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7)
她進臥室拿奶粉,而后彎腰在飲水機前沖泡,一切做得順手又隨意。高領毛衣的領口托著她的臉,讓她看起來好溫暖。 孟晚霽蜷起指尖,用殘存的一點非理性問她:你朋友還好嗎? 她試圖說服自己,也許盛槿書能夠給她一個合理的、能夠接受的解釋。 但盛槿書沒有。 她情緒明顯低了,卻依舊只是避重就輕:工作上的有一點嚴重,但應該會沒事的。主要是情感問題和工作問題一起爆發了,心情比較糟糕。 孟晚霽追問:情感問題? 盛槿書把牛奶輕放到她身前,解釋:她和對象分手了,鬧得很不愉快。 沒有說分明。畢竟不管是職業暴露產生的艾滋感染風險還是梅如朝因報復而選擇的追求、交往,都是沈庭華的個人隱私。 孟晚霽的心徹底冷了。 所以這就是她昨晚不回來的原因嗎? 因為前任分手了? 她眼底浮起很淡的自嘲,那你多陪陪她。 盛槿書的心思難以避免地又被勾回到對沈庭華擔憂上。短短半個月,沈庭華已經因為阻斷藥反應和心理壓力瘦得不成樣子了。而兩周后才能做第一次檢查 她錯過了孟晚霽的情緒,心不在焉地應:嗯。 孟晚霽沒有想再說的話了。 她低頭安靜地吃早餐,盛槿書走神了小半分鐘,終于斂起心緒,邀請孟晚霽:昨晚太不好意思了,今晚,給我一個賠禮的機會好嗎? 孟晚霽慢條斯理地用刀叉切了一小塊三明治,思索片刻,抬眸說:明晚吧?我請你。 盛槿書微愕。 孟晚霽說:帶你嘗嘗我喜歡的味道。我不是還欠你一頓飯嗎? 盛槿書以為她是在回應自己昨天說的那句帶你嘗嘗我吃過的味道,沒有多想,心情甚至松快了些,勾起紅唇打趣:這么好?我都做好你賴賬的準備了。 孟晚霽輕輕頷首。 盛槿書笑意更深了,討價還價:那當我先欠你一頓飯? 孟晚霽知道她想讓她們欠來欠去、沒完沒了的心思,但已經無可無不可了。她笑了笑沒應,隨她解讀。 * 當天下午,孟晚霽查了盛槿書送她的項鏈價格和品牌在寧城的專柜地點,晚上便打車過去了。挑選了一條和盛槿書送她的款式相近、價格相當的項鏈,她包裝好帶回宿舍。 次日晚上,她如約地領盛槿書去寧外附近巷陌里的一家私房菜吃飯。 私房餐廳店面不大,裝修古樸,整體環境干凈溫馨,菜色雖比不得外面高檔餐廳的精致,但味道卻意味得讓人驚喜食材新鮮,做法地道,是盛槿書很久沒有吃到的純正寧城家常菜。 她盛了碗湯,看周圍坐滿了的桌子,笑著問孟晚霽:酒香真不怕巷子深啊。你怎么發現這里的? 孟晚霽其實沒什么胃口,但看盛槿書喜歡,便一直沒有???,小口小口地陪著吃。 她應:有一次同學帶過來的。 盛槿書隨口問:高中同學? 孟晚霽點頭。 盛槿書想到高中時與她的一面之緣,心忽然有點軟,還有點好奇。 高中時不是都封閉的嗎?怎么會出來吃飯?她打聽她高中時的故事。 孟晚霽應:周末偶爾沒有回家,會和舍友一起去書店,然后順路吃飯。 會去逛街嗎? 偶爾會。 盛槿書問:一般去哪里? 孟晚霽應:新拂路那邊吧。怎么了? 盛槿書彎眸,意有所指地應:我在想,會不會在哪里,我們曾經擦肩而過過。 孟晚霽心跳不受控制地震了一下,很快又沉寂了下來。 她以為盛槿書確實不記得她。 她們之間,也確實只有擦肩而過的緣分。 她淡淡道:寧外這一片也不繁華,能去的地方不多,遇到過也不稀奇。 盛槿書挑了下眉,不置可否。 話題另開,兩人慢吃慢聊,算得上盡興。 差不多要結束了,孟晚霽用濕巾擦完手,忽然從手提包里取出了一個寶藍色的首飾盒,推到盛槿書手邊。 盛槿書沒反應過來:這是什么? 孟晚霽言簡意賅:項鏈,給你的。 盛槿書眨眼,笑意漫上眼眸:怎么忽然送我禮物? 孟晚霽解釋:之前生日禮物的回禮。 盛槿書失笑:可我生日還沒有到呀。 孟晚霽平靜重復:是回禮。 