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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珩冷眼瞧著陸哲昊這副大難臨頭的模樣,唇角勾成一抹冷酷的弧度,手中長劍鐺一聲擲出,夾裹著濃烈殺氣釘入院門,直接將人攔下。 他一步步走近,像貓逮老鼠一樣氣定神閑。陸哲昊木立當地,像老鼠見貓一樣膽戰心驚,只覺得崔珩每一步都不偏不倚踩在他脆弱的神經上,反復碾壓。 “人是你綁來的,火是你縱的,這筆賬,尚未結清,你逃什么?”崔珩露出一絲突兀的笑,瞧上去竟有幾分和顏悅色。 陸哲昊挺直腰背,視線落在旁處,梗著脖子道:“那你想怎樣?大不了我賠錢給你,但你別勒索得太狠。我爹尚在氣頭上,我手頭沒多少余裕?!?/br> “賠錢?”崔珩幾乎要被他逗笑,“錢就免了,取你身上一樣東西?!?/br> “什么?”陸哲昊訥訥問道,不明所以。 “命?!?/br> “什么!” 崔珩不顧陸哲昊的驚呼,泰然自若地從門板上拔下劍,使出殺招,直擊陸哲昊命門。 陸哲昊一陣哇吱亂叫,沒想到崔珩會動真格,原本以為賠點銀兩,再被揍一頓就能平息風波。 “哥哥,救我!”他跌跌撞撞往陸哲翰的方向躲藏,想起袖中還藏了一把匕首,忙不迭取出來,毫無章法地抵擋凌厲的攻勢。 崔珩瞥見匕首,面色更加陰寒,捉住陸哲昊的手腕,用力往后一折。 咔嚓—— 骨裂之聲清脆駭人,陸哲昊痛得齜牙咧嘴,額頭冷汗淋漓。 匕首堪堪落地時,崔珩用靴尖一踢,接住了,反手就毫不留情地捅了陸哲昊一個血窟窿,所幸沒刺中要害。 這一幕發生得極快,觀戰的寶玉公主與陸哲翰心頭皆是一震。 他倆抱著同樣的想法,有意讓陸哲昊在崔珩手里吃點苦頭,誰叫他肆意妄為,無法無天。但也希望崔珩點到即止,不想陸哲昊真的殞命于此。 尤其是陸哲翰,到底還得顧念手足之情。 “這柄匕首,你也配用?”瑩白刀尖上流淌的鮮血被崔珩擦在衣袖上,他收起匕首,冷嗤道:“你也不配死在它手里?!?/br> 長劍重新換回到右手,崔珩提起劍,停在陸哲昊胸口上方,只需往前一寸,賴在地上渾身戰栗的人就必死無疑。 “你有膽欺負薛采,就該料想到自己的結局。這樣死,反倒便宜了你?!?/br> “住手!”陸哲翰終于看不下去,沖過來,撞開崔珩,擋在兩人中間,“夠了,你當真要殺了他?師妹并無大礙,你折了他的手,又捅了他一刀,教訓得還不夠?” “你說呢?”崔珩被撞得腳下一個趔趄,寒聲質問道:“廟中起了大火,他不進去救人,卻打算離開,意欲何為?既然他存了殺薛采的心思,我豈能輕易饒過他?” “可是,師妹不是……” “不是全須全尾,好端端活著嗎?”崔珩搶白道:“這是他的功勞嗎?若是,尚能將功補過??上?,事實并非如此。若我晚來一步……” 突然間,他不愿再多費唇舌,若他晚來一步……光是想想,就讓人肝膽俱裂。 凜凜劍光又一次逼近陸哲昊。奇怪的是,當劍刺下來時,陸哲昊并未感到一絲一毫的疼痛。 “小恩公!” “陸郎!” 兩聲呼喊一齊灌入耳中,陸哲昊豁然睜開雙眼,入目就是他哥哥被長劍貫穿的肩膀。 陸哲翰臉上血色漸失,但依然維持著君子風度,文質彬彬,“是我沒管教好自己的弟弟,這一劍,理應我來承受。你若不解恨,可以再來?!?/br> 崔珩拔出劍,殷紅的血如泉水噴涌,如急雨驟降,剎那間打濕了地面,“他的命我要定了。你擋著不走,我自然不介意先殺了你?!?/br> “你瘋了嗎!”寶玉公主一臉疼惜,扶穩陸哲翰,對崔珩怒目而視,“你已打傷他二人,事情就不能到此結束,非得鬧出人命,方能稱心如意?” “小恩公?!毖Σ删彶阶呓?,將手掌覆蓋在崔珩右手上。掌下的手因為用力握著劍柄,青筋畢露,指骨嶙峋,似乎也帶著嗜血的殘忍,暴露出主人陰郁的情緒。 薛采摩挲著崔珩手背,似在安撫。 她嗓音沙啞,神態柔和,“小恩公,陸哲昊咎由自取,多謝你替我報仇雪恨。但陸哲翰與我師出同門,向來對我照顧有加,又曾幫助過你,我不能眼睜睜看著他受傷。我們回客棧去吧,我身體很不舒服?!?/br> 似乎為了證明自己所言非虛,話一說完,薛采就暈厥了過去。 崔珩低頭望著倏然倒入懷中的姑娘,強忍下了殺人的念頭。 他打馬來時,懷里空空蕩蕩,心中忐忑難安。如今能一直擁著薛采,心情稍稍有所好轉,只嫌回客棧的路不夠長,不夠遠。 到了客棧,崔珩一腳踢開房門。兩人的包袱早已收拾齊整擺在桌面上,因薛采之前答應過,和陸哲翰道別后,就與他一道兒回天曜城。未曾想半路出了岔子,竟耽擱如此之久。 崔珩用長劍挑起包袱,轉身下樓,出客棧,上馬車,動作一氣呵成。 未幾,轔轔車聲在街道響起,一路向南,估摸著一個時辰光景,就能出城門。 “還不醒來吃點東西?” 陷入昏迷的薛采假裝聽不見。 “你愛吃的荷葉雞一直幫你熱著,再不醒來,就要涼了?!?/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