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住在洋樓的女人
慕凝藍一頭云墨長發被寒風吹的四凌飛舞,“噠噠”的嬌小雨滴淅淅瀝瀝突然降至,急急的叩著鵝卵石砌成的園林徑道。 路燈在水霧蒙蒙中,泛著冷冷白光,愈加顯得整座莊園孤寂而詭異。 毛毛細雨打在臉上,冰涼涼的,慕凝藍毫無感覺一樣,穿梭在園林陰森的小道上,周圍除了寂靜還是寂靜,像黑暗中張著血盆大口的魔獸,隨時會將她吞沒。 憑著直覺,蓮步小心翼翼,朝后庭洋樓走去。 心神難寧,剛才瞥見的那道身影是南宮藤還是林姨? 滿腹狐疑,迎著風雨寒冽,心中的恐懼一點點涌上來。 幾分鐘之后,一棟陰森森的洋樓前停駐。 唯恐驚嚇的事情再度重復發生,她仔細察看四周,并未見秦淮或者別人,心稍稍放松一分。 抬頭,目光凝結,望向二樓。 二樓,昏黃燈光透過厚重的窗簾縫隙傾灑出來,心跳加快,看來必是有人。 小心臟突突直跳,亂了頻率,若說不怕,是假的,況且,南宮藤和林姨幾次三番叮囑她不可以靠近這棟洋樓,所以,此刻她猶豫不決。 一番天人交戰,好奇心戰勝了一切。 果斷推開白色淋濕的柵欄木門,腳步刻意放輕,進入庭院。 庭院兩旁,干枯的草坪上堆著未融化的層層積雪,枯枝藤曼爬滿整個樓體,愈加襯得這棟小樓詭異而冰森。 慕凝藍穿過近十多米的庭院,走上門前理石臺階,站在厚重而老舊的梨木雕花門前,心,提到了嗓子眼。 咽了口唾沫,伸手撫上冰冷的門板,試著推了下。 吱呀一聲,劃破寂靜的夜空,顯得格外突兀,門被輕易推開,驚的慕凝藍一個激靈。 踮著小腳,輕步走進去,映入眼簾的是一間裝飾的古風古樸的寬敞客廳。 客廳很大,家具陳列,風格典雅中透著清幽古韻。 穿過客廳,一面一人多高的屏風阻隔了望向二樓的視線,屏風上畫著一個古典云發烏髻的侍女,屏風左側是木質旋轉樓梯,通往二樓。 慕凝藍雙目清澈,打量著偌大的客廳,不管地板或是家具一塵不染,必定有人長期居住。 一樓既然無人,毋庸置疑,人在二樓。 慕凝藍扶著冰涼的木質扶梯,腳步放的極輕,一步一步往二樓走去。 剛走到二樓轉角處,便聽到走廊一端,傳來清幽幽的音樂聲,婉轉動聽,聽其韻味,黏黏調調,像是七八十年代的老歌。 有點印象,具體聽不清是什么歌,又是哪位歌手。 但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那間房間里住著誰?半夜三更不睡覺,聆聽賞樂,不是很瘆人嗎? 抖著膽兒,繼續朝里面走。 走廊鋪木質地板,有些老舊磨損,她已經盡力放輕腳步,卻還是發出吱吱呀呀的聲音。 硬著頭皮,還是堅持走到傳出音樂的那間房門前站立。 門紅色,虛掩一半。 小手撫著快要蹦跳而出的心臟,探著腦袋,循聲看去。 心跳遏止,視線因看到的畫面,死死定住,瞳孔抖顫。 她所站的位置正對里屋窗戶。 窗前一個紅木竹藤躺椅上,靠著一個著紅色旗袍的長發女人,背對她,看不清面容。 垂在一側那只手,纖細漂亮,卻異常蒼白。 靠在她身旁的男人,那道熟悉的背影,僅一眼便知,是南宮藤…… 更讓她驚魂的畫面發生了。 南宮藤轉了身子,拿過一旁桌子上的一把木梳,動作嫻熟而溫柔,給女人梳理頭發,女人頭發很長很長,逶迤半個身體。 心跳幾乎停止,慕凝藍震傻原地,身體僵成一條直線。 突然,畫面出現一個薄弱身影,慕凝藍再度驚駭,是林姨…… 再度懵住。 林姨將南宮藤身旁桌上的湯碗收進食盒,對南宮藤說了句,“少爺,還是我來吧?!?/br> 南宮藤眉眼安靜,繼續手上動作,“林姨,您先回去休息吧,我還想多陪陪母親?!?/br> 母親? 心臟似乎被什么東西鑿開一個洞,震的五臟六腑都是木的。 原來,婆婆一直住在這里…… 為什么? 專注的視線,再度落在那抹纖瘦身影上,這才發現,婆婆蘇荷自始至終對林姨和南宮藤的談話未作出一絲反應,慕凝藍心縮了下,難道…… 她簡直不敢想象自己的猜測,難道,婆婆就是醫學上定義的植物人? 心緒凌亂之際,林姨朝門口望過來,慕凝藍匆忙閃離,躲在門板側面。 并未見動靜,這才小心翼翼返身,原路返回。 