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3 拉攏與調查
皇后的東西送到關雎宮的時候,林清還沒離開。蓮妃淡淡的掃了一眼那些東西,笑著問道,“你說,皇后娘娘這是什么意思?這么些好東西,便是我這里,也難得的?!?/br> “許是拉攏娘娘的意思吧?畢竟,娘娘是皇上的寵妃,她卻是個沒什么根基的皇后?!绷智宓?。 蓮妃笑了出聲,“寵妃?你是說我?我早已經被皇上拋在腦后了,不是么?” 林清看她神色不似作偽,不由心下嘆息,口中勸道,“皇上心中還是在意娘娘的。娘娘暈過去了不知,是皇上抱著你,將你送回關雎宮來的——當著所有嬪妃的面兒。你也知道,今日皇上本該歇在坤寧宮的,如今來了關雎宮,當然會讓人眼紅?!?/br> 歸根到底,蓮妃和李懷玉之間的矛盾,是因她而起,所以她才要勸說。便如方才她罵過了李懷玉之后,還是讓他進來見蓮妃一般。若是兩個人再這么擰著,對蓮妃來說,并非好事。 嬪妃和皇帝置氣,這不是說笑話么?便是人再美,看久了也就膩了。想要在這宮里活下去,虛與委蛇總少不了的。但……這話對著蓮妃,她也說不出來。她知道,自己能夠做到的事情,蓮妃或許永遠不屑。 果然她笑道,“誰知又是怎么一回事呢?或許皇上瞧我過的還算自在,又想出新的法子來折騰了。幸而你將他打發走了,不然留在這里,只怕皇后撕了我的心思都有了。她是皇后,何須對我如此?我一個做妃子的,對她這個皇后,自然是尊敬著的。別的,卻是不能了?!?/br> 林清已經猜到了,她方才連話都沒有和李懷玉說過。 這也在她的意料之內,蓮妃是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人。之前李懷玉毫無道理的疏遠逃避,到底是將她傷著了,而即便他現在回心轉意,她也不愿委曲求全。 林清皺著眉,伸出手覆在她略微顯得蒼白的手上,認真的勸道,“娘娘這又是何苦?” 她這般婉轉曲折的心思,李懷玉根本不懂。也不過是自苦而已,到最后,受傷的仍是她自己。 蓮妃笑著搖了搖頭,“你雖不曾與我說起過,但我知道的,你對皇上,從未用情。從前我不懂,他那么好,你為何卻總是能夠保持清醒?然現在我懂了。既然懂了,又何必為難自己?” 林清的目光在她臉上掠過,見她笑得十分自然,心頭不忍,卻還是勸道,“娘娘便不為自己呢?就為了你肚子里的這個吧!得寵的皇子皇女,和不得寵的,待遇天差地別。娘娘——” “你別勸我了,林清。便是我不得寵,也是個妃位,等閑不會有人慢待的。至于其他,我從未想過?!鄙忓驍嗨脑?,盯著她的眼睛道。 這是說她不希望自己的孩子,最后卷入奪嫡的戰爭之中去了。林清了然。雖然宮妃們大多冀望著母憑子貴,一朝成為太后。但蓮妃卻絕不是這樣的人。 林清想了想,道,“既如此,接受皇后娘娘的好意,也無妨的。反正娘娘不爭,難道皇后還能強迫娘娘不成?” “你說的很是,下了皇后娘娘的臉面,到底是我的不是。既如此,我一會兒讓硯兒過去回禮就是了?!鄙忓肓讼?,也覺得林清說的有道理。不管她自己怎么想,若是別人都以為她十分得寵,自然會對她肚子里的孩子忌憚起來。能夠找到皇后這個靠山,也不是壞事。 林清便站起身道,“如此,你好生歇息著吧!我先回去了。過幾日,我去問問皇上,能不能搬到關雎宮來照看你。讓你一人在此,我著實不放心?!?/br> 不過心里卻在想,李懷玉若真看重蓮妃,不會不派人過來保護,比自己可是要強多了。不過對蓮妃來說,應是不一樣的。有人做伴兒,心里頭也能安定些吧! 蓮妃抿了抿唇,到底也沒說出拒絕的話來,“那你快回去吧!免得春凝以為我拉著你不放呢!” …… 或許是林清所罵的話起效了,李懷玉回了乾清宮之后,便雷厲風行的將派出去調查的暗衛叫了來,“朕交給你的事,可有了結果了么?” “回皇上,第一次流言出現之時,因并沒什么特別,所以屬下們并未多加關注。不過第二次卻是許多蛛絲馬跡指向承恩公府。至于宮里,也是景仁宮的嫌疑最大。然屬下們卻調查出,又好幾位大臣都在其中伸手推了一把,這流言才能甚囂塵上?!蹦前敌l說著將一疊資料遞給李懷玉。 他匆匆看罷,冷笑道,“朕倒是小看了朕的嬪妃和大臣們了!