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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苦的不是我?!庇邡Q立輕咳一聲,“我還跟大哥通了電話,才知道這些年很多的事情他都在替我擔著,如今侄子降生,嫂子身體又不好,他在單位本來就受領導器重,回來還得在嫂子和我媽之間潤滑周旋。我就算勞累一點也只是體力上,倒是大哥,光從聲音上都能聽出疲憊不堪?!?/br> “疲于奔命,身不由己才最痛苦?!绷禾K想到于鶴立身后的一大家子,頭皮就隱隱有些發麻,“等小朋友大一點,其實你可以勸大哥和嫂子搬出來獨門獨戶另過,免得兩代人相互影響?!?/br> 于鶴立苦笑幾聲,“我早就這么勸過,叫我哥嫂住到單位分得福利房里,再請個保姆照顧侄兒??晌覌屢宦牼驼?,說我常年在重慶不著家也就罷了,身邊工作的長子都嫌棄他們老兩口,簡直是娶了媳婦忘了娘,還說如果他們搬出去,就要去我哥嫂單位找領導反映情況?!?/br> 第92章 別了,上海 · 沒想到這年頭出國手續要比梁蘇認知中復雜得多, 從介紹信到無犯罪記錄,再到各個部門去蓋同意章,直到畢業之后半年多她和于鶴立才最終拿到簽證, 買了去加拿大的飛機票。梁蘇唯一放不下的是她在國內的律師執業資格,不過這年頭管的并不嚴格, 也沒有年審之類的瑣事。只需要簽個承諾書將執業證封存在司法局托管即可。 去加拿大的航班可以選擇從北京飛或者上海飛, 梁蘇知道于鶴立的家人一定會來送機, 主動提出自己從上海走,到時候在多倫多的機場里再匯合。于鶴立雖然很想和梁蘇一起度過十幾個小時的空中時光,卻也知道自己的家人并非省油的燈, 如果知道他和女朋友一起出國,只怕夏琪琪會當場把他拖出機場帶回去拷打審問。 出國時間臨近,于家上下都彌漫著一種緊張的氣息。夏琪琪動不動就和丈夫兒子拌嘴,激烈的時候甚至坐在沙發上不管不顧的流眼淚,或者對保姆做的菜十分不滿意。大家也只能忍著他,只有于鶴立剛能走穩的小侄子天不怕地不怕,一口一個奶奶跟在夏琪琪身后。夏琪琪對這個孩子倒是和顏悅色,連說話都不帶大聲的。 梁蘇在上海住了一個星期,她走遍了已經有商業中心雛形的徐家匯陸家嘴, 又專門去自己名下浦東的房子周圍轉了一圈,昔年莊稼整齊的農田如今已經被大大小小的手工作坊和養殖場代替, 看來在市場的發展下,大家都意識到靠低級農產品壓根兒賺不到什么錢,必須盡力發展高附加值的商品才可以。 上海之行總體還是愉悅的,唯一讓梁蘇不舒服的是因為自己不會上海話的緣故, 到哪里都被似有若無的區別對待,上海原住民骨子里帶著十里洋場的驕傲, 無論是賣菜的還是公交車售票員,舉手投足間都隱隱帶著種高人一等的傲氣。 令梁蘇意外的是,在離開重慶前接到金玄的電話,說胡瀟想抽空見見她。梁蘇這幾個月忙于辦手續,幾乎把這個萍水相逢的男生遺忘了。她本想用自己將在上海待一段時日,之后直接飛往加拿大來搪塞,沒想到胡瀟一口答應,說要專程來上海送機。 胡瀟在上海一連住了好幾天,陪著梁蘇在舊式弄堂與新派樓房間穿行。兩人像老朋友般吃小吃喝汽水,談天說地。一想到之后就要踏上異國他鄉的土地,不知何時才能歸來故土,梁蘇就總覺得無比辛酸。 “哎呀,梁師妹你又多愁善感了?!焙鸀t語氣溫柔的掏出手絹遞過去,“多少人羨慕你出國的機會還來不及呢。畢竟現在國家管的嚴,能有幸出去看看的多半是公派留學生這種百里挑一鳳毛麟角似的人物,你因為家庭的原因,還不用擔心經濟,比他們幸福了不知道多少倍?!?/br> 梁蘇抬手擦去眼淚,一股淡淡的檸檬香味直沖鼻腔。她知道自己有些失態,咳嗽一聲,將視線轉移到遠方拔地而起的樓房中,“唉,沒能投在沈前輩名下,聆聽他老人家的教誨,是我的一大憾事。估計等我回來,你一定當教授了?!?/br> “導師很欣賞你,還說等有空你來北京,可以去他辦公室好好切磋學術觀點?!焙鸀t笑得如三春暖陽,即使帶著分別得憂傷也是錦袍袖口溫柔的杏花雨,溫柔拂過臉龐的楊柳風。 “我也知道你胸中的遺憾,不過沒關系,等回來還可以到導師那兒搞博士后研究,我想學貫中西的人才他老人家也會求之不得。只是有一點,西方資本主義國家比不得咱們的安寧,據說因為稅收原因,那邊毒品槍支政府都不予管控,凡事還得處處小心?!?/br> 梁蘇苦笑著,“聽上去跟水深火熱一樣,干脆我也懶得坐飛機了,免得把小命丟在異國他鄉?!?/br> “哈哈哈,這句話你自己都不信?!焙鸀t大笑著搖了搖頭,“在我心目中的小梁師妹神采奕奕,自信滿滿,連生病了都是一副強打精神不肯認輸的模樣。困難橫在面前不但不會退步,還要破釜沉舟沖上去,勇往直前。其實我之前還想找個機會去重慶,旁觀一下你參與的庭審,現在看來又要等好一陣了,別讓我落空哦?!?/br> 說道在法庭上舌劍唇槍的激情歲月,梁蘇又重新難過起來。如今路教授早已遠在西藏,剛戰勝了高原反應,光是適應當地教學生活還需要很長一段時日,更別說像之前那樣天南地北到處打官司了;金玄老師醉心學術,沉浸在象牙塔教書育人的氛圍下,再回實務領域可能性微乎其微;而自己即將遠渡重洋,面對完全陌生的環境和專業,不知何時才能有機會重cao就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