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獨自在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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邊境一路上都沒有再說過話,他和格蕾婭保持距離兀自走在前方,就這樣沉默地回了家。一整晚,他留給她的僅有小巷里擦肩而過時那冷漠至極的目光。格蕾婭想不明白,但她覺得之前邊境說過的承諾在此刻應該并不適用,這并不是她現在可以詢問的問題。她目送邊境的背影回到房間,自己也走回儲藏室。她走到角落坐下,抱緊雙膝將臉頰貼在上面,盯著不遠處屬于自己的“床”發呆。 她抱著不好的預感和自己單薄的身體陷入夢鄉。 醒來時屋內靜悄悄的,沒有邊境做飯洗漱的聲音,什么聲音都聽不到。 他走得很早,沒有告訴她自己接下來的安排。只是留了張便條在餐桌上,寫著自己會在明天回來。門從外面被鎖上,格蕾婭拿著那張字跡工整的便條茫然地站在屋里。雖然時間不長,但她已經習慣睜開眼睛就能看到邊境的生活,她看著他做飯,看他教導自己,因為邊境不希望家里染上魅魔味所以只能看著他打掃衛生洗衣擦地……她拿起紙貼到臉上,聞到濃烈的墨水味,以及淡淡的邊境的味道。 雖然不知道昨天他為何性情大變,但既然他說了明天回來,那一定會回來。 她對邊境有異常的信任。誰讓他是個自我要求嚴苛到變態的神父呢。 邊境在城外的居民鎮前和城主派出的精英護衛隊分別。他們天還沒亮就從城里出發一路快馬加鞭,很快就趕到事發地點。雖然又過去了一天,但由于盜賊一事鬧得沸沸揚揚,商人們都選擇繞路甚至避開他們的城鎮,現場倒還是維持原樣。邊境仔細檢查痕跡,甚至還找到了幾根混雜進泥土里的狼毛。留在城鎮休養的商人都說沒看見狼人,他們或是在盜賊出現時就四散奔逃,或是昏死過去,回過神來就被人撿到這里。 幾乎沒有任何新的情報。 但這對驅魔人來說卻也是再正常不過的情況。 邊境為自己施加了增幅魔法,返回現場順著狼人留下的痕跡在山林里摸索。他能在尸體上看到狼人的魔力,一旦步入叢林那些痕跡就消失得無影無蹤,還不如若隱若現的足跡靠譜。狼人的腳印在野外總是具有相當辨識度,得益于其兩腳站立的特征以及幾倍大的腳掌,可以很好的和普通野獸區分開來。邊境一點點辨認痕跡,跟著前行,沒走幾步卻發現足跡突然消失。他起身查看周圍幾顆高大的樹,果不其然發現了利爪劃過的痕跡。 這是一只具有反偵察意識的狼人。 邊境跳上樹,果然在粗壯的樹干上發現了狼人踩踏蹲伏時爪子造成的劃傷。他意識到這是一只有反偵查傾向的狼人。他想起之前自己沒能殺掉的漏網之魚,那一次的幾只狼人也是被他一點點挖掘蹤跡找到的,它在有過前車之鑒后開始隱藏足跡便不足為奇。這是一顆樹干粗壯的老樹,主枝椏也十分堅固有力,像邊境這樣的男子站在上面連顫動都絲毫沒有,如若不然怕是承受不住狼人的體重和力量。抬頭看去,盛壯茂密的枝杈向天空蔓延,上面還明顯留有新鮮的外傷。邊境循著痕跡一路往上,很快就爬到了可以俯瞰山林甚至是城鎮的的高度,狼人的痕跡也到此為止。 邊境蹲伏在樹干上眺望遠方,在這里可以清晰地將城鎮和如今用來收容商道傷員的居民鎮盡收眼底。居民鎮離商道不遠,算是往來商人在進入城鎮前修整的落腳點之一,平時有一些無法進入城市生活的平民在此生活,與其說是一個小鎮,不如說只是一些無章法堆積起來的房屋。沒有政府下派的官員管理,甚至也沒有居住福利,除了居民自己用的房屋外,公共建筑也只能達到最低需求。因此現在,小小的診所被擠滿,傷員們只能打露天地鋪。 一張張白色床單整齊碼列在空地上,遠遠看去,竟像極了死人曝尸。 