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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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寫得多了, 他并記不得具體的內容,但自己的字終歸是認得的。 村長見他盯著校門口的牌子, 有些感懷,這是過去姜老先生叫人送來的, 多漂亮的字, 舊了也能看見風骨。 寫得一般。姜頌輕聲說。 他寫這幾個字的時候年紀還輕,不懂得這世界上的許多緣故。 學字也只是九成學形一成學韻, 難得有精氣神。 走在旁邊的書記聽見他這么說, 很低地嘁了一聲, 不懂裝懂。 一直沒怎么說話的顧長浥輕輕笑了一聲, 偏頭看向書記, 看來您很懂字。我恰巧認識這位寫字的人, 要是他愿意重新給你們寫一副字, 你愿意親口向他道謝嗎? 長浥。姜頌微微向他挑眉。 書記看了看顧長浥, 多少帶著些不以為然, 你要是能請這位老師來,就算你不提,我也會向他道謝的! 他又轉向村長,我上課去了,有什么事再喊我。說完就頭也不回地走了。 村長有些尷尬地看看他們,不好意思啊, 書記也是我們這個小學校的校長。今天估計又有家長來辦退學,他心情不太好。 退學?姜頌皺眉。 是。村長無奈地點頭,因為這幾年學校的資金不足,留不住老師。除了來支教的,三個年級也就一個老師。 姜頌沒說話,跟著村長參觀學校。 cao場一看就是很久沒有維護過了,紅綠的橡膠早被踩破了,露出底下陶色的土地,顯得尤為格格不入。 教學樓是完好的,但大部分教室都空著,為數不多的學生擠在一樓的兩個教室里。 樓體上的白瓷磚脫落了一些,但也還能看出當初剛建成時的光潔方正。 姜頌還到教室里去溜達了一圈。 就像是村長說的,一個班里的學生學的東西參差不齊。有的還在認拼音,有的就已經在學乘除法了。 這教學樓大概是什么時候蓋的?姜頌問村長。 村長幾乎沒怎么想,差不多十年前了,姜老先生的基金會撥過來,和cao場一起建的。 那后來呢?姜頌很平和地問他:后來不是應該每年都有款項撥過來嗎? 是,之后的三年都是有錢的。村長嘆了口氣,那時候老師的工資都是從捐款里面出,每年都有新的課桌和書本送過來,學生在學校吃的牛奶和雞蛋也都是拿那個錢買的。 姜頌看了看顧長浥,沒接著問下去。 其實也沒什么可問的了,村長的意思已經很明白。 再之后就沒錢了,所以才會有今天這副敗落的樣子。 村長有些支支吾吾的,你們都是大城市來的貴人,我好多話說得不動聽。但是您也姓姜 姜頌看著他。 老人舔了舔因為年邁而干癟的嘴唇,很緊張,您姓的姜是姜老先生的姜,還是,姜正忠和吳總的那個姜? 小頌!姜頌還沒開口,就被楊廣源在肩上拍了一下。 楊總。姜頌略看了他一眼,打了個招呼。 真沒想到你會親自來,我以為就邢楊廣源看見姜頌身后站著的顧長浥,立刻兩只手伸過去,顧總,您怎么也親自來了?我打一老遠就覺得這扇面身子像您,但是愣沒敢認! 村長稍微有些尷尬,可能是怕楊廣源聽見剛才自己問姜頌的話,局促地笑著,你們都是認識的,是吧? 不算認識。顧長浥直接忽略了楊廣源伸過來的手,微笑著回答村長。 楊廣源若無其事地收回手,依舊賠著笑,嗐!那是!我認識顧總,但是顧總怎么會認識我們這種蝦兵蟹將。 他隨意地看了看四周,喏,這學校還不錯,樓和cao場都挺好的,根本不像這么窮的地方嘛! 村長的笑里帶著焦灼,可是我們都留不住老師,每個月都有學生不上了,光有樓和cao場 哎你不要這么急嘛!我們這不是帶著錢來的嗎?楊廣源兩手叉著腰,派頭十足,羅馬也不是一日建成的,就算我們一口氣把錢全給你,你也得花時間來請老師對不對? 