莫非是朕這個皇帝太過仁慈,讓他們以為朕是個好性兒的,所以都肆無忌憚了么?!” 暗衛渾身一顫,“噗通”一聲跪了下去。別人不知,他們這些做暗衛的,可是對這個皇帝的手段知之甚詳。 李懷玉擺了擺手,“不關你的事,繼續說?!?/br> “是。衛青岡之事,是太仆寺卿一手導演的?!蹦前敌l又道。 “難怪!上司污蔑下屬,這證據自然是最好找的。難怪做的天衣無縫了。朕的太仆寺卿,背后之人又是誰?”李懷玉若有所思的把玩著手中的蓮杯,問道。 暗衛垂著頭,壓低聲音道,“明面上,這太仆寺卿是于丞相的人,實際上,屬下意外得知,他竟是太后的人!” “啪——”李懷玉一個閃神,精雕細琢的蓮杯掉在地上,四分五裂。清脆的碎瓷聲在空曠的大殿之中,聽起來格外悠遠。他卻靜靜的坐在那里,似是毫無所覺。 過了一會兒,他才慢慢牽出一個冰冷的笑意,“好??!真是朕的好母后!” “對了,今日許充容小產,你可知是怎么回事?”正要揮手讓人退下,李懷玉卻仍是忍不住問了一句。 那暗衛道,“回皇上的話,許充容之所以小產,是因為坤寧宮的地板新打了蠟,站立不穩,便往一邊摔去。蓮妃娘娘只是碰巧走到她身邊罷了?!?/br> 聽了這話,李懷玉猛然站了起來。他想起林清斥責他的話,“皇上,您與蓮妃娘娘夫妻一場,竟直到如今都沒看出她是個什么樣的人么?但凡她有半點壞心思害人,憑著從前榮寵,這宮里誰能躲得過?可是她什么時候做過?” 是啊,蓮妃從不是那樣的人,自己最愛的,不也是她的天真無邪么?為什么事到臨頭的時候,卻不能如林清一般,不論對錯,都堅定的站在她身后?為什么自己首先想到的,竟是要斥責于她? 難怪她不愿意見自己,也不愿與自己說話,只因她已經在這么長時間的避而不見之中,看出了自己對她的不信任。然而又怎么能說是他的錯?他是個皇帝,每走一步都要小心翼翼。懷疑已經成為了本能。 李懷玉頹然的坐下來,“繼續,此事當真就毫無疑點么?”的確,坤寧宮有了新主子,為了歡迎新主子,是應該好生收拾整理一番的。地上打了蠟,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但湊到一起,又恰好讓許充容流產,就怎么看怎么覺得十分可疑了。 “屬下們并未發現可疑之處?!蹦前敌l答道。說來說去,只能說許充容命不好罷了。 李懷玉搖了搖頭,這事當不會是皇后做的。畢竟是在她宮里,也太過明顯。但宮里能夠調動這么多人的……莫非又是他的好母后?想到這里,他道,“這事暫且就這樣,你下去吧!挑幾個人過去保護蓮妃娘娘,許充容的事,朕不允許有第二次!” 那暗衛應了是,身形一晃,人已經消失了。 李懷玉看了一眼桌上的資料,將與寧賢妃有關的地方挑出來,一邊挑一邊問魏忠,“朕記得,先帝時,番邦進貢過一種香蜜,惠成太妃最愛用的那種,你去庫房里找找,可還有?” 這種東西用途獨特,提到惠成太妃,魏忠就立刻想起來了,根本不用去查庫房,當下回道,“回皇上,上回奴才查點庫房時,那香蜜似乎還有一瓶子?;噬峡墒怯杏??” 最后一句話問的頗為遲疑,這香蜜雖是好東西,但……想到最近宮中的情形,魏忠心下了然。 李懷玉點頭,“符修儀,你再找一個位分低不起眼的出來,明白了嗎?” 魏忠忙不迭的點頭,去庫房取東西去了。一邊在心里暗自咋舌,皇上可真是夠大手筆的??磥磉@蓮妃娘娘,著實是寵愛非常??!日后還需多多長眼才是! 至于李懷玉,捏著那一疊子資料,去了慈寧宮,跟太后關起門來說了大半個時辰的話?;貋碇?,便即擬旨,景仁宮寧賢妃對皇后不敬,著降為淑儀,奪去封號,收回妃金冊金印。 這個旨意一出,六宮嘩然。但見慈寧宮都關起門來當做不知道,也就樂得看笑話了。 蘇淑儀還是寧賢妃的時候,著實張揚太過,也不知得罪了多少人。一朝從正一品妃位貶到了正五品淑儀,落毛鳳凰不如雞,等著將她踩上兩腳的人也不知有多少。 聽說蘇淑儀白衣素服的在慈寧宮門口跪著哭了兩個時辰,太后都沒有派個人出來瞧瞧,李懷玉也只是淡淡點頭??戳丝磿r間,將手中的折子一扔,起身道,“去關……坤寧宮!” 今日是封后之日,皇后的臉面也需顧及。況蓮妃現在根本不愿意見自己。找個日子,讓林清去照顧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