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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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面前,她就像個一無是處的女兒。 鹿知微看她突然開始低氣壓,伸了個懶腰,姿態閑散地看著林間的日光,開口道:桑老師你知道嗎,你是我見過的新人演員里,最厲害最有天賦的那一個。 桑晚慈再一次看向她。 她自顧自著說著,毫不吝嗇自己的贊美。 你真的很聰明,不論什么都能一點就通,每一場戲都好得無可挑剔,就算是被你嫌棄的第一版,我也覺得演得超好。 你對待工作還特別認真,不會敷衍了事,連細節都會被你雕琢得完美無缺。 還有啊,你真的超漂亮,第一次看見你的時候我就在想:媽耶,怎么會有人真的長得跟神仙似的啊,p圖都不敢這么p! 她說著,旁邊傳來桑晚慈的輕笑。 她不自覺彎起唇角看過去:笑什么呀,我說的可都是認真的。 桑晚慈聞言笑得更高興了。 她莫名覺得鹿知微的語氣很逗。 這還是鹿知微和她工作以來第一次看到她笑得這么高興。 唯一不變的是,依舊好看。 但高興了就好啊,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什么比高興更重要的了。 鹿知微彎著眼眸,歪著腦袋,聲音溫溫柔柔的:我們桑老師連笑起來都好漂亮的呀。 桑晚慈漸漸止住笑聲,目光明澈地看著眼前的人。 鹿知微說的每一句話,像一場春風輕輕墜在她心頭,誠懇、溫暖又無比動人。 她第一次因為別人的夸獎而感到高興,有了一點自身優秀的實感。 謝謝你,鹿知微。桑晚慈看著她,現在可以換我問你一個問題嗎? 鹿知微:可以呀,你問吧。 桑晚慈啟唇,柔和迷人的聲音落在她的耳畔。 你的生日,是哪一天? 鹿知微怔然片刻,不確定道:你是在問我的嗎? 桑晚慈點頭。 鹿知微忽然露出哇的驚奇表情。 這是她長這么大以來,第一次有人問她的生日。 桑晚慈:? 她怎么是這個表情? 我問錯了?? 第16章 016 桑晚慈不明白鹿知微為什么這個表情,直言問道:是我不該問嗎? 鹿知微忽然有些不好意思,摸了摸后腦勺:不是啦,是我第一次被人問生日,有點小小的驚訝。 桑晚慈見狀,不自覺將她上下打量一番。 鹿知微長相溫和,說話也好聽,不像是個會和人起矛盾,招人排擠的。 為什么沒人問?桑晚慈問。 鹿知微摸著手指頭,看著自己的手心,窘迫又坦誠:說來你可能不信,我這個人存在感比較低,大家都 她的措辭很含蓄:不太記得我。 桑晚慈忽然愣住了,也不接話,只是一動不動地看著她。 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也不知道是信了,還是覺得她荒謬。 鹿知微笑了兩聲:桑老師你就當我胡言亂語好啦,別往心上去。 然后轉移話題,滿面好奇道:桑老師為什么會突然問這件事? 桑晚慈緩緩回過神來,目光平和地說:沒什么,就是李導開玩笑說以為也沒人給你生日的時候,我看你反應有些不對。 那一瞬間的鹿知微僵硬,不自然,就像困窘的心事忽然被撒開,赤條條暴露在大庭廣眾之下。 再回想起她那場哭戲,仿佛感同身受,她就是小荷,小荷便是她,叫人心疼。 再加上剛剛鹿知微那么溫柔地鼓勵她了,她就想問一問。 只是沒想到結果更慘。 不僅沒人給她過生日,連主動問她生日的人都沒有 鹿知微卻不覺得自己慘,甚至很高興地彎眸笑道:哇,桑老師你真的好細心。謝謝你,我很高興! 桑晚慈看她笑得樂觀,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說點什么才好。 