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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采偏頭對上陸哲翰的視線,扶額道:“老夫人這是把全府上下都騙過去了?!?/br> 陸哲翰眸光似冷箭射向莫大夫,“沒有幫兇,怎么能輕易蒙騙過關?當初我起疑時,莫大夫可不是這套說辭。說的好像是我奶奶病入膏肓,藥石罔效,一定得處處替她著想,事事順她的心意,才能有一絲轉圜的余地?!?/br> 莫大夫摸了摸鼻子,訕訕道:“此一時彼一時嘛。如今你們得知了真相,就不必偽裝下去,崔珩那邊也能早點說個明白。他一歡喜,蕓娘就有救了?!?/br> 說話間,三人避開府里的雜役婢女,沿著僻靜幽深的小路來到了后院門口。莫大夫催促薛采上馬車,薛采尚在遲疑,對事情的結果很沒有把握。 陸哲翰對薛采道:“師妹,你放心跟著莫大夫去刺史府。我也會想辦法,看看能不能疏通關系,從別處下手。還有,奶奶那里我會盡快解決。既然她是裝病,錯就不全在我們身上?!?/br> 下巴指了指莫大夫,意有所指道:“這老頭兒蔫兒壞,你多提防著點?!?/br> 莫大夫有求于人,薛采到不擔心他使壞,登上馬車后,腦袋探出窗外,一臉擔憂道:“師兄,你該不會要去興師問罪吧?老夫人年紀大了,你又是她最疼愛的孫子,別惹她難過了?!?/br> 陸哲翰唇角含笑,抬手揉了揉薛采發頂,道:“我自有分寸?!?/br> 估摸著又過了半個時辰,馬車在刺史府門外停下。薛采拉起鎏金銅環重重扣了扣門,應門的差役面容不善,沒等薛采開口請求通報,就頗不耐煩地合上了朱漆銅釘的大門,留下一句,“刺史交代了,今日不見客,你二位打哪來回哪去?!?/br> 莫大夫氣得直跺腳,啐了一口罵道:“呸!狗仗人勢!” 他拉起薛采,繞著墨瓦白墻走了小半圈,停下腳步后道:“咱們從這兒翻進去。我已經暗中打探過,翻過這堵圍墻就是崔珩住的院子?!?/br> 刺史府的院墻比普通人家高出數尺,對薛采而言仍是小菜一碟,問題出在莫大夫身上。 “你確定你也能翻進去?” 莫大夫倒不怕被人小瞧了去,捻了捻小胡子,嬉笑道:“老夫一把老骨頭了,就不逞能了。這事交給你,老夫放心極了。老夫去刺史府正門靜候佳音?!?/br> “也好,但我不確定要在里面耗多久?!?/br> “沒事,老夫等得住。只要你把蕓娘平安帶出來,等多久都無所謂?!?/br> “好?!?/br> 薛采足尖點地,翩然一躍翻過白墻。 莫大夫稍微等了片刻,確定薛采已經進了里面,一時半會兒出不來,便安心繞回到正門。銅環剛一扣響,適才那位雜役便殷切熱情,點頭哈腰地將他請了進去。 莫大夫一改愁容,大搖大擺地往刺史府偏院走去。 刺史府占地廣袤,亭臺樓閣散布其間,奇花異草俯拾皆是,與大魏首富陸振業的宅院比毫不遜色。 薛采一進里面,就有些找不著北。她貓著腰在灌木叢中穿梭,躡手躡腳跨過一道月洞門,就見一抹勁裝打扮的倩影在扶疏的枝柯后時隱時現。 時寧守衛的房間,里面住的不是崔珩,還能是誰。 薛采心里有了底,撿起腳下的碎石,彈了出去。機敏如時寧,果然往聲音傳出的方向追去。機不可失,薛采趕緊從藏身的地方走出來,但手還沒摸到房門,時寧就去而復返,似笑非笑斜睨著她,臉上的表情讓薛采意識到時寧根本就沒有上當,甚至認為她的把戲很不入流。 到底是身經百戰之人,這么不好騙! 暴露后,薛采也不隱瞞,直接道明了來意。 時寧一臉了然,做了個請的手勢,朝薛采的背影低聲道:“既然主動找來了,就莫要再傷他的心了?!?/br> 房間內,崔珩對門而坐,正在把玩一柄匕首。鋒利的刀尖抵住了他光/裸的手臂,輕輕一劃,一串殷紅的血珠便斷斷續續涌了出來。他用拇指將血水擦走,緩緩涂抹在锃亮干凈的匕首上。銀白的金屬中倒映出他古井無波的雙眼,似濃墨頓點、夜空寒星,不帶絲毫感情。 隨著拇指的動作,血痕漸漸遮擋了眼睛的倒影。崔珩眼前起了一片紅色的血霧,他似乎覺得這霧還不夠濃,刀尖復又抵在了傷口上。 就在他打算狠狠劃上一刀的時候,一聲叫喊喚回了他的神智。 “崔珩,你在干什么?” 匕首當啷落地,崔珩望著出現在門口的人影,先是茫然,而后神色大變,厲聲質問:“你來干什么?” “你受傷了!”薛采疾步走去,已然忘了此行目的,滿目震驚道:“你為何要傷害自己?” 崔珩放下衣袖,在薛采想要捉住他的手臂一看究竟的時候,喊來了刺史府守衛將薛采攔在了五步開外的地方。 “此人擅闖刺史府,爾等為何沒有察覺?” 幾名守衛面面相覷,頂著冰冷的目光回稟道:“城主,時統領交代……” 崔珩面色陰寒,打斷道:“自作主張!把此人關押起來,聽候刺史發落?!?/br> 薛采目瞪口呆,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語速飛快道:“崔珩,我和師兄的婚約是假的。陸老夫人纏綿病榻不肯喝藥,師兄焦心如焚寄信至懷朔郡請我幫忙。我和他的本意只是想安撫陸老夫人,請她乖乖喝完莫大夫開的十帖藥,從沒想過要成婚。那日宴席上,陸老爺宣布婚訊,我和師兄皆被蒙在鼓里。今早,我已從莫大夫口中得知陸老夫人是在裝病,師兄會向她坦白一切,我不必繼續留在陸府?!?/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