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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況季九爺剛剛攻下顧家盤踞十多年的蘇江浙三省,這消息傳遍四方也就是三兩天的事兒。 寧安的季大帥收到電報,怕是得龍顏大悅四海升平。 季世延睨了嬉皮笑臉的趙濱一眼,他倒沒覺得這宅子多好,當然也談不上多壞。 他那位老父親,上了年歲,軍政看的越重,可惜姨太太多,兒子也多,防不勝防。 寧安城里頭那些人為得君寵,三天兩頭搗鼓事兒,煩的他鬧心。 若不是他孤身一人沒個依仗,這次這六萬軍權也輪不到他手里。 既然出來了,他就沒想著再回去,且在此畫地為牢,偏居一偶過幾年消停日子。 等那邊風雨平息些,再回去也不遲。 修長的食指頂了頂帽檐,季世延低垂的眉眼遮掩住眼底的濃墨,淡淡開口。 “去寧安電,報喜訊,不討封賞……” 未等他說完,韓兆就瞪圓了眼,“不討封賞?九爺你……”,瘋了二字還沒說出口,被趙濱一腳踩了回去。 季世延頓了頓,抬眼掃趙濱,“你知道怎么說,去吧?!?/br> 趙濱哽了哽,干咳一聲,小心翼翼的試探道,“九爺,……真不回寧安了?” 軍政大權的中心,一旦要出來了,可就沒那么容易再進去了。 季世延半垂下眼,長腿杵地緩緩站起身,雙手插進褲兜里,狹長丹鳳眼毫無波瀾目空一切。 他靜靜站了片刻,半晌才抬腿往外走去,輕飄飄扔了一句。 “舍得舍得,無舍何來得?!?/br> 韓兆與趙濱對視一眼,這一刻仿佛明白了什么,又仿佛什么都沒聽懂,紛紛抬腳追了出去。 這一夜,蘇城易主,帥府易主。 多日戰亂后的平息,季軍得來難得的安寧,整個蘇城仿佛都在好好休養生息。 喬綰,就是在這樣的安寧與寂靜里蘇醒的。 她醒的時候,尚且有些茫然,仿佛做了場噩夢,直到看清坐在床邊的人,才猛然驚醒,頓時毛骨悚然瑟瑟發抖的縮到了角落。 那人似是等了許久,終于等她醒來,高興地一張老臉笑成了菊花。 “綰綰,你可算醒了?!?/br> “二叔?!?/br> 第2章 初見 國破家亡,痛失親人。 如果說眼下,有什么可以讓喬綰暫時忘卻哀慟悲傷,恐怕只有再見顧家二老爺所帶來內心的恐懼,以及惡心。 她母親雖然淪落為顧大帥的姨太太,但書香門第教養出來的禮儀規矩刻在骨子里,這些年,母親忍辱負重,不過也是為著顧大帥能善待她。 喬綰雖不是顧家人,但在顧家,她自幼也是嬌養大的。 喬綰生的美,那是名動蘇江浙三省的美,五姨太出身書香門第,教養出的喬綰,比顧家大夫人嫡出的小姐都更像個大家閨秀。 求娶之人自她滿十二歲便登破了大帥府的門欄,奈何五姨太從不點頭,大帥也不好做主。 五姨太對她沒有旁的要求,只教她一點,寧可一輩子不嫁,也絕不能做小。 若是真有本事,最好以后拿捏住丈夫,不許他納小。 有人說這世上不會有只娶一女子的男人,但喬綰不以為意,她記得母親的話,她的生父便至死都只有母親一人。 這個亂世的年代,清白二字早不值錢,但在喬綰這里,清白便等同于性命,甚至比性命更重。 相比較之下,面對那位傳聞中名聲不太好的季九爺,反倒比面對顧二老爺要沒那么懼怕。 在喬綰看來,大不了痛快一死,好歹是清清白白來,清清白白走??偙缺恍呷钀盒乃酪?。 于是,顧二老爺提出拿她獻給季九爺,換顧長靖一條生路,她一瞬都不猶豫便答應了顧二老爺的要求。 “好,我換?!?/br> 再然后,喬綰就跟著顧二老爺進了大帥府,被四個大兵圍著,送進了以往顧大帥住的正院。 站在烈日下曬了兩刻鐘,喬綰一言不發垂著眼,耳邊聽著顧二老爺對著大兵諂媚討好的聲音,微白的櫻唇抿出一抹嘲諷。 病急亂投醫,顧二老爺救子心切,怕是早忘了怕死了。 傳聞季軍治軍嚴謹,攻伐狠辣,所過城池對敵軍將領從來斬草除根。 他憑什么以為傳聞中陰狠冷情的季九爺,會放過姓顧的人。 她來這里,就沒想著活著出去。 她不知道,此時屋內,「陰狠冷情」的季九爺,正慢條斯理地蹲在地上喂狗。 半人高的黑貝,季九爺蹲著的時候跟它持水平位。 他沒穿軍裝,事實上他向來不喜歡軍裝的拘束,平素穿的多是長衫直綴,清爽舒適。 “這都聒噪一個點兒了,這老匹夫可真能扯皮?!?/br> 韓兆斜在門框上,一邊遠遠打量美人,一邊嘿笑一聲,回頭沖趙濱揚了揚下巴。 “唉,這名揚三省的美人兒,果然名不虛傳,寧安城里,九成九的閨秀挑不出一兩個能比肩?!?,說著戲謔的看向站起身的季九爺,“九爺,您也清心寡欲好些年,不如就此順水推舟收了吧?!?/br> 趙濱聞言嗤之以鼻,拿著刷子一點一點給黑貝順毛,一邊懟他。 “你怕是這幾個月行軍打仗憋壞了,膽子肥了敢拿九爺打趣?!?/br> 韓兆撇了撇嘴,回頭又看了眼院里,眼里浮現幾分惋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