怎可與那些人為伍?日后這樣的話,別叫我聽見了!” “知道了,姨母?!碧熨n雖然認了錯,但心里還是委屈的很。他不覺得自己說錯了什么。 “這般嚴厲做什么,好生教導就是了?!崩顟延裥χ?,“到底怎么了?” 林清仔細的看了李懷玉一眼,才微微搖頭,“并沒有什么?;噬蟻砹?,就叫人傳膳吧?” 用過膳,李懷玉還有別的事情要去做,便離開了。林清進了內室,在榻上靠著,這才開口問春凝,“她出去的時候,皇上見著了?” 春凝點了點頭。林清又道,“可真是巧了?;噬袭敃r是什么情形,你可瞧見了?” “并沒有什么。傅秀女給皇上請安,皇上就點了個頭,問了一句來做什么。奴婢自然不會讓她占了好處去,就搶先回答說傅秀女來給主子請安?;噬弦矝]說什么。倒是傅秀女,走出去好遠,還想著回頭看,以為奴婢瞧不見呢?也是個眼皮子淺的!”春凝不屑道。 這和眼皮子沒什么關系。林清想了想,道,“你去打聽打聽,她是都去請安了,還是只去了那幾處?!?/br> 雖然不知道李懷玉是什么心思,也覺得這個傅柔惜不足畏懼,但是林清還是要未雨綢繆的。 見春凝點頭,她的手指在榻沿輕輕摩挲著,眉頭微皺,斟酌了好一會兒,才道,“她已經見過皇上的消息,透給長春宮的秀女知道。想獨占鰲頭,也要看別人答不答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