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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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見了此人, 都察院左僉都御史吳羽已經腿軟的跪不住了, 他一屁股跌在地上,身下洇出一團水漬。 草民吳羽, 參見陛下。那男人叩首, 還未開口, 渾濁的淚先流了下來。 邵云朗冷冽的目光落在那吳御史身上, 嗤笑道:真是好巧, 朕這大殿之上,倒是也站著個吳羽,不知是恰巧同名, 還是李代桃僵?! 陛下!叫起來的卻不是那冒牌貨,而是工部尚書雷召, 他向前爬了兩步,以頭搶地道:陛下!人證亦可偽造, 顧遠箏分明包藏禍心,此人一面之詞不可盡信啊陛下! 你急什么?邵云朗斜了他一眼, 他還沒說,雷大人便未卜先知是假話了?那你不該在工部, 該去欽天監。 他沉聲道:說。 是。吳羽直起上身,又似懼怕自己這張臉會冒犯了邵云朗, 于是又垂下了頭,佝僂著背,語調雖悲憤, 卻條理分明。 也不知他多少次,在夢里這般陳情。 陛下,草民于慶安二十四年入京趕考,科考結束后便在京城等待放榜,同時做些代筆的小工,積攢住店的錢。 第四日,草民接到一筆生意,要臣前往一大戶人家臨摹字畫,報酬豐厚,草民心中雖有疑惑,但家中愛妻生產在即,想給她多掙點銀子,所以便跟著這群人走了。 之后的事,吳羽便難免有些哽咽了。 京郊荒林的追殺、墜崖后被樹枝掛住、九死一生逃回家鄉,卻發現房子被付之一炬,愛妻與年幼的長子都化作了焦炭。 陛下!吳羽臉上淚水縱橫,他俯身,額頭重重撞在宣政殿的青石地面上,力道之大至使他額前立時見了血,草民的發妻!被抬出來時,身形佝僂,護著肚子,另一手還抓著草民的長子! 他將那一大一小的牌位抱在懷里,僅剩的一只眼中是撕心裂肺的痛,可憐草民那幼子,還沒來得及有個名字,連個牌位也立不了??! 他說到最后,再難忍受強烈的情緒,終于崩潰一般的失聲痛哭起來。 草民親手劃花了臉,就是為了躲避這些人的追殺,茍活八年,只為給亡妻幼子討一個公道!求陛下垂憐??! 他已然忘了禮數,抬起一張涕淚交加的臉,形如惡鬼,就這么直勾勾的看著邵云朗,再看那位吳御史,一張面皮干凈體面,身上官服連個褶皺都沒有。 兩張對比,邵云朗只覺觸目驚心。 那是吳羽被顛覆的人生,他本該相貌堂堂的站在這宣政殿之上,夫妻和美,兒女繞膝。 而這樣家破人亡的悲劇,大殿外還有十余個。 還有黃土下的白骨,再也不能發聲。 邵云朗深深吸了一口寒涼潮濕的空氣,直到胸腔內被憋的有些滯澀脹痛,才緩緩將這口氣吐了出去。 刀鋒抬起,他遙遙一點吳御史,拖到定泰門外,砍了。 雷召臉色變了,只因這吳羽實則是他的一個遠房侄兒,也姓雷,是他們本家子弟。 他以為邵云朗至多不過是將人關起來,如此他還有轉圜的余地,就算是定了死罪又如何?大不了他找個賤民將人替了便是了,把人送回蘄州老家一藏,過得照樣是舒坦日子。 哪成想,皇帝根本不想多問 為何不多問? 雷召汗如雨下。 因為皇帝根本不想聽,他今日就是來殺人的! 環顧四周,參與過此事的人皆是面色慘白,他們今日只是來上朝,誰也不至于帶著私兵過來,如今就算想將消息遞出去求援,卻也來不及了! 禁軍大換血,自慶安十一年兵變,禁軍便都換成了邵云朗曾經的親衛,如今明和宮必然被圍的鐵桶一般。 