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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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木鞭柄鑲金綴玉,鞭梢上滿是倒刺,這歹毒的東西落在誰身上,能扯下一塊皮來。 邵云霆這是生怕他不惹事。 他還是離顧遠箏遠一點比較好。 莊竟思也想到那些官宦子弟似乎都不太喜歡五哥,雖然覺得顧公子應該不是那樣的人,但還是聽話的點頭應下了。 見他點頭,邵云朗又問:你和他跑后山來干什么? 啊莊竟思從袖中摸出一個荷包,給邵云朗看,我送他荷包。 邵云朗:??? 顧遠箏不是個嬌弱呃,手勁兒大了點的地坤嗎?莊竟思這是要走彎路? 轉而一想,大概是顧遠箏用了什么手段遮掩了地坤身份,偽裝成了澤兌,畢竟以他的才學能力,日后若只是在后院之中相夫教子,未免太過可惜。 他自然不會多嘴,只是頗為好笑的看著莊竟思,太學里除了沈銳,還有哪個天乾沒收到過你的荷包?你這網撒的夠大的,現在連澤兌也不放過了? 唉誰叫他長得俊,是我見過長得第二好看的。莊竟思吐舌頭,嘻笑道:第一好看的是我的親親五哥! 邵云朗哼了一聲,對這馬屁視而不見。 這么一鬧,午休的時間已經過了,兩個雜役合力抱著根一人粗的木槌,喊著口號一起發力,撞上了大昭立國之初澆筑的巨大銅鐘。 渾厚清正的鐘聲自漢白玉壘砌的高臺上傳出,隨秋風一路散播入了京城。 太子府的書房內,研墨的女子手腕一頓,側耳聽著鐘聲出神。 她耳畔的金蝶步搖晃了晃,媚而不妖的一張臉上露出一絲清淺的笑意。 太子邵云霆抬眸,正看到這一幕,便有些詫異的問:玉奴,你在看什么? 姬如玉回神,看著邵云霆嫣然一笑,纖秀的手指拈著墨條,不疾不徐的回道:奴聽聞太學鐘聲,便想起殿下也有風流年少的時候,殿下在太學里,每日都做些什么呢? 邵云霆抬筆蘸墨,不以為意的說:還能干什么,太學之內無君臣,皇室和世家子弟都是一樣修習六藝,做的不好也要一起被訓誡。 哦姬如玉點頭,俯身去看邵云霆的畫,贊道:殿下畫的可真好看。 邵云霆失笑,一貫陰沉的一張臉柔和了幾分,手掌貼在姬如玉后頸蹭了蹭,你就會說這一句是嗎? 后頸是腺體所在,姬如玉瑟縮了一下,便乖巧的任由邵云霆揉捏,抬頭看著邵云霆嬌笑:奴嘴笨,不會說別的,殿下這一身本事都是太學里學的?那真是個好地方,想來殿下在少年時,結識的都是同樣有本事的朋友吧? 邵云霆手一頓。 是啊他笑了,眼底閃過一絲疑慮,都是有本事的少年郎啊,只是本宮已經不是少年了 別人有沒有本事,邵云朗不知道,只知道這沈銳是真有幾分逼人揍他一頓的好本事。 下午第一堂課是棋藝,邵云朗一看這黑白石子就頭疼,巧了,教授棋藝的先生看見他也頭疼,那老爺子自三年前邵云朗入太學,就沒給過他好臉色,蓋是因為邵云朗拿棋子打水漂被他給抓個現行,從此便恨不得拿邵云朗去打水漂。 這些老先生們一輩子不曾入仕,就在這闌夕山上晨鐘暮鼓的鉆研學問,別說是皇子,便是當今圣上也在他們手下挨過訓,要不是有人拉著,他都要給邵云朗上戒尺了。 此時,那老爺子眉毛豎起,像只憤怒的夜梟,正瞪著站在桌邊的邵云朗。 沈銳正繪聲繪色的告狀:先生,學生途經后山,正看到邵云朗從樹上跳下來,對新來的同窗顧遠箏拳腳相加,想那顧同學顧及他的身份,又是個體力不濟的澤兌,只能被他欺辱,實在可憐。 邵云朗翻了個白眼。 嗯,體力不濟的柔弱美人,能一下接住從樹上跳下來的行兇者,到現在他腰被掐的還有點疼呢,柔弱美人倒是頭發絲都沒亂。 哼!老先生冷哼一聲,看向另一個當事人,臉色緩和了不少。 顧遠箏來了半個月,已經俘獲了諸位老爺子的惜才之心,這才是他眼里的好學生,是世家公子的楷模。 他緩聲問:顧遠箏,他果真欺辱你了? 沈銳接著見縫插針,顧兄!你不必懼怕他,有我們這些同窗和先生為你做主! 眾目睽睽之下,顧遠箏起身對著先生躬身一禮。 邵云朗唇角笑意不易察覺的壓下幾分,他覺得顧遠箏此時趁機與他撇清關系最好,盡管他心里還是有些舍不得。 