一路上,慕凝藍幾乎是跑著回到前庭大樓,一系列動作驚慌失措。 然,進屋,換鞋之后,剛向前幾步,再次驚了一大跳。 客廳屋頂一盞歐式主燈開著,光線璀璨晃人眼,沙發上一身灰色衣衫,坐著南宮櫚。 大概是聽到開門聲,所以,當慕凝藍毫無預兆的出現在南宮櫚的視野里,南宮櫚亦是一愣。 四目對視,陷入沉默。 慕凝藍心虛,卻不失禮貌,走過去,“父親,你怎么還沒有睡?” 南宮櫚看著慕凝藍淋濕了的衣服,看她的眼神淡淡的,卻沒有疏離感,嗓音溫溫和和的,“人老了,覺少?!?/br> “哦……” 她淺淺應聲,一時之間不知道再說些什么,唯恐南宮櫚問她半夜三更去哪兒之類的問題,她真是不好回答啊。 然,南宮櫚似是洞悉一切一樣,沒有給她過多的尷尬,只道,“上樓吧,衣服濕了,別感冒?!?/br> 南宮櫚說著,視線依舊落在她身上,久久定住,似打量似觀察似探究。 被看的有些不舒服,慕凝藍尷尬彎了眉眼,道,“父親,你也休息吧,我上樓了?!?/br> 轉身之際,南宮櫚突然開口,“藍藍……” “什么?”她回頭,詫異的望著南宮櫚。 除了慕震濤和安洛之外,很少有人喚她藍藍,而南宮藤則是喚她藍兒,所以南宮櫚突來一聲“藍藍”讓她有些不適應。 南宮櫚大概意識到她眸底那抹微恙,眉宇間幾縷皺紋一點點舒展,溫聲和氣,“總聽你爺爺提及你,喚你藍藍,不介意吧?” “沒關系,這樣顯得親切一些……” 她笑,眼底蘊滿淡淡流光,總覺得,南宮櫚不像外表那么寡淡清漠,反之,平易近人,又不會給人一種距離感。 南宮櫚依然望著她,卻又好像不是在看她,自言自語一句,“你長得與你母親極像?!?/br> 慕凝藍眼睛亮了幾分,驚詫問道,“您認識我母親?” 南宮櫚神色微微慌亂,“只是見過……” “哦……” 南宮家與慕家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又聽南宮櫚這么一說,并未覺得奇怪,兩家素有淵源,打過照面,實屬正常。 “去吧,快天亮了?!蹦蠈m櫚望著窗外灰暗的天空說,眼神有點飄。 “嗯?!?/br> 慕凝藍如獲大釋,點頭,飛步上樓。 身體早已凍得只打冷戰,衣服又被雨淋濕,她進臥室的第一時間便是換掉衣服,并塞進洗衣機,沖了個澡,換上睡袍,將頭發吹干,已近四點。 再次躺在床上,別說無一絲睡意,整個腦袋如置云霧,懵懵的,仿佛之前所看所聽是一場夢。 突然,咔嚓一聲,門開。 南宮藤回來。 慕凝藍悄悄側身,背對他而躺,佯裝熟睡,若是被他發現自己半夜去了后庭洋樓,不知道會不會觸到他逆鱗。 走進臥室的南宮藤,看了眼床上安靜熟睡的慕凝藍,陰郁的五官稍稍柔和,脫掉衣衫,扯過被子,躺了上來。 同時,慕凝藍悠地睜開雙眼。 一如往常,他很快貼過來,一只手臂自身后將她牢牢裹進懷中。 她動了動身體,他以為驚動了她,更緊將她抱住,一下一下地親吻著她后頸,安撫她,溫柔到了極致。 他的身體許是摻雜了室外的清寒,并不暖,卻讓慕凝藍鼻子一酸,佯裝翻身,雙臂很自然地抱住他脖子,頭埋在他微涼的胸膛。 她知道,她在憐惜這個男人,為他的痛而痛。 原來,他也只是一個可憐的孩子而已,父親多年在外,母親又臥病至此…… 想到此處,心里一陣一陣泛起酸楚。 一時間,仿佛找到了與他的共同點,她自小失去父母,而他又是否有一個完整的童年呢? 暗暗告誡自己,以后不管發生什么,她不會讓自己的孩子經受同樣的痛苦,她的孩子一定要幸福,而幸福的前提,源自于兩人的和睦與恩愛。 感受著他越來越熱的胸膛,心中那點酸楚更甚。 她想,他大概亦是如此,他也希望自己的孩子能有一個健全和睦的家,所以,他幾次三番,甚至強迫于她,也想要一個孩子,可見,他是經過深思熟慮的,孩子是生命圓滿的延續,或許,他是真的愿意與她,一生一世一雙人。 雙眸深處漸漸地濕潤。 在他薄唇習慣性的落在她額頭上時,她閉著眼睛,微微揚起下巴,佯裝不經意地撞上他兩片薄唇。 唇唇相接,呼吸相纏,最美的距離不過如此。 南宮藤一愣,試探性的,輕柔喚她,“藍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