老村長臉上有遮不住的憂慮,可是去年和前年還有 誒呀老村長!我說了不要急你就不要急!楊廣源打斷他,今天我們在這兒,好山好水都見到了,光說錢的事情,太俗氣了! 村長似乎對這個流程也不陌生,無奈中強打精神,那我找人帶你們到山里轉轉去。 這就對咯!楊廣源一拍手,要去攬姜頌的腰,我聽說這山上的鹿不少,這么重的濕氣不得來點火力壯的 不了。姜頌從他身邊站開,我不感興趣。 楊廣源并不善罷甘休,還要拽他的胳膊,難得到這種原生態的地方來一趟,窮鄉僻壤的享受不了好床好鋪還能沒吃沒喝嗎? 他說,他不感興趣。顧長浥很輕地開口,微微垂眼,看著楊廣源。 那一眼把楊廣源整個身子都看涼了,他不明就里地問顧長浥,哦,那顧總和我一起? 顧長浥偏頭看著他,一側的嘴角小幅度地抬了起來。 那個表情,就像是小孩子在把鹽撒在活蝸牛上之前,那種期待又純真的殘忍。 楊廣源嘴巴囁嚅了兩下,最后小聲說:那你們先回招待所休息。 說是招待所,其實也就是兩排臉對臉的板房,薄薄一層墻皮,白漆都快掉沒了,露出來里面藍灰色的合成板。 地板也是三合板直接摞在土地上鋪的,一走嘎吱嘎吱響,有的地方還會泛上來泛紅的泥水。 邢策上午沒跟著他們一起,早就到招待所落了腳,盤著腿在房間里核對書記給他的財務報表。 聽見姜頌進門,他抬了抬眼,回來了? 姜頌懶懶散散地攤到床上,嗯。 姓,顧的呢?邢策朝門口掃了兩眼,也沒看見別人。 不知道,到外面跑著玩去了吧,小孩子待不住。姜頌翻了個身,看著他的電腦屏幕,查得怎么樣了? 這個賬抹得就離,離譜。邢策把屏幕轉給他,全都是修繕費和,管理費。你,你上午看得怎么樣? 幾年分到白云山大幾百萬,全都用來修理?沒有一點兒實物?姜頌挑挑眉。 還有勞,勞務,給老師的。邢策抓抓頭,給老師們一個月開十多萬,這種地方,有多少老師? 姜頌冷冷地笑了,一個月十多萬。 快,快比我掙得多了。邢策撇了撇嘴,開了句玩笑。 這種能查嗎?如果沒有查到錢最后落在本校老師的戶頭,姜頌問他:算不算是詐捐? 只要錢到了就,就不算,邢策搖頭,如果他們變著法兒地把錢拿,拿回去了,也沒辦法。 那就只能抓現行,是嗎?姜頌用指節摩挲著下巴。 對。邢策嘆了口氣,不會很容易,但是我會留人在,在這邊盯著。 嗯,如果能坐實吳家詐捐,多少能讓他們老實一陣了。早上起得早,上午又走了不少路,姜頌稍微有些沒精神了,摸出一支黃金葉點上。 抽抽抽!邢策不滿意地瞪他,破身子板兒還這,這么能作! 想事兒呢。姜頌被煙嗆得輕輕咳了一下。 甭想呢先,先想中午吃什么?邢策伸手奪他的煙,被他躲開了。 不餓。姜頌回答得干脆利落。 你吃飯是真的,老大難!邢策忍不住發愁,我兒子要,要是你這德性,早給他揍扁了! 虐待兒童犯法啊我警告你,姜頌拿煙點點他,不許打小孩兒。 招待所的門還是那種最老式的包銅圓把手,一擰開嘎吱一聲,顧長浥從外面進來了。 邢策意見挺大,哎哎,怎么不,不敲門呢你? 顧長浥看了一眼姜頌手里夾著的煙,把一只貼著牡丹花紋樣的保溫桶扔到姜頌面前,喝了。 姜頌盤腿坐在床上,把保溫桶擰開,看見里面臥著一只安詳的老母雞。 他抬著頭看顧長浥,忍不住笑了,這都是坐月子的人喝的,你給我這個干嘛呀? 邢策正含著一口水,噗地就全噴在地上了,誰跟你說的坐,坐月子才能喝? 姜頌抱著桶莫名很開心,抽了抽鼻子沖著顧長浥笑,很香,你從哪兒弄來的? 顧長浥看了看他,一言不發,轉身就走。 姜頌從床上跳下來,抱著罐子追出去,我喝我喝,我又沒說不喝,干嘛不高興呀? 姜先生隨意,沒人逼著你喝。顧長浥穿著帽衫和休閑褲,讓姜頌想起來過去他還在上學時候的樣子。 你生什么氣呢?姜頌歪著頭,笑嘻嘻的。 我也不知道為什么??