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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熏著玫瑰香,靠的如此之近,幽幽的味道打著圈鉆進丁紹蕓的鼻腔。 丁紹蕓把眼睛緊閉上,聲調提了起來:“我剛訂婚,不比從前,請二爺放尊重些!” “不比從前”四個字用的極妙。仿佛如此一來,便成了個白得通透的瓷人,與烏七八糟的舊事斷得一干二凈。 丁紹蕓幾乎能想象對方熱切的吻會隨時襲上來,用濕軟而刺癢的舌一點點舔掉他親手涂上去的、已經干涸成塊的奶油。 她會哭喊和推拒,直到無法抵擋的欲念蒸騰,最終化在男人掌中,就像兩年前那樣。 然而半晌過去,什么都沒有發生。 她顫巍巍的睜開眼,卻見宋二爺正拿點墨似的眼珠仁兒盯著她。 丁紹蕓嚇得不斷往后撤,死死抵住椅背。椅子上沒有軟墊,硌得挨上的一切肌膚都生疼。 她竟一時拿不準對方是什么意思。 但只要不是“那個意思”,就好說。 于是女人硬著頭皮道:“不知能不能借下電話,讓我知會家里人一聲?這么晚了,孤男寡女,不便多叨擾?!?/br> 這話倒是提醒了宋二爺。 他揚起身,淡聲說:“這個不忙,先上菜?!?/br> 開飯的邊桌立刻被支了起來,仆人端著碟子魚貫而入,擺好后又連頭都不抬,躬身退下。整個過程鴉雀無聲,行的是食不言的規矩。 丁紹蕓一打眼,桌上端的是滿人愛吃的八大碗,實打實的硬菜。 許是早就準備好的,時時放在蒸鍋里,不然不會端上來時還冒著熱乎氣。 “不是要和家里聯系么?吃飽了再說?!彼味數?。 丁紹蕓確實餓了,但是有這么個老鷲似的人物在跟前盯著她,她是吃不下的。 對方倒也不催,看樣子是幾時吃完,幾時才讓她打電話。 丁紹蕓猶豫了半晌,終于橫下一條心,抄起箸子來。 吃就吃,還怕他不成。 那箸子分量不輕,滑不溜丟,用的估摸是足銀。 她挑了雪菜小豆腐,試了兩三次,愣是沒夾進嘴里去——每次晃到唇邊,就因為筷子不稱手,呲溜一下滑落到盤子里。 男人就這么看著,用目光一寸寸丈量她微張的嘴,像是在欣賞一幅名家筆下的美人圖。 半晌他瞧夠了熱鬧,一頷首,從暗處登時走出個小廝,畢恭畢敬的放了調羹在丁紹蕓面前。 憑借著這把屁大點的小勺子,女人總算食不知味的把一沓豆腐和一碗粥潦草吞進肚去。 “我吃飽了?!彼淞藴?,低聲說。 宋二爺沒有錯開眼,應是在確認丁小姐撒沒撒謊。 “真吃飽了?!?/br> “好?!彼螐V聞起身,“跟我來?!?/br> 丁紹蕓一怔——這狗男人竟如此守信,當真要帶她去電話間了。 難道他不記恨她了?不打算再翻來覆去折騰自己? 她驀地心里松了口氣,光腳跟在他身后,盡量收了聲響。 宋二爺步子邁的不大,似乎是在有意遷就她。 兩人穿過畫滿福壽同天的回廊,路過戲樓院子門口時,丁紹蕓感覺后背麻了下子:仿佛當年的高腔與胡琴,還縈繞在耳邊。 一如那荒唐的一夜,架子床震蕩著,從天色將暗響到天光大亮,無休無止。 “到了?!彼味數脑挻驍嗔饲皦m過往。 門一推開,撲面而來的水汽讓丁紹蕓完全懵了——這哪里是什么電話間,分明是間浴室! 四下光禿禿,中間汪著好大一池子水,雪白的瓷磚恨不得鋪到天花板上去,看樣子是新修的。 “你不是讓我聯系家人嗎?” 女人轉身質問時,看見宋二爺正倚著墻邊站著。他從懷里掏出紙來,表情甚是促狹:“丁小姐識文斷字,想來可以父母寫信,報個平安?!?/br> 寫信! 他竟能說出這種話來——大半夜的,這么個荒郊野嶺,寫信幾時能到! “騙子?!倍〗B蕓咬牙切齒的說,“大騙子,你明明說讓我打電話?!?/br> “我幾時說過家里有電話?”男人開口,“我只說讓你和家人聯系?!?/br> 女人面對這樣的無賴行徑,氣的渾身顫抖起來:“無恥?!?/br> 宋二爺欣然接受了“無恥”的定論,溫聲說:“走了這一路,不洗洗腳么?” 這句話讓丁紹蕓低下頭去。一路走來,雪白的腳沾了灰,確實有礙觀瞻。 她愛美,涂了亮紅的甲油,此時在對方的注視下不自覺的蜷了起來。 “我回家再洗?!?/br> “如果你回的去的話?!?/br> “你想干什么?”丁紹蕓言語里多有防備。 男人笑了:“我想干什么,你心里不清楚么?” 原來繞了一圈,宋二爺還是沒忘記先前的瓜葛——他這是要報仇來了! “你這個有人生沒人養的……”丁紹蕓如果不是氣急攻心,大抵也想不起這句和碎嘴婆子學來的惡毒說辭。 若要再給她一次機會,她定然不會選擇說這句話。 因為這句渾話好像冷水進了沸油鍋,讓宋二爺的怒氣驟然暴漲。 他不等丁紹蕓說完,突然彎腰,一把將女人扛過肩頭,大步流星的進了浴室。 “放我下來!”丁紹蕓叫喊著,倒栽蔥似的胡亂拍打著男人。 這點小打小鬧對宋二爺來說也就是松松筋骨,對方只管當做沒聽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