雷召手腳不聽使喚,叫也叫不出,對上皇帝一雙殺意沸騰的茶色眼眸,暗道一聲: 完了! 晟啟元年四月,定泰門外的桃花開了。 墻上吊著的三十顆大好頭顱血跡還未干,當真是人面桃花相映紅。 朝會三日,群臣終于出了宣政殿,盡管晟啟帝并未為難不相干的人,好吃好喝的伺候著,應是把上朝的地方先當公堂再當飯堂,可看著身邊的同僚一個個被拖出去,誰能吃的進去?! 哥,那道群仙羹當真鮮美,我在北疆那鬼地方嘴里都要淡出鳥了,還是京城吃食精細啊 新晉鎮北侯顧遠棋嘖嘖感嘆,手里推著此番腥風血雨的源頭顧遠箏。 旁人路過定泰門,恨不得捂著眼睛飛過去,唯有這兄弟二人駐足片刻,顧遠棋臉上笑意收斂了幾分,低聲道:我竟不知朝中官員竟腐敗至此,已經到了不破不立的地步了。 走吧。顧遠箏淡淡道。 嗯。顧二推著他,又笑道:這般情形,為君者稍有猶豫,怕是又要來一番翻天覆地的變故,也只有陛下這種殺伐果斷的人,能做的這般漂亮。 這幾日宣政殿內看似一切順利,只有顧遠棋知道,他奉密旨從北疆帶回京的人馬早就悄無聲息去了蘄州,那是幾大世家的根基所在,一旦他們動作不夠快,讓那些人占了先機,怕是要在蘄州揭竿而起。 京中兵馬被無數雙眼睛盯著,西南要防蠻族不能妄動,唯有北疆才穩妥。 這其中各關節環環相扣,稍有差池便免不了一場內戰,各中兇險也只有皇帝和顧家兄弟二人知曉了。 過了定泰門,阿陶便追了上來,笑呵呵的喊:顧相!顧侯爺!且留步!留步! 顧遠棋站定,看著那跛腳的小太監追過來,有些詫異的揚眉:陶公公?可是陛下還有事要吩咐? 正是啊,侯爺。阿陶先把氣給喘勻了,這才說:陛下請顧相留在宮中,泡泡溫泉解解乏再走,這些日子有勞相爺了。 泡溫泉?顧遠棋眼睛一亮,我能一起去嗎? 阿陶笑意僵住,心道人家兩人小別勝新婚,你個棒槌跟過去做什么?嫌龍宸殿不夠亮堂么? 你回府吧。顧遠箏淡淡道:回頭我還有要事交代給你。 行吧。顧遠棋將人交給阿陶,轉身走出一段才遲疑的停住腳步。 回頭要說的要事,和當下要泡的溫泉,它不沖突??! 他還要跟過來?不是邵云朗失笑,顧二還是個雛兒吧?老大不小了,該給他找個夫人了。 他已有心儀之人。顧遠箏褪下中衣,沿著玉石臺階下水。 兩人在龍宸殿的后殿里,這里有前朝昏君開鑿的一處溫泉池,以白玉鋪底,其間鑲嵌著夜明珠和珍珠,小的也有指甲蓋大小,大的更是有小半個拳頭那般大,光華透過粼粼水面,如一池星河倒懸。 能工巧匠用墨玉雕鑄了九只中空的龍頭,用這龍頭引水入池,又從池底暗道流走。 邵云朗仰靠在池子邊沿,修長的手臂舒展著,他沒用什么古古怪怪的花瓣藥草,泛著碧色的水很清澈,透過裊裊水霧便足以將下面那具修長的軀體一覽無余。 他身上疤痕不少,或深或淺的分布在肌膚上,讓人一看便知道身體的主人是何等悍勇,將這樣的人狎玩到眼角泛紅所帶來的征服感,足以誘惑大多天乾。 但顧遠箏卻只是游過去,然后將人攬過來,讓他靠的舒服些,然后手落在他腰間,用了幾分力道揉搓按摩。 邵云朗哼笑道:怎么?這不是事后服務嗎?顧相是不是搞錯步驟了? 我知道你心里不痛快。顧遠箏嘆息道:但這幾日籌劃,你累了,泡完溫泉便好好歇著,醒來再做。 嘖嘖邵云朗笑道:有良心了。 他放松下來,靠到顧遠箏身上,半闔著眼睛道:新政推出后,主持科考的人,我心里有個人選。 顧遠箏沉吟道:你要用吳羽? 嗯。邵云朗道:你覺得如何?當然他這些年一直顛沛流離,全然沒有為官經驗,單憑一腔孤憤忠直是不行的,讓他去都察院歷練歷練吧。 好。顧遠箏點頭。 