不被人記住,連生日都沒人問,提起這些事的時候,她心里就不會委屈,不想哭,不想大吐苦水嗎? 你不難過嗎?桑晚慈不解地問。 鹿知微笑眼彎彎,語調稀松平常:這沒什么好難過的。 現在科技發達,只要設置一下,任何事情都會被系統記住,就像手機日歷,到點了它會很有儀式感地跳出來提醒我,這不也挺好的嘛。 再不濟,還有我啊。 她點了點自己的太陽xue:我會記得,永遠記得。 桑晚慈看著她,回想起她在片場那一瞬間的怔愣。 或許她心底深處還是會為這件事難過的吧,只是面上不顯, 但既然她不主動表露,那就算了。 她們只是合作關系,不是無話不談的朋友,她沒必要無條件向她敞開心扉。 而且她似乎有千百種取悅自己的方式,讓負面情緒無計可施。 桑晚慈想到這,似被她臉上的笑感染般也跟著彎起唇角,認同道:你很樂觀。 鹿知微沒有否認這個評價,欣然接受。 樂觀好呀,樂觀才能更好,更快樂地活著。 透明體質會讓老天爺知道它不認輸,然后讓她黯淡無光。 她也會讓透明體質知道她不認輸,她要活著,為自己。 他人的目光皆不重要。 桑晚慈凝望著她,好似在看一簇蓬勃怒放的花,每一片花瓣都在散發旺盛的生命力,嬌艷動人,叫別人的目光情不自禁地為她停留。 告訴我吧,桑晚慈莞爾,你的生日。 鹿知微回去時,腳步是輕快的。 老伍覺得給她來點音樂,她怕是能當場演一出生活歌舞劇。 【她只是問了你生日,你就這么高興啦?】 鹿知微背著手,表情開朗:對呀。 生活在自己世界里的人,一旦觸碰到另一個世界的溫暖,就很容易被滿足。 知足常樂,這也是她的做人原則。 老伍遲疑道:【你不怕她問之后就忘了?】 他不是桑晚慈,不知道桑晚慈究竟能不能記得鹿知微的生日。 從老母親的角度出發,他還是想讓女兒清醒一點,以免生日當天被遺忘傷透心。 鹿知微的表情一變不變,依舊樂觀,像是早就想到這個可能性。 不怕,我本來也沒想過她會記住,對我來說,被遺忘可是日常,早就習慣了,不是事。 【那你還這么高興?】老伍深感不解。 高興,為什么不高興?鹿知微笑著反問,這可是第一次有人問我生日耶,有勝于無,為什么不高興呢? 老伍被問住了。 他發現了,鹿知微這個人就是樂觀,凡事都能往好處想,絕不給自己找難受。 你說不好,她就能自己挖掘出閃閃發光的點,然后自己樂上大半天。 這樣其實挺好的。 老伍摘下眼鏡擦拭干凈,眼中含著笑意:【你說的對,是值得高興?!?/br> 接著提醒道:【別忘了還有個人在等著你?!?/br> 鹿知微抬手比了個OK的手勢。 沙雕弟弟是不可能忘的,她還得跟他掰扯清楚他目前的情感狀況,幫他遠離原劇情工具人之路,繼續做沙雕的自己。 當然,還有一件事最不能忘 你快點把他修好! 她不想再被應息澤拉著去上男廁了??! 你去哪了? 張纖蕊向慢悠悠走來的人迎上去。 跟鹿小姐聊了一會。桑晚慈邊道邊提起裙擺。 張纖蕊托住她的手臂,扶她上保姆車。 鹿知微?哦,我記得她。 聽說她跟應息澤走得很近?怎么回事,她喜歡應息澤嗎? 桑晚慈:她不喜歡應息澤,她喜歡我。 應息澤才比不上她。 鹿知微還夸她笑起來好漂亮的呢。 應息澤肯定沒有這么被鹿知微夸過。 也不知道為什么,她突然很喜歡鹿知微對她的夸獎,聽起來很舒服,也很有力量。 張纖蕊:??? 她就說她家藝人男女通殺吧! 但是鹿知微會直接跟桑晚慈表白是她沒想到的。 她居然直接跟你告白了?還挺有出柜的勇氣。 桑晚慈:? 她這才明白張纖蕊說的喜歡是哪種喜歡,不禁失笑:不是,張姐,我說的是粉絲對偶像的喜歡,她和應息澤也只是普通朋友關系,無關情愛。 謠言止于智者,她有必要幫真愛粉澄清一下。 張纖蕊斜靠在車門上,只手叉腰,細眉一挑,颯爽笑道:那最好不過了,我看應息澤那小子喜歡你,要是鹿知微喜歡他,八成要受情傷。 這種因戲生情,又無疾而終的事情她可見多了。 受傷的男男女女都有,看了就讓人唏噓。 