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枝扯嘴笑，“我沒有錢，你就不收學費了?！?/br>
    宋清連看向她，“整天喊沒有錢，你上著班，就養一個孩子，錢都花哪兒去了？”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那工資，能有幾個錢?！?/br>
    “沒有錢你就上我這里來上班，正好能看著奇奇?！?/br>
    宋清枝撇嘴，“我不來，一個我都頭疼了，一群孩子嘰嘰喳喳，我還能活么?！?/br>
    宋清連懶得說她，“你就是啥樣都不行?！?/br>
    兩人走出幼兒園，宋清連把幼兒園大門鎖上。

    “二姐，姐夫那個在燃氣公司的戰友，他成家了嗎？”

    宋清連頓了下，“沒有，你認識他？”

    “剛才碰上一回，他說他是一個人?！?/br>
    “可不是一個人，他老家在臨表縣，爹媽都種地，他去年處過一個，那女的嫌他不是開州市人，又沒有房子，處了一個月就找別人了，不過他剛分到房子，你要是有合適的，給他介紹一個?！?/br>
    “你咋不介紹？”

    “我想給他介紹大白來著，大白沒那個心思，不知道咋的就跟趙賢好上了，我還尋思，袁小燕也不錯，就是帶著一個孩子，也不知道他介不介意?！?/br>
    宋清枝突然一個嘆氣，“你們過那么好，我都想離了算了?！?/br>
    宋清連斜著她，“胡說八道啥！你看到誰過得好了？”

    宋清枝：“林大白過得不好么，離了婚，還能找著頭婚的男人，還送了一萬禮錢，開州市誰有她那牌面?！?/br>
    “……你以為個個都是大白？袁小燕一個人帶孩子，一整年，連個整覺都沒睡過，你光看到別人的好，老濃在家里給你幫了多少忙?！?/br>
    宋清枝壓著嗓：“你自己說說，我現在這個姐夫，不比原先那個好？”

    宋清連登時刮她一眼。

    “我就想不明白，為啥就我一個人命苦，找了老濃那樣的人?！?/br>
    “你別想那些沒用的，就你這脾氣，跟誰都過不好?！?/br>
    宋清枝沒拿到干蘑菇，也沒空手回，二姐給她拿了一小袋筍干，得有個小二斤。

    回到林家村，正好看到趙賢上制衣廠接大白回家。

    她拐個彎，假意沒看見。

    大白當初多慘啊，被婆家嫌棄，沒錢也沒男人，總是躲在廠里不出來，現在大翻身了，起了房子，又嫁給趙賢，后半輩子無憂。

    到最后，過得最差的竟然是她。

    回到家，宋清枝看老濃更加不順眼了，讓他把兜里的錢都掏出來，拿去給奇奇交幼兒園的費用。

    老濃：“上啥幼兒園，我看著就行，把孩子鎖在里頭，別悶壞了?！?/br>
    宋清枝啐了一口，懶得與他廢話。

    -

    到博谷的第二天，六姨因為暈車，精神還沒養回來，林晚云便讓她在家休息。

    她興致沖沖穿上她的泳衣，盤了一個丸子頭，想趁著大日頭沒出來，帶兒子去海邊玩沙子。

    宋九堯看她那件修身泳衣，眉頭一鎖，“穿成這樣咋出門？”

    林晚云低下腦袋，不過是一件藕色的背心泳衣，款式很簡單，下面還是裙褲式設計，怎么就不能穿出門了？

    宋九堯撩一個眼尾，睨著她，“換了，露個大胸脯，露那么長一截腿，叫人看見了不好?！?/br>
    “哪里露了，我腿就是這么長，你在國外的時候，沒見過那些洋妞裸著曬太陽么？”

    他肅聲道：“我沒見過，我是個正經人?！?/br>
    林晚云攀上他的脖子，笑嘻嘻道：“我告訴你，以前在國外讀書，我穿得更少，就這種泳衣我都不會穿的?！?/br>
    “你穿哪種？”

    她緊緊抿著嘴。

    宋九堯臉色微沉，“你也學那些人，裸著曬太陽？”

    林晚云驀地笑了，“沒有，我不曬太陽，我就穿比基尼，你沒見過嗎，就后面一根繩那種?！?/br>
    他不說話，看她那眼神，仿佛她才是個二流子。

    “下回我帶你去海邊看看，大家都這么穿，有什么大不了?！?/br>
    宋九堯下頜微動，“林二晚，你不要跟我說話?！?/br>
    “嘖，不就是幾兩……不就是九兩rou么?！?/br>
    “九兩rou不是rou？把衣服穿上?！?/br>
    林晚云木著一張臉，從他衣柜了找了一件短袖，往頭上一套，正好蓋住半截大腿。