匆娔阈?,顧長浥緩慢地轉過頭來,用冷冰冰的眼睛凝視著他,我就會感到生氣。 這話說得姜頌心里一梗,但他還是忍不住逗逗顧長浥,那我就不笑了? 顧長浥盯著他沒動。 姜頌的笑有些繃不住,自己給自己臺階下,雞湯我一會兒就喝,現在還有點事兒,先回去了? 顧長浥挪開目光,兀自走了。 姜頌看著他漸漸走遠的背影,眉頭擰得很緊,怎么越來越魔怔了。 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在短信界面打下一行字。 * 消息是準備發給周秘書的,姜頌打好了字,最后還是全刪了。 他慢吞吞地回了房間,看見邢策還在電腦前面忙活,就抱著雞湯慢慢喝。 那個味道姜頌一嘗就能嘗出來,肯定是顧長浥親手做的。 這里人生地不熟的,雞倒是好說,他從哪兒找的地方親自燉湯呢? 他稍微把顧長浥回國以來說話做事的方式琢磨了琢磨,眉頭皺得越緊。 邢策一抬頭,急忙站起來走到他旁邊,不舒服了?臉色怎么這,這么差? 姜頌擺擺手,沒有沒有,你記得長浥十五那年吃過一陣子藥嗎? 邢策愣了愣,記得,你不說他,上學壓,壓力大,情緒不太好嗎? 姜頌回憶了一下,我記得后來他去國外上大學的時候,藥還是繼續吃了一段時間? 是,記錄我還在網盤上備,備份了呢。邢策在云盤里翻了一陣,他連著一年,每周都去看同一家私,私人的心理咨詢室,吃的藥都,都是安神幫助調整節律的。 那年姜頌有一大半時間都在床上躺著,但是心里始終掛念著地球另一頭的小崽子。 顧長浥成績好生活規律,沒有任何不良習慣也沒結交任何不三不四的朋友,比當年被姜父壓著走正道的姜頌還要規矩。 標準得就像是比著尺子在生長。 可能是我想多了。姜頌看完邢策的記錄,稍稍松了一口氣。 你,你擔心什么呢?邢策有些不明白,姓顧的現在不說是叱,叱咤風云也差不多了,沒有任何值得你這,這個病秧子cao心的了。 是是是,姜頌喝完湯,暖暖和和地鉆進羽絨被里,病秧子睡會兒。 邢策自己有房間,怕吵著他睡覺,拎著電腦出去了。 招待所的墻皮很薄,外面人來人往的,能聽見忽高忽低的腳步聲。 姜頌就著瑣碎的人聲,睡得并不踏實。 他夢見當年帶顧長浥去朋友那做心理咨詢,也是很冷的天氣,一呼一吸都起白霧。 咨詢時間家屬只能在外面等著。 朋友和顧長浥在咨詢室里聊了很久,天快黑了才把姜頌叫進去。 朋友拍了拍顧長浥的肩,很不錯的小伙子,你在外面等一下,我和姜頌說兩句話。 咨詢室里暖氣開得很足,綠蘿放在加濕器附近,表面凝了一層水珠。 姜頌原本是天塌下來都不吝的性格,其實很少緊張。 但他一見朋友把百葉窗掩好,立刻壓低聲音問:怎么樣?他還好嗎? 朋友給姜頌也倒了一杯水,還好還好,你別著急,先坐下。 姜頌端著那杯溫水,眼睛隨著朋友走。 是這樣,我給他做了一些量表,也和他聊了聊。朋友把幾張紙遞給他,沒有什么特別不好的表征,現有的這些數據也不能證明他有人格障礙,別緊張。 姜頌很敏感地抓住他話里的關鍵,沒有特別不好,那是有什么問題嗎? 其實也不能算是問題。朋友說話的聲音很溫和,年輕人嘛,來做心理咨詢,尤其是被動的,都會本能地抵觸別人探究深層的信息。 你是說他說謊?姜頌不由皺眉。 我并沒有證據。朋友聳聳肩,因為長浥在清醒狀態下,所有量表中的指標都過于恰到好處。 他斟酌了一下措辭,不是完美,而是平常的、大眾化的。他的性格不突出,也沒有任何異于常人的需求,他是我見過最沉穩的青少年。 但實際上,過于圓滑本身就是一種異常。社會人群在心理的各個方面都是正態分布的,沒有人可以剛好所有指標都處在正中央。 最合理的解釋就是他在偽裝。朋友輕聲下結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