邵云朗不曾欺辱學生。 溫潤低緩的聲音清晰無比,老先生詫異的看了沈銳一眼,那沈銳說 眼見這事要不成,沈銳磨牙,上前一步,拱手道:先生,我親眼 先生。顧遠箏垂眸,自袖中抽出一本書冊,上前雙手遞給棋藝先生,沈銳讓學生誣陷邵云朗,用這個做報酬。 老爺子狐疑的拈著胡子問:這是何物,棋譜? 沈銳眼前一黑。 顧遠箏淡淡道:春宮圖。 作者有話要說: 少年,你路走窄了 _ 注:太學是中國古代的國立最高學府。太學之名始于西周。夏、商、周,太學的稱謂各有不同,五帝時期的太學名為成均,在夏為東序,在商為右學,周代的太學名為上庠,在鎬京。 這里的太學是私設,不要和真正的歷史混淆哦~感謝在20210701 22:56:12~20210702 22:11:12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豆漿油條、世界第一大美人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琉歌 2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5.第 5 章 哈哈哈哈哈哈 邵云朗笑到捶桌子,一邊笑一邊看著臉色鐵青的沈銳,積極補刀吸引火力,沈銳你個蠢東西,你有這好玩意兒直接送給我啊,讓我主動承認打人都行,你偏偏送給他,你剛出生時令尊手抖,把你摔地上了吧?所以腦子不太好? 邵云朗!沈銳大叫一聲,就要撲過來,被同窗們七手八腳的攔住,凌空還在蹬腿,一肘子打的身后同窗嗷嗷喊疼,這明明是他自己要的! 因為暴怒而波動起來的信引瞬間充滿了整個課室,辛辣的味道嗆的大家咳嗽連連。 人家要,你就有,嘿嘿,真是好巧。邵云朗捂著鼻子反擊。 棋藝先生額角青筋直跳,掩著口鼻咳嗽,連忙指著侍立的小廝咆哮道:簡直不像話??!把他們兩個都給我拉出去! 邵云朗:唉!大可不必,我自己能走! 課室外松柏長青,邵云朗自覺的走了出來,靠著廊柱一站,腳尖還不老實,瞄準了一顆松果,把那圓滾滾的小東西踢了老遠。 噗咚 正落在沈銳身側巨大的青瓷海涯紋大水缸里,濺了沈銳一身水。 沈銳橫眉怒目,卻沒再說話。 邵云朗也不再看他,目光追隨著樹上雀躍的小鳥,耳朵聽著課室里棋藝先生講課的聲音。 畢竟還要考核,他今年棋藝若是再不過,明年可就不能出太學了。 你若不是想要暗算我,我也不會誣陷你。沈銳突然壓低聲音說。 哦邵云朗斜了他一眼,是不是你向莊竟思丟毛毛蟲,害他受驚后落水染了風寒?你要是不做這些沒腦子的事,誰有空搭理你? 沈銳一哽,冷哼道:那也是我與他之間的事,和你有什么關系?你又不是莊竟思的什么人。 嘖邵云朗微側過身,他成天叫我哥你沒聽見?他要是能打過你早就自己上手了,小孩打不過,家里人代勞怎么了? 沈銳無話可說,一臉煩悶的轉過頭。 邵云朗嗤笑,繼續偷偷聽課。 沒想到片刻后,沈銳又起了話頭。 你他欲言又止,眸光閃爍,憋的臉都紅了,終于蹦出來一句:你會不會娶莊竟思? 邵云朗: 大白天這人說的什么鬼話?還是發癔癥了? 但這話著實古怪,正巧屋里上課的先生叫了顧遠箏回答問題,那金玉相擊般的聲音入耳,邵云朗突然頓悟了,霍然扭頭看向沈銳。 你他瞪大眼睛,哦哦哦,你原來是喜歡小思???! 沈銳臉驟然通紅,他長得充其量能算得上端正,加上正值年少,臉上還有幾顆痘痘,實在夠不上臭美莊竟思的送荷包標準,然而此時他像只突然露餡的包子,手足無措的看著邵云朗,肩膀先心虛的塌了下去。 兩人大眼瞪小眼。 課室內,顧遠箏作答完畢,博得一片喝彩,課室外,沈銳嗷的叫了一聲,轉身就跑。 看著他一騎絕塵,邵云朗摸摸鼻子,小聲嘀咕,叫這么大聲,我還以為要咬我呢 至于嗎?喜歡就直說,然后對人家好不就行了?哪有反過來欺負人的?豈不是腦子有??? 邵云朗鄙夷的想,估計是腦子有點毛病,他要是喜歡一個人 游移的目光對上一人側顏,顧遠箏正執棋沉吟,似乎若有所覺,他倏爾轉頭,比黑子還要純粹幾分的眼瞳正正對上窗外的邵云朗。 邵云朗眨眼,見沒人注意,勾著唇角做口型。 