受傷 桑晚慈想起鹿知微的笑容,視線不自覺投向自己回來的方向。 她不希望那么有朝氣的一個人受傷。 不等她說話,腦子里乍然襲來一陣如針扎般細密的疼。 她扶著額頭,皺緊眉頭。 張纖蕊見狀,伸手扶住她:又頭疼了? 桑晚慈沒有應答,暗暗忍耐,頭疼很快便過去。 她的面色逐漸恢復如常,還不忘安撫張纖蕊:張姐放心,我沒事。 張纖蕊深深嘆了口氣,拿她完全沒辦法。 桑晚慈的頭疼很奇怪,去了醫院醫生都說身體沒問題,不用吃藥,最多就是讓她好好休息,別太累。 張纖蕊也只好伸出手按了按她的肩膀:多休息,別太累著自己。 桑晚慈微微笑了笑,沒說什么。 只有她清楚,這個頭疼根本不是休息就能好的。 但總會有好的一天。 張纖蕊遞給她一杯熱咖啡:你還是要多注意身體,要是讓你家里人知道了,難免會擔心你。 聽見家里人三字,桑晚慈的眼睫毛在咖啡熱氣里輕輕顫動了一下。 他不會擔心我。 他只會擔心我不能像我mama一樣成為國際一流的鋼琴家。 顯而易見,他的擔心成真了。 她成了一名演員。 張纖蕊很想說世界上哪個父母不關心孩子,但是看桑晚慈一臉不想再聊的樣子,便嘆了口氣,沒再說下去。 鹿知微卸妝換完衣服,背著自己的包去找應息澤。 應息澤正坐在劇組附近的小池塘邊落寞走神,跟失戀少男沒什么差別。 鹿知微: 好好一孩子,都還沒戀,怎么就先失上了。 應息澤正獨自傷心落寞時,肩膀忽然被人輕輕拍了一下,下一秒身邊就多了個人。 哥,你來了。 嗯。 簡短的對話之后,又是一片沉默。 沉默得令人窒息。 鹿知微主動打開話題:你現在可以告訴我,你喜歡桑老師什么了嗎? 應息澤沒有說話。 鹿知微也不急,慢慢等。 等得久了,她就知道應息澤不會那么快開口,于是打開帆布包,開始翻東西,打算一邊等一邊合理運用時間,準備自己的冬裝。 應息澤不知道該怎么說這件事,不知道該怎么告訴別人他喜歡的不是桑晚慈,而是和她相像,早已飛向異國他鄉的那個女人。 他清楚對桑晚慈的喜歡來源何處,可就算是這樣,他還是會為桑晚慈對別人心動而感到難過,挫敗。 就連他也搞不清楚自己的心究竟在想什么。 他覺得自己是該找人好好聊一聊了,而這個人現在就在他身邊。 讓他好好捋一捋思路吧,想想該怎么說。 他想了多久,鹿知微就在他旁邊坐了多久。 直至他不再自閉,有交談的欲望。 哥。 他以這一聲為開頭,扭頭看向鹿知微,看見她手里的東西時,喉中突然一噎。 只見鹿知微手里拿著兩根棒針,包里還放著兩毛線團,看見他終于想說話了,欣慰地放下手里的活,看著他親和地鼓勵道:你說,我有在聽。 應息澤頓時一臉懵比:? 這哥怎么還隨身帶毛線團和棒針的? 不對,我在這里難過,你卻在旁邊織毛衣??? 第17章 017 應息澤懵比之后,心里一陣無言,過了片刻才道:哥,我在這里難過,你卻坐在我旁邊織毛衣,你覺得這樣真的好嗎? 鹿知微有理有據:一寸光陰一寸金,我只是在無聲的陪伴中合理利用時間而已。再說了,我這不是在給你時間好好冷靜,組織詞匯嘛。 接著語調表情都分外慈祥地問:怎么樣呀,現在想說了嗎? 看著如此慈祥的鹿知微,應息澤突然想起一個人:哥,你知道你現在慈祥的樣子像誰嗎? 鹿知微:像誰? 應息澤:像我奶奶。 鹿知微聞言,眨了眨眼,然后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腦袋:這么高的輩分,多不好意思啊。 嗐,白得一孫子。 ? 應息澤被氣笑了,那點微弱的笑意在他眼底蔓延,竟讓他短暫地忘了難過這件事。 鹿知微看他笑了,也放心地收起棒針和毛線團:笑啦?笑了就好。 應息澤笑意微斂,扭頭去看水面碧青的小池塘,整顆心就像浮在水面上的荷葉,空空蕩蕩,沉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