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宵月的聲音很冷靜，事實上她擔心的完全是直升機里面的荀玖夜，她看不到他的表情，很擔心他會因為怒火失去理智，做出一些什么事情。

    偏偏是在荀玖夜每年戾氣最盛的“禁忌”之夜，東方祁還真是趕著送死啊。

    東方祁是什么人，他“呵呵”笑得特別開心，仿佛顧宵月說了一個天大的笑話：“月兒，你真是說笑，你以為我會怕荀玖夜？”

    月兒你妹。

    顧宵月被東方祁這稱呼囧的起了一地的雞皮疙瘩，她很想說，我管你去死。

    她明明擔心的是荀玖夜好嗎？

    還從來沒有過這么直觀的感受，還真是謝謝東方祁全家了！

    “砰……！”

    突然發射的子彈直接瞄準著東方祁射了過來，他身形一偏帶著顧宵月堪堪躲過。

    “嘖嘖好危險，月兒，你家學長這是不管你了？”東方祁以為在直升機上開槍的人就是荀玖夜，低頭想看顧宵月的表情。

    顧宵月心里一陣刺痛，她面上不動聲色：“干我何事？”

    這個女孩對自己、對別人都一樣，這么狠！

    東方祁還要說什么，就見自己的滑翔翼猛地一沉，竟是要往下掉了，他連忙控制著不要迅速掉落。

    “靠?！睎|方祁降落了不少，就見密密麻麻的子彈從地面朝著他精準地飛了過來，他惡毒道：“難道他們不知道會傷到你嗎，月兒?！?/br>
    “閉嘴?！鳖櫹虏幌肼犓僬f話了，雖然知道這是荀玖夜相信自己的表現，但是她還是未免有些動搖。

    現在好了，不光是直升機，下面的一群人坐在開了天窗的車上，全都端著步槍，偏偏一個都跟神槍手一樣，一射一個準。

    尤其是為首的那個叼著一根煙的家伙，東方祁早就聽說了這個家伙的名號……荀越。

    原特種兵部隊的精英，也不知道荀玖夜是給了多大的好處，竟然讓這種野狼一樣性子的人乖乖跟在他身邊，任勞任怨。

    佩服歸佩服，當這種可怕的人變成自己的敵人，東方祁是斷不會開心的，幸好別墅區都是修在郊外，他死死地摟著顧宵月不松手，邊控制著有些失控的滑翔翼，邊從口袋里掏出了一個小巧的手榴彈。

    “呵呵，大晚上的，真是罪過?！睎|方祁用牙齒咬掉手榴彈的引線，直接往下扔了過去。

    荀越瞇了瞇眼，并沒有制止護衛們停止攻擊，他處變不驚，一雙眼在黑暗中特別的明亮。

    “砰—嗙—！”

    一枚子彈在半空就精準地命中了這小型的手榴彈，直接讓它在落地前就引爆了。

    荀家的護衛們眼睛都不眨一下，拍拍肩頭的灰，繼續拼命的攻擊，目的只有一個……將東方祁擊落。

    顧宵月被勒得難受，趁著東方祁忙不過來的時候，張嘴就在他的手臂上死命咬了一口，甚至有了血腥的味道。

    “你！”東方祁吃痛，下一瞬他的心猛地一痛。

    “月兒！”

    在感受到失重的恐懼那一瞬，顧宵月條件反射地想要閉上眼，然而她卻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主人！”荀越大喊了一聲，那道平日里從來不會有如此大幅度動作的身影，正在黑夜中極速地奔跑著。

    像是一道劃破黑暗的疾風，迅速地趕到了顧宵月掉落的地方，兩手一伸，精準地接住了他最心愛的女人。

    顧宵月只覺自己身上一痛，緊接著因為這霸道的重力，接住她的荀玖夜緊緊地抱著她，在地上順勢一滾，轉了好幾圈兒才緩沖過來。

    被荀玖夜死死地護在懷里，顧宵月完全沒受到丁點的傷害，她瞪大了眼，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整個人都處于極度震驚的狀態。

    “你……”瘋了！

    顧宵月很想這樣大罵出口，可是當她抬頭看到荀玖夜低下頭，確認自己沒有任何的傷害的時候……

    那深情的眼神，即使是在這樣漆黑的夜色里，都閃耀的讓人移不開眼。

    荀玖夜難得地喘著氣，牽起嘴唇輕笑一聲，用沒有受傷的右手捏住顧宵月的下巴，趁著她愣住的當兒，在她的唇上印下一個吻。

    確認懷里的體溫是真實的，眼前這個人確實是活生生的，荀玖夜這才放下心來。

    只有他自己才知道，看到顧宵月被東方祁帶著飛走時的震怒。

    更何況又處于他現在最為暴躁的時候，荀玖夜自認不是什么善人，極度的憤怒讓他差點做出失去理智的事情。

    他并不是因為不在乎顧宵月才讓手下們開槍，當時的荀玖夜一心只有殺掉東方祁的念頭，并且他相信顧宵月的實力，不會輕易受傷。

    然而現在冷靜下來，荀玖夜還是忍不住后怕，天知道他看到顧宵月有掉落的趨勢時，那可怕的心理。

    就像是被一根細線勒住了心臟，荀玖夜痛得喘不過氣來，待他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打開車門沖了下去，就連車子那可怕的加速度都沒有影響他分毫。

