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頁
薛采機警的坐起身,一扭頭就找到了眼睛的主人,拍著胸口道:“小恩公,夜深了,你怎么還不睡?” “我擔心一覺醒來,你又撇下我,不見了?!?/br> 崔珩并非控訴,僅僅是陳述一個至今回想起來仍心有余悸的事實。那日清晨,他寧愿承受薛采的痛斥與拳腳,也不想醒來時屋里空蕩蕩的,無論等多久,都不會有人走進來,笑盈盈的喊他一聲“小恩公”。 他不想睡,更不敢睡,只想靜靜的,貪戀的瞧著她。仿佛唯有如此,才能一點一點的把心里的空缺補回來。 薛采真真切切的教會了他一個道理,那就是沒了她,他活不了。 第50章 翌日清晨,連綿半月的雨終于停了,天光依舊暗淡,讓人錯覺時辰尚早。 薛采醒過來,腦袋隱隱作痛,夢里的場景走馬觀花似的在腦海中飛快閃過,刀光劍影,荒誕不經。 她拍了拍臉,目光掠過床沿,發現本該睡在地上的崔珩,不知何時趴在了她的身邊,呼吸輕淺,睡顏無害,大概是做了什么美夢,臉上還殘留著一絲溫暖的笑意。 薛采怔忡了片刻,坐起身,動作又停住了。 她的衣袖被崔珩牢牢地攥在了手心里,因為抓得太緊,連指節都有些泛白。 嘶啦—— 衣衫一角被毫不遲疑的撕了下來。 薛采翻身下床,輕手輕腳關上房門。 走廊里,一名葛衣小廝徑直朝她走來,遞上一封書信。視線粗粗掃過上面的字跡,不出所料,是陸哲翰吩咐人送來的。拆開一看,紙上言簡意賅,約她在聚星樓碰面。 離正午還有好長一段時光,薛采百無聊賴地在街上東走西逛,看到一柄綢面折扇頗合陸哲翰氣質,就買了下來,作為一份薄禮。走著走著,看到一塊白玉佩飾也很合眼緣,稍一猶豫,又從荷包里取出兩錠銀子。 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薛采被自己的大手大腳嚇了一跳,可不能再閑逛下去,否則錢袋都要掏空了。 ** 聚星樓名氣響亮,出入皆是鄉紳豪強,衣冠楚楚之人。門口兩頭石獅雕刻得栩栩如生,威猛雄壯,薛采舉目望向金光閃閃的牌匾,忍不住用手摸了摸石獅起伏的脊背。 兩個油頭粉面的迎賓一看有人吃了雄心豹子膽,當天化日之下竟敢褻/瀆鎮店神獸,橫眉豎眼地威逼過來。兩人你一言我一語,把薛采當個犯人盤問了一頓,薛采想反正時間上尚有余裕,便耐著性子有問必答,一一解惑。 不知過了多久,一道清朗的嗓音打斷了三人的談話。 “師妹?!标懻芎蔡埋R,瞧見薛采被人堵在了門口,沒好氣道:“閃開,她是我的貴客?!?/br> “原來是陸公子的人,只怪小的有眼無珠?!庇e變臉比翻書還快,“這邊請,這邊請?!?/br> 一面說,一面卑躬屈膝,極盡討好地把兩人送進了早已預訂好的雅間。 “師兄,許久未見,近來可好?”薛采微笑著落座,寒暄道。 陸哲翰也報以一笑,溫潤如玉,“有師妹牽掛,自然是好的?!?/br> 薛采低下頭沉默了一瞬,再抬起臉時,眼眶微紅,“騙人!當初我硬逼著你救下崔珩,沒想到會害得你一無所有。師兄,是我連累了你?!?/br> “一無所有?”陸哲翰不愿薛采深陷自責,搖了搖頭,意氣風發道:“你也莫要小瞧了師兄。雖說背靠大樹好乘涼,可離了陸振業,離了樹大根深的陸家,也不愁沒有地方一展宏圖。你我相識多年,難道對師兄還沒信心?” 師父所言甚是,像陸哲翰這樣的青年才俊,天地萬物皆難以掩蓋其光芒。 薛采得了安慰,心情稍霽,兩人難得相聚一回,就暫且拋開愧疚感,不再提及往事,“師兄,我有一物贈你,望你喜歡?!?/br> 陸哲翰從薛采手中接過一只漂亮的錦盒,打開一看,里面是一把綢面折扇,上繪黛色山水,很是清新雅致。像他這樣的出身,就算不被器重,平日里也多的是人巴結攀附,奇珍異寶唾手可得,這把小折扇雖不值錢,卻讓他心頭一暖,笑得氣宇軒昂,如沐春風。 “我這兒也有一物,愿師妹不要嫌棄?!?/br> “我也可以收禮物?怎么好意思讓師兄破費?!?/br> 陸哲翰笑道:“不過是物歸原主,何來破費一說?!?/br> 薛采微感驚訝,“是什么?我不記得有東西忘在師兄這里?!?/br> 陸哲翰但笑不語,傾過身,將一支桃木簪插在了薛采的發髻上,“當日你送給崔珩,被他折斷了丟在船艙里?!?/br> 經陸哲翰提醒,薛采才想起來確實有這么一回事。 桃木簪而已,她一天能削好幾根,卻沒想到陸哲翰拿它當個寶貝,不僅撿了,還用金箔把斷裂處給接上了。 薛采心中一動,取下木簪,輕輕撫過曾經斷裂的地方,垂下眼簾道:“多謝師兄?!?/br> “何須客氣?!标懻芎泊禌鎏饻?,送到薛采面前,“光顧著說話了,快些喝吧。聚星樓的羹湯,在大魏是數一數二的?!?/br> 薛采嗯了一聲,舀起一勺,嘗了一口,贊嘆道:“確實好喝?!?/br> 頓了頓,又道:“師兄,有一事我想向你請教。我初來梧州城就遇見了蕓娘,想必你已從莫大夫口中得知此事。蕓娘她為何會染上幻煙?那樣美好的女子,究竟是誰如此狠心毀了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