盛槿書疑惑地望著她。 孟晚霽臉上沒有笑,眼神很靜,甚至因為過于嚴肅而透出了冷漠。 盛槿書的神經慢慢地接收到了信號。 她反應過來,笑意褪下臉龐,蹙眉問:你什么意思? 孟晚霽說:就是你想的那個意思。 我什么都沒有想。盛槿書一字一字說得很慢。 孟晚霽凝視著她,半晌,發出聲:我們兩清了。 盛槿書眼眸沉了下去。 她深深地看著孟晚霽,像是難以置信,又像是想要把她看穿。 這是你的答案?她聲音很輕。 孟晚霽同樣輕地應:是。 盛槿書喉嚨動了動,紅唇抿得很緊。孟晚霽以為她還會再問些什么,又或者,至少再爭取些什么。 可最后,盛槿書只是哂笑了一聲,紅唇再次高揚,儀態從容地說:可以,我尊重你的選擇。 孟晚霽點頭致謝。 * 她們之間又恢復了體面而冷淡的關系。這次,盛槿書甚至很少回宿舍了。孟晚霽猜測她興許是和前女友復合了。 她心里沒有任何感覺。只是偶爾早上出門晨跑、中午食堂吃飯、晚上關門睡覺,腦海里會忽然浮起那些日子里盛槿書晃在她身邊妖嬈言笑的模樣。 有種做了一場夢的感覺。 只有床頭柜里躺著的那一條項鏈告訴她,一切是真實發生過的。像是這一場曖昧唯一的見證者。 圣誕節是周四,輪到孟晚霽晚督修。下自修時,她被送禮物的學生纏了一會兒,回到宿舍時已經快十點了。十點半她洗完澡回房間,剛關上門,就忽然聽見客廳里響起一聲關門聲,隨即是東西被落了地、柜子被撞擊的奇怪聲音。 孟晚霽心緊了一下,明知道大概率應該是盛槿書回來了,但還是按好了保安室的電話號碼,握著手機,放輕了手腳開門。 門剛開啟小半扇,盛槿書修長窈窕的身影就映入了她的眼簾。 她穿著單薄艷麗的長裙,赤腳站在客廳靠近玄關的地方,扶著墻像在摸索什么。 大衣外套落在她的高跟鞋旁,她看也不看。 開關呢?她呢喃。 孟晚霽: 開關在另一邊。 她喝醉了嗎? 孟晚霽蹙眉,攥著手機靜靜地看著她摸索半天放棄,轉身東歪西倒地往客廳里走。 地毯絆了她一下,她險些摔倒。 孟晚霽看不過眼,打開門,開了客廳的燈。 盛槿書受驚般地抬手遮了遮眼,晃了兩秒才放下手看向孟晚霽。 孟晚霽已經走到了她的身旁。 明亮的燈光下,盛槿書眼底醉意迷蒙,緋色瀲滟,襯得她本就殊麗的五官愈發風情嫵媚。 是你啊她像感慨又像嘆息。 孟晚霽容色冷清,伸手扶她,你喝醉了。 盛槿書唔了一聲,竟沒有掙扎,只是嘟囔:我沒醉。 孟晚霽: 每個喝醉了的人會說自己沒醉的。 她扶穩了她,淡聲道:回房間休息吧。 盛槿書很溫順的模樣,柔弱無骨地倚著她,長卷發落在孟晚霽的頸間,似有若無地輕撓。 孟晚霽忍著不自然,把她送回房間,扶著坐到床上。 喝醒酒茶嗎?她把薄被蓋到盛槿書的腿上。 盛槿書沒應她,半靠著床,水潤迷離的眼似貪婪又似眷戀地纏在孟晚霽身上,媚態橫生。 孟晚霽眼睫顫了一下,錯開眼,直起身,準備離開。 盛槿書倏地伸出手,從背后抱住了她,貼著她的背,呢喃:別走 像撒嬌又像勾引。 孟晚霽僵住身子,心跳亂了。 第39章 你分得清我是誰嗎?孟晚霽站得像一株僵直的寒松,出口聲音微微啞。 盛槿書環在她腰間的雙臂緊了些,低喃:小霽 輕輕的,似清醒又似迷醉。 孟晚霽心臟鼓動,雙腿像灌了鉛一樣無法逃離,理智卻被像觸發了陳述式的程序一樣,反復鞭笞:不要相信、不要期待、不要心軟、不要重蹈覆轍。 她擠出聲,淡如煙,像在警醒盛槿書又像在警醒自己:盛老師,自重。 盛槿書沒有反應,只是靜靜地貼著,連呼吸都好像消失了。孟晚霽看不到她低垂的眼睫下藏著nongnong的挫敗和失意。 師姐一個月的檢查結果呈陰性,兩人終于都松了一口氣,有心情應朋友的約去酒吧慶祝圣誕節。 酒酣耳熱,朋友們都去舞池跳舞了,她看著大家膩膩歪歪、成雙成對的身影,忽然一點心情都沒有。 