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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么說確實奇怪?!笨螺x面露不解,“叔叔每次打電話都會和微微說幾句,有時候也會問起他mama。微微都會說他mama在加班。但微微在我面前就會直接說mama在別人家擺龍門陣,又一次家里突然停電,他還帶我去打麻將的地方拿過蠟燭。不過學姐,這些與欠我的錢有什么關系呢?” “當然有關系。我覺得劉微微mama不給你錢,不一定劉微微的爸爸也不給你。畢竟當初他還愿意寫個字據給你,證明并不想抵賴這些不多的家教費?!绷禾K笑著說,“要不改天我寫個文書再陪你去要錢,如果最近你周轉不來可以去找鶴立師兄先預支一點工資?!?/br> 第58章 深謀 · 之前梁蘇在成都的法庭上, 路教授制止了她針對公訴人的攻擊,而將矛頭單獨轉向證據。但這一次,她不打算帶著柯輝去找那個喝酒賭博的人, 這種人無賴久了,估計什么事都做的出來。方才柯輝說劉微微不介意和別人說母親出去擺龍門陣的事, 卻在電話里和父親說母親是在廠里加班, 這確實有些不同尋常。 梁蘇過去在審計專業課上老師強調過一點:事出反常必有妖。往往公司財務處理上別扭的地方背后藏著重大舞弊行為, 需要審計人用經驗練就靈敏的嗅覺去判斷。其實這個思維在生活中也是可行的。梁蘇覺得作為小學生的劉微微本身不會有意欺騙父親,特別是在母親出門是加班還是打牌的問題上,在孩子眼中應該是無關痛癢的, 反正都是沒人陪伴自己。 唯一的合理的推斷就是這是劉微微的母親叮囑劉微微要對父親說謊。梁蘇在路上一直琢磨,不知不覺就回到寢室樓下。顯然,劉微微的父親是不愿意妻子沉湎在牌桌上,而妻子賭博成癮,所以才需要刻意隱瞞。又或者,不光是賭博呢?既然他們是在工廠的家屬院里打牌,牌友們都是相熟的熟的同事,也許還有個別牌癮大的領導參與其中,畢竟有時候劉微微母親夜不歸宿后精力不濟連上班都要請假, 也沒看到廠里說啥。 能在員工家中發現單位的辦公用品,而且還不止一件, 在審計過程中就要對公司的管理制度打上問號了。梁蘇知道這個年代還帶有計劃經濟的殘余,國企處在絕對強勢的位置,工廠管理也相對混亂。直到九十年代入不敷出的僵尸國企紛紛倒閉,員工們才發現在長年累月的消耗中看似龐大的企業早已是一個搖搖欲墜的空架子。雪崩的時候, 沒有一片雪花是無辜的。之后工人下崗衣食無著,又在安穩生活中沒有一技之長, 無數個家庭都一下子陷入了貧困甚至全家絕望自殺的慘劇中。 梁蘇心里大概有了注意。等她走到寢室門前的時候發現門沒有關,賀曉茹已經洗完頭發正坐在陽臺上讓風自然吹干。梁蘇想了想,從包里找出一柄吹風機遞了過去:“用這個吧,干得快?,F在已經入秋,夜風中有露水,你這樣搞容易得偏頭痛?!?/br> 賀曉茹接過吹風機,道了謝回到寢室里。她擺弄著吹風機看了半天,有些尷尬地對梁蘇道:“我不會用?!?/br> 此時梁蘇正在學習金玄給她的筆記,聽到這話只得放下手中的活計上過去幫她。這年頭吹風機只有一個檔位,風非常熱,使用時必須隔著頭皮一段距離以免燙傷,還要當心長頭發被絞進去發生危險。梁蘇不放心賀曉茹獨自使用,只能邊把著她的手做示范邊耐心的解說。 賀曉茹滿臉都是羨慕的神色,梁蘇好奇道:“之前沒用過嗎?如果家里沒有理發店也應該有的?!?/br> “唉,我的工資都到不了手上,哪有錢去理發店。在家對著鏡子比劃著剪短就算了,反正都是扎起來,整齊不整齊旁人也看不太出?!辟R曉茹摸著自己半干的頭發,滿意的抓起旁邊的梳子梳理著發梢,“不過現在好了,咱們研究生有補助,下次去理發店帶上我,我也要脫土變洋換個面貌?!?/br> “好的?!绷禾K心想我幾份活計壓在身上,哪有時間去什么理發店,不過也不想敗室友的好興致,于是順水推舟應付下來。賀曉茹吹干頭發,心情大好,又收拾東出去說要到學校附近逛逛。 梁蘇躺在床上,看了看表已經八點,于是只提醒賀曉茹出門要當心,十一點半研究生宿舍樓會鎖門云云。賀曉茹遺憾梁蘇為了課業不能陪她一起出去,掙扎一會兒還是背上挎包就出了門。梁蘇看著金玄的筆記,對這門課的教授方式大致有了些眉目。不過她打算找時間還是去請教下路教授,畢竟金玄一兩周才會到這邊來一次,路教授除了開庭基本都在學校。 想到路教授,梁蘇心里有些慚愧。最近她忙著開學的事,都沒堅持讀完那幾本大部頭的外文書,只把國內法醫學和精神病學有關的內容粗淺的看了看。過會兒她也乏了,就隨意沖個澡趕緊休息。 兩個人的架子上,賀曉茹除了放著一個插著牙刷的口杯、半管黑妹牙膏、一條已經舊的看不出顏色的抹布和半塊香皂之外再無其他。梁蘇覺得喉頭發酸,便把自己的洗頭膏和洗衣粉放在架子公用的那一層,賀曉茹如果有興趣也可以用用。對于室友關系,梁蘇向來不拘小節,只要不影響她拿獎學金談戀愛,一些細枝末節都可以一筆帶過甚至主動分享。 微涼的清水沖去白日的疲倦,梁蘇覺得自己神清氣爽,又可以再肝三十頁書。剛看完半章,就見賀曉茹喜出望外的走了進來,手里還拿著半袋溫熱的米花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