謝謝。 有風拂落枝頭花,玉白花瓣穿窗入堂,正落在少年執棋的指節上,顧遠箏將花瓣捻起,抬眸笑了笑。 棋藝過后是騎射課,坐了一個時辰的少年們歡呼著從課室一涌而出,看的祁老頭吹胡子瞪眼。 此時還未正式上課,一群少年換好了太學發的玄色銀紋騎裝,邵云朗一邊纏護腕,一邊隨著人群往馬場走。 太學里多是世家子弟,十五歲入學,十八歲才算完成學業,按年齡劃分為天、地、玄三個等級,三級又各有甲、乙兩個班,玄級的世家子弟們已經對上課流程很熟悉了,邵云朗走了兩步,回頭找那個頎長的身影。 顧遠箏也換上了騎裝,這種較為貼身的衣物一穿到他身上,寬肩長腿便顯露無疑。 邵云朗偷瞄兩眼,覺得穿勁裝的顧遠箏和平時那個溫雅公子又似乎不太一樣了,像凜然出鞘的君子劍,端方又不失鋒銳。 長成他這個樣,就算剃度出家,也是個俊美的和尚啊莊竟思感嘆。 邵云朗一驚,回頭看著剛結束騎射課的莊竟思,你什么時候湊過來的? 早就過來了!莊竟思叉腰,只不過哥你眼睛都貼到顧公子身上了,自然看不見我。 他倒是還記得邵云朗的囑托,聲音壓的很低,蚊子嗡嗡一般,說完這句就和等在一邊的小伙伴跑開了。 五哥,等休沐的時候,去我家轉轉吧!我娘在景山求了條七彩錦鯉,可好看了! 邵云朗沒說去不去,擺擺手示意他下了課就快點滾蛋,一會兒又要碰上沈銳那只瓜皮。 這么一會兒,顧遠箏已經進到馬場里挑馬去了。 邵云朗騎射還算過得去,他要是事事不如人,只怕太過刻意,畢竟他裝的是紈绔,又不是傻子。 但他也不出挑,混在人群里懶洋洋的,能射中靶子,但靶心是一箭都沒有,看的先生直皺眉,揚言要讓他舅舅好好收拾他。 邵云朗嘻嘻一笑,他舅舅才不會收拾他。 他小時候有幾年身體不好,夜間總是無故便全身疼痛,常常整夜難以入睡,卜卦說要將他送到命格帶煞的人身邊去養上幾年,他三歲離京,十歲才回到皇宮,此前都是和他舅舅習武。 所以他到底有幾斤幾兩,舅舅最清楚不過了。 出乎他意料的是,顧遠箏騎射功夫也很好,甚至可以說是出類拔萃,用的是還他饞了很久的重弓,挽弓搭箭一氣呵成,羽箭帶著銳鳴破空而去,釘入靶心時整只靶子都顫了顫。 見他如此,周圍圍著叫好的人便越來越多,邵云朗扯著馬韁原地轉了一圈,總覺得顧遠箏不像個愛出風頭的人。 不過他是丞相公子,倒也不必刻意藏鋒。 很快,邵云朗發現了一個奇怪的現象,圍攏的人雖多,但竟然沒人擋住他的視線,顧遠箏不知道說了什么,這群人竟站出個缺口來。 嘖,正好,他還能一邊渾水摸魚,一邊看美人挽弓。 那邊雜役一吹哨,眾人紛紛收了弓箭,勒馬返回馬場,邵云朗沒等顧遠箏,扯著韁繩先行一步。 然而他身后很快就有馬蹄聲跟了上來,顧遠箏與他擦肩而過,馬上一身玄衣的清俊少年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輕飄飄的落下一句: 殿下,看夠了嗎? 邵云朗: 頭一次偷看還被事主抓個正著,邵云朗難得的有些尷尬,但他京城第一紈绔的人設是絕對不能崩塌的,于是便一揚眉,笑得輕浮囂張。 沒看夠,顧公子還給看嗎? 他們兩人并轡在前,后面的人也只能看到兩人看似你爭我搶、互不相讓的背影,都暗自嘀咕這五皇子到底還是把人給得罪了,以這顧公子淡漠的性子,都能和他對上,可見沈銳說的未必全是假話。 顧遠箏聽他這么說,只是輕笑了一聲。 他笑的好聽,但不知為何,邵云朗卻總覺得這個笑頗有些意味深長。 顧遠箏:既然殿下沒看夠,自然要滿足殿下的心愿。 這話什么意思?邵云朗茫然眨眼。 直到他吃完了太學那清湯寡水的晚飯,回到自己的寢舍,才明白顧公子這句話為何意。 太學寢舍還帶著獨立的小院,邵云朗院里有一棵前輩們栽種的梨樹,歷經兩朝風雨,生得亭亭如蓋,枝椏上被邵云朗掛了個紗燈,夏夜樹下乘涼時看書用。 此時梨樹下一少年正執卷看書,聽見腳步聲便抬眸看過來,一張俊雅至極的臉,不是顧遠箏還能是誰? 邵云朗愣愣的合上單薄的院門,覺得可能是自己開門的方式不對,他探頭看了一眼門旁掛著的木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