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9 除夕夜撞破
如更衣走后,林清便一直靠在榻上,看著窗外怔怔的發呆。 前幾口口才聽說,皇上發怒,將硯兒關了起來。本是打算找李懷玉求求情的,畢竟她也是木蘭身邊的人,若是放任不管,只怕就有人要說自己鐵石心腸。 只是后來邊疆的戰事傳來,林清一顆心都撲在林湛的安危之上,一時之間,竟是顧不得她。 只是沒有料到,再聽到她的消息,竟會是這樣。如更衣……李懷玉竟是絲毫沒有掩飾自己心頭所想,她就是將硯兒當做了一個替身。 甚或連替身都算不上,只是從前木蘭時常帶在身邊的人,與木蘭戴過的簪子,木蘭用過的手爐,并無區別。 也只有如更衣,才會這般得意,自以為已然得了皇上的圣寵,殊不知一切都是過眼云煙。 可是自己呢?林清問自己,你明明也早就知道,他不過是將你當做木蘭的替身,你明明早就知道,帝王的口口最靠不住,為什么到最后,還是忍不住動了心? 是啊,她不能不承認,在看到如更衣的時候,她是嫉妒的。她,對他動了心。 她覺得自己很可笑。明明看別人的時候,什么都清清楚楚,到了自己這里,卻仿佛隔了一層霧。 總以為自己能夠掌控一切,卻什么時候,一切都慢慢脫離了自己的初衷? 幸好,幸好明白的及時,也幸好李懷玉正正在這時候,潑了她一瓢冷水。不然她懷著這一顆火熱的心,最終也不過是慢慢冷卻罷了。 這宮里不該有愛。林清再一次告訴自己,要牢牢地記住這一點。愛上了皇帝,你就先輸了。 不過是動心而已,離愛上李懷玉,還有很遠的距離。既然早早醒悟,就不會在錯誤的道路上越走越遠。 林清猛然出了一口氣,一轉頭就對上了春凝和香凝擔憂的目光。 她不由好笑,“你們這是做什么呢?怎么這么看著我?!?/br> 春凝連忙一笑,“沒事,方才內務府送了東西過來,娘娘要不要瞧瞧?” “不必了,你們收著就是了?!绷智迓牭脽o趣,連忙打住,“這些事不必一一回稟我了?!?/br> 春凝點頭,指著一旁的桌子道,“那娘娘挑一身衣裳吧!總要早早的準備起來才是?!?/br> 林清這才注意到,那桌上放了好幾套衣裳,顏色鮮亮,瞧著就不是普通的東西。只是她現在哪里有這個心思,正要說“隨意”,春凝便搶在了前頭開口,“娘娘,這除夕宴上穿的衣裳,可不能怠慢了!” “除夕?”她這么一說,林清才猛然發現,原來今日已是臘月二十七了。 她替李懷玉找了許多的理由,什么國事繁忙之類,都像個笑話。大年二十七,皇上早就封了印,連官員都不必早朝了。還有什么不明白的呢?這借口,也就是騙騙自己。 ——難怪還有興致臨幸新人。 林清抬頭一笑,站起身開始挑選衣裳。別人不對自己好的時候,就更要對自己好一點才行。 這四套衣裳,一套桃粉色的,林清直接跳過了。那顏色太不端莊。雖說她年紀也不大,并不是襯不起來。然而她畢竟位分到了修儀,若是叫人覺得自己輕佻,就不好了。 剩下的一件花青色千瓣菊紋上衣,配月白的裙,倒是好,只這花紋林清不喜。還有一套百蝶穿花的,也是一般。最后一套,是紅萼梅花圖云紋錦上裳,配著淡綠色的緞面下裙,林清便挑了它。 時間過得飛快,轉眼便是除夕。林清換了衣裳,抱著大皇子去蓬萊洲赴宴。 去年今日,木蘭在蓬萊洲難產了幾乎一整夜,才誕下了大皇子,是以她今日的心情并不十分好。 只是這除夕年宴,俱都是安排在蓬萊洲的,不會為了某個人就更改。 大皇子似乎也察覺到了她的低落,很是乖巧的靠在她懷中,不哭不鬧的,只睜著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 上首是惠妃,下首是慧淑容,林清都已經熟悉了,因此并無什么不適。只朝惠妃行禮,向慧淑容點了個頭。 惠妃和慧淑容,亦都是玲瓏剔透之人,見林清神色寡淡,略一想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自然不會上趕著去打擾她。林清倒也得了不少的清靜。 只是大皇子一心想伸手去拿桌上擺著的點心,林清需耗費許多心思,才能將他看住。自從上回的事情發生之后,她再不敢讓大皇子隨意的在外頭吃東西了。 不過也就是這么一鬧,她心頭那些郁氣,也就這么被沖散了。 