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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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總有事兒?姜頌并不接他的客套,環視了一下四周圍著的人。 許多是公司的老董事,有人神情沉重,有人憤慨搖頭,似乎是剛剛進行過一場爭論。 你還是這急脾氣,吳青山又朝著他走進了一步,看見他身后站著的顧長浥,顧總也在,我今天是不是來得不是時候? 沒什么不是時候,姜頌長身玉立,混不吝地看著吳青山,你有什么事兒當下就說清楚,沒事兒就不用再來了。 今天我和汪總聯系了,他說你想要他那個項目。吳青山拍拍他的肩,這點兒小事你都不找我也是太見外了,只要我跟汪總說一聲,你想要什么會沒有? 不敢當。姜頌稍稍一側身,讓開他的手。 真是孩子,跟表哥還使這種小脾氣。吳青山笑著搖頭,算了,今天的確有正事,不過這算是我們自家兄弟的事,顧總要不然回避一下? 從頭到尾不想讓顧長浥摻和吳家這些事,甚至汪總那一攤子哪怕已經落進了顧長浥手里,姜頌都打算另起著手點繞過他。 他回頭一見顧長浥的眼睛瞇起來,立刻把他往身后拉了拉,我今天有別的事要辦,跟你合作的事過兩天再談。 姜先生不是先跟我約好的?話是對著姜頌說的,顧長浥的眼睛卻看著吳青山,不分個先來后到嗎? 吳青山被他看得渾身發緊,打了個哈哈,是我疏忽,顧總也是姜家的持股人。細算起來也不是外人,要是方便,一起聊聊也沒問題。 不方便,姜頌開口干脆,抬頭看顧長浥,語氣溫和但堅定,要不你到我里面辦公室等我一會兒?我談完事情去找你。 慢刀子似的,顧長浥沉沉地看了他一眼,直接轉身按電梯下樓了。 顧長浥在的時候,姜頌有些束手束腳的。 現在剩下他自己,他反倒放開了,大馬金刀地一立,諸位,都別藏著掖著了,有話直說吧。 第7章 站在這說不方便,我們會議室坐坐?吳青山大有反客為主的樣子,邊走邊笑,小頌一點沒變,還是那么聰明。 不不,這倒用不到什么聰明,姜頌等著各位董事落座,給自己端了一杯熱茶。 他慢條斯理地抿著,吳總無事不登三寶殿,這些年你我見面,不都是你要在我這磨些洋工嗎? 這話說的,其實你把姜家的股份賣給我有什么壞處呢?吳青山和他肩并肩坐下,很親熱的樣子。 四周坐的全是姜家的董事,吳青山卻如入無人之境,你瞧現在姜家在你手里,雖然說表面上還不錯,但你我都明白,按照現在這種情況,如果沒人來拉拔你,想有出頭之日是很難的。 姜頌抿著那杯茶,眼睛望著他,似是含著淡淡的笑意,隱在熱茶的水汽之后,冷暖不清。 干我們這一行的,非死即生,你能維持這么長時間,已經很不容易了。吳青山從桌子上拿起來一個橘子,仔仔細細剝著,剛才我在門口見到顧長浥,一點兒都不意外,你知道為什么嗎? 姜頌慢吞吞地喝水,并沒接他的話。 這不妨礙吳青山繼續往下說:他還在國外的時候就有風向說他回來是要大刀闊斧廝殺一番的,姜家跟他結過梁子,自然首當其沖。 我跟長浥結什么梁子了?姜頌握住水杯雙手抱胸,語氣從容。 吳青山笑了,堂弟,顧長浥和你結仇的事,圈內恐怕已經無人不知了,你也不用刻意瞞我。本來你這樣軟硬不吃的性子,就不是適合做生意人的?,F在顧長浥回來了,人們對你,對姜家更是避之不及。 三言兩語之間好像姜家今天立刻破產才合理。 只不過這場面已經在這個會議室里反復上演無數次了,姜頌懶得搭吳青山的腔,在座的大部分老董事更是一副我聽你放屁的表情。 吳青山卻不肯輕言氣餒,口氣殷殷的,小頌,你不是喜歡書畫嗎?你把公司交給我,我保你一輩子吃喝不愁,過自己喜歡的人生,有什么不好呢? 吳總知道我喜歡的人生是什么嗎?姜頌終于抬起眼睛,很溫和地問。 吳青山微微怔了一下,又笑起來,小頌從小養尊處優,各方面都要壓人一頭。你要是想搞藝術,想要什么樣的藏品堂哥都能給你弄到。我保證一直把你捧在枝頭上,不讓你受一點苦處。 勞您費心。姜頌聽完他這一通告白,眼眸微垂,遮住了眼底的情緒,吳總說了這么多,沒有一句在點上。