邊境原本已經移開的眼睛又突然轉回,死死盯著居民鎮上的傷員。 狼人是一種嗜血的魔物,他們在夜晚依靠月亮的力量恢復魔力,白天像蟲子一樣蟄伏起來,為了晚上進食或是狩獵養精蓄銳。如今這群幾乎毫無防備的傷員,對狼人來說是絕佳的獵物,不管是為了啃噬人rou還是為了取樂。城主派來的十五人精英小隊對付山賊或許游刃有余,但面對哪怕一只這種智慧程度的狼人,都只能慘遭蹂躪。邊境掃視著居民區周圍郁郁松松的樹林,由于缺少管理,這片居民區可以說是穿插在山林一角,周圍可供狼人隱藏的地方比比皆是,甚至不遠處就是群山。 邊境把視線收回附近,果不其然在其他幾棵樹以及遠處的地上看到了若隱若現的痕跡。他完全明白了狼人的計劃,如果邊境按照這條線索繼續搜查,他會被引向與村子完全相反的方向,待晚上它襲擊村莊,自己絕無可能趕得回來。 真是只聰明的狼人。 邊境從樹上一躍而下,從河邊找來泥土擦在臉上遮蓋自己的味道,繞開來時的路,從另一方向向居住區附近走去。摸清了狼人的計劃,他大可以守株待兔等待晚上狼人自以為萬無一失地出來狩獵,但那不是他的風格。謹慎、迅速地在白天解決才是上乘之計。 一切順利,他順利的找到了狼人蹤跡,識破了它的詭計,現在更是知曉藏身方向。但惴惴不安感卻在心里無限蔓延,太過順利了,甚至比起之前的搜查都要短暫迅速。他撥開灌木叢行走著,總覺得有被自己遺忘的地方。這種不安感讓他萌生了“是否應該回一趟村落提醒他們自己發現的事”的想法,但這一想法很快被打消,他覺得照這個速度搜查下去,下午就可以解決那只剩余的狼人。 邊境順著山崖搜尋,看見不遠處的斜坡上有一處被密叢遮掩起來的巖洞。他全神貫注地向那邊走去,突然腳步一頓。 為什么自己已經確定只有一只狼人了呢? 身后的樹林里傳來樹葉剮蹭的響聲,一陣寒意順著脊梁爬上他的后脖頸。 格蕾婭在家無所事事,她并非勤奮的好學生,邊境也不曾囑咐讓她在家認真自學魔法,因此毫無復習預習的自覺,大多數時間坐在角落抱著膝蓋放空大腦,聽著渾厚的鐘聲判斷一天過去多久。 客廳的角落剛好可以將整個屋子一覽無余。正對面是餐桌和開放式廚房,邊境早晚會給自己做最簡單的飯,把面包切片,涂抹黃油,再燒一壺熱水沖茶或者泡咖啡。邊境怕燙,雖說像老人一樣總是喝熱水,但往往要晾半天,喝之前也要吹上一會,等到完全降為常溫才喝得下去。 “那為什么要燒水呢?” 邊境狠狠瞪她一眼,她只好吐吐舌頭不再多問。等到邊境背對著她去收拾碗碟,好奇地像小貓一樣舔了一口杯中漆黑的液體。 如同魔女煉制的毒藥一樣的液體只是沾到舌尖就讓格蕾婭忍不住開始咳嗽,苦得她眼角擠出淚水,她動靜太大,邊境馬上就發現她偷喝自己咖啡的事,又是一次無聲的目光審判后按著她的頭讓她喝完了那一整杯,之后讓格蕾婭發誓再也不偷喝他的咖啡。 事到如今想起那份苦味格蕾婭都忍不住喉嚨發苦,于是起身學著邊境的樣子將水壺放在灶臺上。她不會燒火,左等右等也沒有聽見水壺發出往日里那種鳴叫,最后只好喝著溫水。她小心翼翼地坐在椅子上,臉貼在桌面,側著頭剛好可以看到邊境的房間。 他的房門緊鎖,看不到里面究竟是什么樣子,一如邊境封鎖起來的內心。他似乎總是想很多,心里有無窮無盡的心事和顧慮,因此才陰晴不定?;蛟S有一天自己能知道他想了些什么,或許沒有那一天。 格蕾婭感覺眼皮越來越沉,她換了個舒服的姿勢用胳膊墊起臉頰,放任自己的意識睡去。 睡夢中的時間總是過于快速,醒來或許就可以看見邊境那張總是不開心的面孔。 時間一晃而過,第二天的太陽也徐徐落山。大門依然從外面被鎖,被黃昏擠滿的房間里只有格蕾婭坐在角落。邊境依然杳無音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