過了一會兒,最后登場的皇上等人也來了。林清抬頭去看,李懷玉臉上仍是掛著淺淡的笑意,顧盼神飛,豐神如玉。舉手投足之間,帶著說不出來的韻味,許多不得寵的嬪妃看得臉紅。 這是自那一日之后,她第一次看到李懷玉。他和之前并無不同,或許,輾轉難捱的,從始至終都只有自己。 他對自己,從始至終都只是移情。而今那情已經移到了別人身上,只有她還不明白。 林清深吸了一口氣,低下頭喝了一杯水,掩去眸中微微的濕潤,然后才抬起頭,淺笑輕顰。 恰這時李懷玉的目光掃到這一處,兩個人的視線在空中輕輕一碰,繼而若無其事的各自移開。 林清發現,李懷玉也有些心不在焉。 也是,就連自己都忍不住想起木蘭,更何況是他? 林清正在發呆,忽然春凝在后頭輕輕的推了推她?;剡^神來,才發現慧淑容正用一種期盼的目光看著她。 “怎么了?”林清壓低聲音問道。好在她們這里離李懷玉不近,宴席上的聲音也不小,說幾句話,也不會有人注意到。不然若是被抓住了,也算是御前失儀呢。 慧淑容微微皺著眉,似乎有些不舒服,“珍修儀娘娘,能不能陪著嬪妾出去緩口氣?” “你覺得悶么?”林清有些為難,“我還要照看大皇子,怕是沒辦法陪你出去了?!?/br> 慧淑容聞言似乎也十分失落,想了想,才道,“請惠妃娘娘幫你照看大皇子殿下一會兒,不成么?” 林清看著慧淑容,不明所以。說實話,雖然她幫了慧淑容好幾次,但她卻從不敢相信慧淑容會對自己抱著善意。今日忽然開口,是不是又有什么陰謀? 不過……她還真想去看看,若是有陰謀,又是什么樣的陰謀? 想了想,她便將大皇子托付給惠妃,并道,“慧淑容說是不大舒服,想出去透透氣,央我陪著她去呢!有勞惠妃jiejie幫我看著大皇子一會兒?!?/br> 惠妃笑著將孩子接過去,不在意的擺手道,“無妨的,你去就是了?;噬蠁柶?,本宮也替你圓話?!?/br> 兩人這才起身,林清又將春凝留下照看大皇子,這才與慧淑容相攜著往外走。 “珍修儀娘娘,今兒似乎不怎么冷,咱們走遠些吧!”慧淑容吸了一口氣,對她道。 林清道,“既是緩口氣,在哪里都是一樣的。何必舍近求遠?” 慧淑容只是含糊的答應著,卻一直帶著林清往外走。林清一開始還打算看她想做什么,走了一會兒,見前頭沒什么燈火了,忙道,“這黑燈瞎火的,別再往前去了?!?/br> 慧淑容笑道,“嬪妾記得前頭有個亭子,叫做沉香亭的。夜里也有些景色可看。咱們過去瞧瞧,幾步路就到?!?/br> 林清心中狐疑,只覺得這慧淑容肯定不只是想去賞景這么簡單。不過想到都已經來了,不如看完了戲再去。也就沒有反對,跟著往前走。 果然沒一會兒就看到一個小亭子。然而里頭卻已經有人了。林清正要轉身,聽見那兩人的話,停住了腳步。 其中一個道,“可都處理干凈了?可別留下什么首尾,給人抓住了?!?/br> “蘇敏jiejie,你就放心吧!那盒子是街上隨意買來的,絕對查不到咱們。那點心是我親手做的,更不會有人知道。雖然沒能成事,幸好并未連累了娘娘,否則奴婢真是……”另一個聽聲音是個小丫頭。 “算了,你也是用心了,誰知道那大皇子會突然將糕點吐出來呢?說到這個,我倒是奇了,你的點心莫非有味道?他怎會不愛吃呢?”那個‘蘇敏jiejie’似乎有些不解。 那小丫頭道,“不可能!為了掩飾藥味,我用了好多好東西呢!怎么可能吃的出來?許是里頭正好有大皇子不愛吃的味道吧?哎,說起來也真是倒霉,好容易才有這個機會……” 后面的話林清沒有聽見,因為慧淑容不慎踩到了什么東西,發出了聲響,對方立刻警覺的閉了嘴,高聲喝道,“是誰?鬼鬼祟祟的在那里做什么?出來!” 林清冷笑,伸手抓住了往后縮的慧淑容的胳膊,大步走了出去,“本宮出來了,你意欲何為?” 面上不動如山,心里卻早將慧淑容罵了個狗血淋頭。要說慧淑容并不知情,無意間帶著她走到這里來的,只怕是傻子都不信。只不知她為何要這么做,在其中又到底扮演了什么樣的角色? 對面那兩人顯然是認識林清的,見她出現,不由有些慌亂。那小丫頭戰戰兢兢的跪著,不??念^。 倒是那個叫蘇敏的,只微微一怔,繼而露出苦笑,高喊了一聲“主子,奴婢對不住你!”便跳進了旁邊的碧荷池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