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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星云如夢方醒,想了想道:“既然小采沒回來,這四人肯定在她身邊守著。奇怪,都過去一天一夜了,小采為何還不回來,這樣的情況從前未曾有過。昨日,漫山遍野地找,也沒見個人影。該不會是厭倦了你,拐了四個守衛跑路了吧?” 秦長生察覺崔珩臉色不好,猛敲林星云腦袋,“別沒個正經。不能替城主分憂解難就算了,竟說出這樣的胡話,你腦子里的水還沒倒干凈嗎?” 林星云正欲反駁,瞅了眼崔珩,自覺閉嘴。 崔珩道:“裁減守衛的事,是何人落實,把他叫過來?!?/br> 林星云領了任務,風風火火地離開,又風風火火地回來。 當時,他把事情交代給了一個名叫橫秋的屬下,那人在他身邊跟了五年,辦事牢靠,很是信得過。 誰知一問之下,橫秋竟說當他找到守衛統領時,統領表示已有士兵手執林星云的印信將裁減人數的軍令詳細告之。橫秋誤以為,林星云信不過他,又另派別人做同一件事,心里又氣又委屈,但不敢造次詢問。 林星云大驚失色,連忙解釋自己的印信丟失在了行軍途中,且已當著全軍的面宣告印信作廢,為了傳令方便,都是派親信之人去落實。轉念一想,當時的全軍僅僅是他統帥的隊伍,并不包含崔珩、時寧、秦長生麾下的將士。換而言之,知道這事兒的,不到現在人數的三分之一。 失策,失策! 林星云羞愧難當,喃喃道:“我真是糊涂?!?/br> 崔珩命秦長生把守衛統領找來,統領所言與橫秋分毫不差。那個士兵傳達的偽軍令與實際并無多大偏差,各崗哨人員減半。最大的區別是,薛采身邊的守衛被撤得一個不留。 看來這盤處處針對薛采的棋,早已籌謀多時。 守衛的事情弄清楚了,消失了將近一天的時寧,帶來了至關重要的消息。她先展示了自己搜尋來的幾樣寶貝,一只被壓扁的藤木衣箱,一只殘破的瓷碗,一件諾大的斗篷。 時寧在旁解說:“這瓷碗藏在兩塊石板形成的縫隙里,里面的甜羹沒有被水沖走。我已請軍醫驗過,確定羹湯里撒了迷藥。這斗篷是在后山發現的,我讓每個崗哨的士兵都來認了認。位于南面山腳下的崗哨說,昨日辰時之前,有一名身材纖細的女子裹了這件斗篷往磷礦所在的方向走,他們都以為是薛采。還有一事我要請教城主,火明明是從里面燒起來的,為何西側的斷墻外有蠟油燃燒過的痕跡?為何滅火時,西側的斷墻內會躥起白煙?” 崔珩略一思忖,恍然大悟道:“薛采曾說,白磷只需人體這么高的溫度就能自燃。燃燒后的東西,澆以冷水,會冒出白煙。這白磷有毒,她發現磷礦后,便禁止村民私自挖掘,自己也只是把磷礦的位置勘測清楚,并未取用過分毫?!?/br> “老子這就派人去查看磷礦?!绷中窃浦贝髯锪⒐?,主動攬了活,匆匆忙忙跑開了。 “時寧,你去查一下村中可有女子徹夜未歸?!?/br> 時寧微微一笑:“城主,已經查到了。昨晚,村民情緒普遍高漲,但都遵守著戌時回屋的軍令。只林家長女月娥因在徐夢潔身邊當差,是每五日回一趟家?!?/br> 幕后之人昭然若揭。 崔珩面色陰寒,“想來也只有她了?!?/br> 秦長生插嘴道:“如今還有最后一個疑問,薛采姑娘究竟去哪兒了?” 時寧在心里嘆息,崔珩用情至深,怕是又被薛采傷了一回。 崔珩遙望夕陽下黛色群山,薛采在他心中投下的陰影,如這山色,這暮色越來越濃。 第61章 常言道,國不可一日無君。 蕭閔懷崩逝后,鼎鼐簪纓皆翹首企盼新帝踐祚。不想,帝位空懸整整十日,崔珩那邊仍沒個動靜。 一班憂國憂民的老臣登時愁白了頭發,但懾于赫赫軍威,不敢直奔燕林村當面進言,只好摛藻雕章,修書千封,希望崔珩能有所感悟,早日拍板定奪。 也就是這短短十日,朝中已涇渭分明地割裂成兩個派系。一派曰正統派,一派曰擁賢派。 這正統派,顧名思義,講求皇位父子相承。 但蕭閔懷篡位時,秉著斬草除根的目的,將手足兄弟,侄子侄孫殺了個片甲不留,皇室血脈由此凋敝。兩年時間,委實來不及災后重建,開枝散葉,而蕭閔懷自己也沒能留下個一兒半女。 若從旁支中挑個年齡適當的便宜郡王來繼承皇位,勉勉強強遵從了祖制,可萬一眼拙,選個紈绔禍害朝綱,豈不遭人唾罵,淪為千古罪人? 就在這一派進退維谷之際,皇太孫妃徐夢潔尚在人世的消息不脛而走。 皇太孫蕭玨遇害時,身懷六甲的皇太孫妃被人悄然帶離了東宮。奉命追擊的孔鎏回稟說,皇太孫妃連人帶馬車墜入了懸崖,跌進了深海,尸骨無存。 原來那不過是個障眼法。馬車墜落前,皇太孫妃已被安全轉移。 幸虧這兩年她沉得住性子,耐得住寂寞,做到了杳無音訊,才為皇室保留下一點可憐的血脈。 皇曾孫蕭念無疑是皇位當之無愧的繼承者。 至于崔珩的心思,這一派也在反復揣度琢磨。按理說,他是皇太孫生前密友,又想方設法救下徐夢潔母子,悉心照料,該是個仁義之輩??蔀楹螒鸹鹜P獢等?,仍不讓百官赴天曜城迎立新帝,實在猜不透他葫蘆里賣的什么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