    宋九堯淡眼看著，等她收拾好，才抱起兒子。

    這個時候的海灘，還沒有受到污染，無比干凈，海天一線，遠處是零星漁船，沙灘上一個腳印也沒有，跟世外桃源似的。

    宋長淵踩在軟綿綿的沙灘上，起初還有些害怕，把爸爸帶著踩了一回水，來了興致，用小腳去挖沙子，又蹲下身子，拿手去捏。

    他捏到了一個小貝殼，咯咯咯笑，拿過去給mama看。

    林晚云夸贊他兩句，剛想下海去游泳，就聽到身后有人在叫她和宋九堯。

    是阿平。

    昨晚上到得晚，還沒見到他，自打趙賢結婚那一回后，林晚云也好久沒見到他了。

    她也挺高興，朝他揮動手臂。

    阿平到了跟前，臉上帶著笑，“一大早的，才出門，就聽說少奶奶來了，我問了才知道，你們上這里來了?！?/br>
    林晚云：“我帶宋長淵過來玩兒，晚點再上碼頭看看，最近有沒有一點進步?！?/br>
    “是該去看看，他們都說少奶奶好久沒來了，快一年了，啥時候才來?！?/br>
    宋九堯淡淡瞥阿平一眼。

    他就算再長時間不來碼頭，也沒聽過誰說想見他。

    林晚云笑了，“我來做什么，六子不在，沒人做海鮮給我吃?！?/br>
    阿平拍著胸脯打包票，“沒事兒，今晚我來做，你和堯哥等著吃就行?！?/br>
    林晚云撇嘴，“你的手殘廢，你做的我才不吃?！?/br>
    他嘿嘿笑，“今時不同往日，我跟這里的工友學了不少，今晚你嘗嘗，至少不會吐?！?/br>
    “你這標準也太低了，什么叫不會吐，我還敢吃么……”

    說笑了一通，她指使阿平給她帶兒子，她要和宋九堯下海玩兒。

    “他和你不熟，肯定不愿意跟著你，你給他挖城堡，挖螃蟹，反正要分散他的注意力?！?/br>
    阿平應下。

    “老公，走！”

    宋九堯這才撐著雙膝站了起來。

    兩人踩著海浪，往深處走。

    林晚云抓上他雙肩，就著海里的浮力，跳上他后背，摟著他的脖子，摟得死死的。

    他在國外那一年，她每個月要來這個地方兩回，可從來沒有哪一回像現在這樣，有閑情逸致來泡海水。

    “宋九堯，等我們老了，就在這里養老吧?！?/br>
    宋九堯稍稍偏過頭，“你喜歡這里？”

    “嗯，我小時候，我爸也經常上碼頭，我總是鬧著要跟他去海邊，在海邊挖沙，游泳，小學四年級的時候，他和我媽離婚了，我媽去了國外，那兩年，只要不上學，他上哪兒我都跟著去?！?/br>
    宋九堯背著她，在海里慢悠悠游走。

    “你爸媽為什么離婚？”

    海浪翻滾而來，沖到林晚云的眼角，眼睛微微帶著一點辣意。

    “還能為什么，不就是感情不和，總是吵架，我媽說，我爸沒娶上喜歡的女人，就將娶了她，心有不甘，看她很不順眼，我媽也不服氣，兩人互相看不順眼，反正有錢，干脆離了，各過各的都舒坦?！?/br>
    宋九堯在海里定了一會兒，“那你呢，你舒坦嗎？”

    “呃……”林晚云認真想了想，“其實，剛開始我很難過，那時候太小了，害怕爸爸mama和別人結婚，就不要我了，后來跟我爸爸兩個人，過得很開心，家里沒有吵架聲，我就不難過了?！?/br>
    “那時候我就想，我不會結婚，結婚沒意思，我爸爸治病的時候，認認真真跟我談了一回，他叫我結婚，一定要結，不然不把財產給我?！?/br>
    宋九堯把她放下，與她面對面相視，“后來呢？”

    海浪一重又一重，她身上那件大幾個號的衣服在海水里鼓了一個大包。

    “那不過是他威脅我的話，他把大部分的財產都留給了我?！?/br>
    “既然他和你媽沒有好結果，他為什么還那么堅持？”

    她垂下眼睫，無聲扯一下唇，“因為我家有錢，他擔心沒有后人繼承家產，他半輩子的心血都打了水漂?！?/br>
    宋九堯默看她，笑了一下，“你是不是冤枉你爸了，他是不想你一個人，孤孤單單，無依無靠，抱著錢耗一輩子?！?/br>
    好一會兒，她抬起眼，眼睛里閃著細碎的水光。

    宋九堯貼過去，大掌在她后腦拍了拍。

    她沒有曲解她爸的意思，她心里都懂。

    “二晚……”

    林晚云捕捉到阿平的呼喚聲，回過頭一看，宋長淵在阿平懷里蹬著雙腿，嚎啕大哭。

    她收回視線，眨巴兩下眼睛，“阿平是個笨蛋，我說了不要讓宋長淵看見我們，他就不會哭，阿平非要大喊大叫?！?/br>
    宋九堯攬上她，“走吧，宋長淵是你兒子，賴不上他?！?/br>
    回去路上，阿平提到，明天晚上要跟另一個海航企業碰面，今年明年要從國外進不少碼頭貨運器械，海堯一家吃不下，那家的資源更好，合作才能共贏。

    “二晚一起去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