兩人便沒有更多的話了,邵云朗確實有些犯困,把顧遠箏叫來也不全是為了那檔子事,而是因為如今朝中怕是還有世家殘黨,怕這些人狗急跳墻去刺殺顧遠箏。 把人留在深宮大內,首先有禁軍,其次就算那刺客當真能一路摸到顧遠箏身前,也還有他在。 泡了會兒溫泉,顧遠箏把人撈出來擦干,裹上備在一旁的絨毯,一路抱回了寢殿。 阿陶見他們回來,便極有眼色的垂眸道:奴才在耳房候著,若陛下有吩咐,勞煩相爺招呼一聲。 顧遠箏客氣感受:有勞公公了。 一群宮人內侍便撤去了一部分,余下兩人吹熄燭火,放下淺色帳幔后,也躬身退了出去。 邵云朗還沒完全睡熟,于紗帳昏暗中抬手勾住顧遠箏的脖子,閉著眼睛胡亂把人拉過來親了親,才道:你若不說,我還沒覺得困倦,唔顧卿好生了解朕。 嗯。顧遠箏將他蜷曲的長發歸攏好,又將被子為他蓋好,這才側臥在他身側,將人往懷里帶了帶。 夜間還是有些冷,邵云朗平日里不讓他們把地龍燒的太熱,不知今日是倒春寒了,還是見了太多魑魅魍魎,他竟覺得有些冷,便也抬手抱住了顧遠箏。 春夜里,有個能同他體溫交融的人,確實讓他感覺很踏實。 半晌,顧遠箏聽見邵云朗夢囈般說了一句:若有一日,文官不貪財,武官不怕死,我大昭就該河清海晏了。 顧遠箏低頭吻了一下他的頭發,哄道:睡吧。 這番動蕩徹底平息已是一月后,顧遠棋也要回北疆了。 顧家私宴,請了幾位相熟的同僚來給顧遠棋踐行,只請了不到十人,小聚之后便各自散去。 顧遠棋酒量不錯,被拉著灌酒也不至于喝醉,只是有些話不吐不快,顧遠箏送人回來時,還看見他同葉大人在說話。 顧遠箏無意窺探,只叫人將他推到書房,去處理堆積的公務。 縱然朝堂之上蛀蟲很多,但近三分之一的蛀蟲被拔除后,余下的人卻也不得不接過他們留下的爛攤子,這一個月從邵云朗到六部給事中就沒有不忙的,他這個丞相自然也不例外。 片刻后,書房門被叩響,顧遠棋推門進來。 顧遠箏抬眸看他一眼,人走了? 走了。顧二拖了把椅子過來,長腿一抬反過來跨坐在椅子上,手肘撐著椅背道:我總覺得他有心事,藏的很深,我看不透。 這向來張狂不可一世的小土匪臉上也會出現這種悵惘的神色,顧遠箏瞧著新鮮,便也不打斷他,聽著他說。 但顧遠棋停頓了片刻,又沒了下文,嘆了口氣站起身,不說了,明日開拔回北疆,你行動不便,平日里不要好面子,多找幾個人跟著你,不然摔個嘴啃泥,多丟人??? 顧遠箏:關心之言也能被你說得好似挑釁,你沒被葉大人打死,是他脾氣好,也是你運氣好。 我對小葉子很體貼的好嗎?顧遠棋不服。 等等!顧遠箏表情有些一言難盡,他又問了一遍,你叫他什么? 顧二不明所以:小葉子? 呵呵。顧遠箏拿起奏折,帶著你那惡心的稱謂快滾。 嘁~顧二翻了個白眼,推門走了。 顧遠箏打開奏折,打開的窗戶突然又探進一顆腦袋,顧二道:你怎么好意思說我?你家陛下私下叫你阿遠我還沒抗議呢?誰還不是個阿遠呢?! 顧遠箏: 快滾! 扳回一局的顧遠棋嘿嘿笑著,心滿意足的滾了。 沒了這聒噪的小子在旁邊,顧遠箏效率又快了幾分,看完兩份公文后,他端起茶盞喝了口茶,余光瞥見窗戶一動,便垂眸道:你沒完 他猛然察覺到不對,甩手將茶盞拋向窗扉。 咔嚓 清脆的碎裂聲里,一根弩箭被茶杯帶的偏移了幾分,釘入顧遠箏身側的書架。 燭火下,那箭頭上泛著幽幽的藍。 一擊不成,那人卻不見慌亂,似是知曉顧遠箏行動不便,而這弩箭只要擦破些皮rou,便足以見血封喉,于是寫刺客愈發有恃無恐,又是兩支弩箭連發,直取顧遠箏面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