    幸好接住了她，荀玖夜手臂上傳來的輕微刺痛非常真實，他笑了笑，再次把顧宵月揉進懷里，狠狠地抱了兩把，這才站起身來。

    呆坐在顧宵月現在才看到，荀玖夜現在身上穿的是一件黑色的風衣，輕輕的夜風把他的下擺吹了起來，獵獵直響。

    她忽然就有些搞不懂了，為什么這個男人，連衣服被吹起來都這么好看，真是邪門了。

    重新冷下臉的荀玖夜背對著顧宵月，臉色有些可怕，他直接從荀越手里接過了一把槍，瞇著眼對著還在半空中徒勞掙扎的東方祁開了幾槍。

    “砰……！”

    每一槍都命中滑翔翼的脆弱部分，東方祁再也控制不住掉落了下去，荀玖夜可怕的臉色還是沒有和緩。

    他低聲吩咐道：“活要見人，死要見尸?！?/br>
    荀越等人低頭應著，一刻也不敢耽擱地追尋了過去。

    顧宵月剛想拍拍屁股站起來，就被荀玖夜握住了手，抬眼撞進了這人溫柔深邃的眸子里。

    捕捉到了荀玖夜眼里的戲謔，顧宵月的手僵硬了半晌，她索性轉過眼不去看他，輕輕地哼了一聲。

    荀玖夜笑著把顧宵月拉了起來，用力過猛讓她往前顛了兩步，直接就撞進了他結實的胸膛上。

    兩人的身高剛剛好，顧宵月能整個人嵌進荀玖夜的懷里。

    “腿軟了？”荀玖夜的聲音很低，難得地帶著些調笑。

    這句話像是導火索一樣，直接讓顧宵月的臉頰漲得通紅，快要爆炸了。

    恐、恐高又怎么了！

    顧宵月怎么不知道，荀玖夜話里話外都是這個意思，她“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可是她不知道的是，此時此刻的自己，小臉通紅，做出這樣的動作，只會更想讓人欺負她。

    顧宵月完全忘記了，在這樣特殊又恐怖的日子里，荀玖夜一般是不會有好臉色的，有一年，他甚至連話都沒有多說兩句，只是冷著臉沉默著。

    就在顧宵月語塞的這一分鐘里，星星點點的雨滴低落了下來，隨之而來的是溫和的小雪花，縈繞在兩人的身邊。

    顧宵月這才后知后覺地發現，自己的雙手被荀玖夜包裹在他的那雙讓人莫名安心的大手里。

    剛才還復雜凌亂的心思瞬間就安定了下來，顧宵月忽然就不敢抬眼去看荀玖夜了。

    良久，兩人都沒有任何的動作，荀玖夜只是這樣握著顧宵月的雙手，試圖用自己那一年四季始終都溫潤的體溫，溫暖她冰冷的手。

    雪竟是越下越大了。

    旁邊一個護衛悄無聲息地撐開了一把傘，隱藏了自己的氣息，低著頭將那把黑色的打傘撐在兩人的頭上。

    “放開……”顧宵月輕聲說道，她的眼神隱藏在陰影里，看不清她的情緒。

    荀玖夜嘆了一口氣，改為牽住顧宵月的手，他說道：“走吧，回家?！?/br>
    回家？

    顧宵月茫然地被荀玖夜牽著，正要說什么的時候，就聽到空氣中傳來一聲輕輕的“抱歉”。

    學長竟然給她道歉了？顧宵月瞪大了眼，想要走上前去看看荀玖夜是什么表情。

    可惜他已經坐進了車里，再看清楚時，已經又恢復了那張夜里冷峻的面具了。

    顧宵月縮在座位里，平白無故地被東方祁那個神經病帶著吹了好久的風，腦袋都要吹痛了，再加上她有輕微的恐高癥，整個人短時間是不會好了。

    咦？等等……

    顧宵月忽然想起了什么，她轉頭問荀玖夜：“學長，現在是送我回家？”

    荀玖夜的唇微不可查地上揚著，他眼睛都不眨一下，面無表情的臉說不出的嚴肅。

    得了，這可惡的人又進入所謂的“沉默”模式了，顧宵月想當然地理解為荀玖夜每年的慣有模式了。

    她只求荀玖夜不要故意刁難，早點送她回家。

    十分鐘之后，就“到家”了。

    顧宵月站在門口，被氣得渾身都要顫抖了，可是眼見著這人孤寂地走進了這莫名就顯得微涼的庭院里時，她忽然一句氣話都說不出來了。

    荀玖夜現在的情況很糟糕。

    這一點他自己是明白的，只是每年的這個時候，他都不想自己獨自一人度過，所以說便任性地拉上了他最愛的她。

    荀玖夜并不在乎在顧宵月面前暴露自己不為人知的一面，打從一開始他就沒打算瞞著她任何的事情。

    只要顧宵月想了解到什么程度，他就毫不顧忌地讓她知道到什么程度。

    因為她，是他荀玖夜認定的人。

    從一開始的感興趣，到后面的放不下，再到現在的喜歡，而這喜歡正在逐漸加深，要變成名為“愛”的東西。

    荀玖夜在這么多年的相處和觀望中唯一明白的就是，自己對這個女孩子的興趣和喜愛，只會隨著時間加深，而不會有絲毫的減退。

    所以才會想盡辦法把她捆在自己的身邊。

    荀玖夜其實并不在乎自己殺過多少人。

    一個時代的更換總會伴隨著不少的犧牲，況且如果荀玖夜自己沒能力保護好自己，今天被埋在土里的，說不定就是他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