借口陪師姐,她坐在卡座上一杯接一杯地喝悶酒。 師姐挪走了她的酒,再一次問起她:說吧,最近到底為什么這么悶悶不樂。 盛槿書把酒杯拎回來,若無其事: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悶悶不樂了? 沈庭華嗤笑:兩只眼睛。她做了一個i' watchg you 的手勢,猜測:是不是和你的小孟老師有關呀。 盛槿書猝不及防地被戳中,抿酒的動作頓了頓。 沈庭華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 盛槿書看她兩秒,到底是放松了和她交底。其實也沒什么不能說的,只是先前沈庭華自己的事情就夠糟心的了,她不想讓沈庭華跟著再心煩。 忽冷忽冷、反復無常、莫名其妙。盛槿書想著孟晚霽的冷臉下定義,語氣里帶著自己都沒發現的失落。 沈庭華失笑:這么耿耿于懷,怎么不問問她原因。 盛槿書晃晃威士忌里的冰塊,漫不經心:算了吧。想談一場戀愛而已,不至于。 不至于什么? 不至于這么卑微。三番兩次被拒絕,她也該識趣了。 沈庭華一副看孩子的模樣看她,敲打:這么驕傲,姿態擺這么高的話,是談不好戀愛的哦。 盛槿書反駁:沒談呢。 沈庭華輕笑,笑過后,她思忖著提醒盛槿書:按你說的,她的態度是在那頓飯以后變的,你有沒有想過是那天的事讓她不高興了。 盛槿書說:想過呀??墒俏业狼傅臅r候她表現得很大度、很正常啊。 她是那種不正常會表現出來的人嗎? 盛槿書: 沈庭華雖然談過的戀愛不多,但見識過的女人要比盛槿書多一打:很多人有時候吃醋是不會直說的。 盛槿書: 她不想再憑白給自己希望,可不可自拔地,沈庭華的那番話卻像沒有火焰的暗火漸漸陰燃了她的全身。 她想起了她提出試試的那一天,她說她已經拒絕了唐老師時孟晚霽嘴巴在說關我什么事,眼睛卻在笑的模樣。 蠢蠢欲動。 朋友興致勃勃地跳過來再次招呼:走啊,去跳一會兒嘛。 盛槿書忽然一口把杯子里的酒喝光了,撿起大衣說:我先走了。 朋友錯愕,沈庭華驚訝:去哪呀? 盛槿書說:宿舍。 沈庭華瞬間了然。怕再生誤會,她笑道:走吧,我幫你叫代駕。 她是帶著這樣的希冀,借著微醺的醉意,想最后爭取一次的??擅贤盱V的態度讓她覺得,她今晚的回來,不過是又一次的自取其辱。 她想放手了,孟晚霽忽然開口:你女朋友電話多少?我讓她過來照顧你。 盛槿書臉離開了她的背,莫名:女朋友? 或者前女友。 前女友? 孟晚霽指節蜷起,不帶一點情緒地挑明:那天在宿舍樓下遇見的那個。 ?! 盛槿書登時坐直身體,放開了她。 她不是我女朋友。她驚訝又驚喜。 孟晚霽無意和一個喝醉了的人爭辯,只是漠然地重復:她手機號碼多少?她打開了手機的撥號界面,盛槿書伸長手抽走了她的手機。 孟晚霽不得已轉過身面對她。 盛槿書兩頰依舊是緋紅的,勾魂攝魄的雙眸里卻漾著方才沒有的不解和好笑。 她不是我女朋友,她有自己喜歡的人。 所以她這是又失戀了?孟晚霽神色里透出微微的諷意。 盛槿書看出了她的不相信,強調:我沒有交過女朋友。 孟晚霽淡淡:隨你怎么定義你 她話還沒說完,盛槿書打斷:孟晚霽,你為什么非要把我和她想成那種關系? 她聲音壓得很低,眉頭皺了起來,是從未在她面前表露過的微惱姿態。 孟晚霽被她問得一震,心臟比思想更誠實、更不知防備地雀躍起來。 盛槿書凝視著她的雙眸,一字一字鄭重地說:我沒有交過女朋友,也沒有和別人有過性經驗,你是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一定要我說得這么明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