你今天的來意,不如直說吧。 小頌,過去吳家不如姜家,但其實自打叔叔出事,我就一直想幫你分擔公司的事務。吳青山靠在會議桌上,吳家姜家本就是同行,論資本,吳家現在肯定是占著一些優勢,只是你一直不肯。 公司是叔叔一手打造的,但是公司也不能算是姜頌你一個人的。他對著旁邊一位頭發稀疏的老董事稍一點頭,張叔叔是姜家元老,也是跟著叔叔一起打拼起來的,在公司也不能說沒有一點話語權吧? 哼。張如森重重從鼻子里哼出一口氣,不敢不敢,再怎么共苦也難以同甘。辛苦打拼一輩子,還不如一些外人手里的股份多。 他看向姜頌,目光里是露骨的氣憤,老姜總出事的時候我們幾個老家伙不離不棄,扶著半垮的姜家往前走。小姜總倒好,悶不吭聲把公司股份分出去百分之二十。 張叔叔,六年前給長浥的百分之二十也是從我自己的股份里出的,沒有牽扯到其他人。姜頌平和地提醒道:而且您現在手里也有百分之十,在公司元老里面是最多的。 張如森一拍桌子就要發怒,你總抓著姜家這點東西有什么用!你肯低低頭很多事兒都好解決很多!現在經濟這么蕭條,要是你把生意交給吳家打理,未必就比現在不如。我最看不得你這眼里沒人的樣子,青山說的不錯,你根本就不是做生意的料兒! 誒誒張叔叔,有話我們好好說。吳青山和和氣氣地拉著張如森坐下,公司是小頌父親一拳一腳打拼出來的,叔叔走得早,小頌好多事兒不懂,您多擔待。 姜頌把茶杯穩穩放在桌子上,那倒也不是,要是別人商量好了在我面前唱戲,紅臉白臉我也是認得出來的。 你!張如森再次拍案而起,你聽聽你聽聽,他說的這,是人話嗎! 吳青山的目光在張如森和姜頌之間掂量著逡巡兩圈,做了個兩手往下壓的動作,今天咱們要是把事兒談成,終歸是件皆大歡喜的好事,咱們都消消火。 他轉向姜頌,之前我找你聊過幾次收購股份的事,你都不贊同。但是張叔叔效忠姜家一輩子,現在想到吳家換換環境,你應該不會不同意吧? 在座的董事之間起了細微的摩擦聲,竊竊私語不斷。 沉默了片刻,姜頌偏頭看向張如森,目光盈盈如炬,張叔叔,我還記得您年輕的時候一窮二白,是我父親收留您,吃睡都在我家里,我父親親手為您支銅鍋子涮羊rou。夜深人靜時,您會想起那般滋味嗎? 張如森眼眶微紅,偏開目光不再直視姜頌,老姜總對我的知遇之恩我沒齒難忘,但是我這些年也算是為他結草銜環,該報的都報了。全憑你自己,你以為姜家還有今天嗎? 好。姜頌垂著眼睛,向后靠在椅子上,既然二位是有備而來,那么現在來通知我一下吧,你們的決定是什么? 張如森剛才的氣勢退卻了,目光閃爍地看向次位上的吳青山。 保住姜家,張叔叔功不可沒?,F下他要來吳家,姜家的股份,自然也是要帶走的。吳青山手指在桌子上輕輕一點,滿堂嘩然。 在座的其他董事全炸了。 放屁!小姜拿命守了六年,你他媽想帶走就帶走! 功不可沒?你的功是功,姜頌的功就不是功? 張如森!你這吃里扒外的老東西!老姜總瞎了眼把姜家委托給你! 吳家司馬昭之心就是要毀了姜家,吳青山那張狗嘴里吐出來的東西你也信! 要滾就滾!公司的東西你一毛錢也休想帶走! 你對得起誰?!開了這個口子后患無窮,你是要小姜總的命! 想要瓜分公司,只要我這條老命在,你想都不要想! 混亂中一杯熱水擲過來,澆了張如森滿頭,顯得他那寥寥幾縷頭發越發稀疏。 算了。姜頌撐著桌子站起來,把四下的喧嘩聲壓了下去,人往高處走,張董事要離開的決定我尊重。 但是,他垂視著坐在他下首的吳青山,姜家的股份算是家父留給我最后的一點東西。而且誠如吳總所說,公司不是我一個人的,也屬于為公司真心付出過的每一個人。 他稍微停頓了一下,現在張董事已經把自己從姜家劃出去了,我們公事公辦,股份必須留下。 吳青山低低地笑了一聲,姜頌,我得提醒你。那股份是張叔叔名下的,他有自主處理的權力。 對,但我是大股東,最后的決定權也在我。姜頌不緊不慢地坐回椅子,十指交叉搭在了小腹上。 吳青山的臉色逐漸陰了下去,確實,但如果大股東要干涉,就要以雙倍的價格購回股份。姜頌,你現在是什么狀況?我奉勸你,還是量力而行。 張如森今日從董事會除名,姜頌一錘定音,名下股份由我個人以雙倍價格購回。 一位老董事看不慣地朝著張如森的方向一啐,老叛徒! 吳青山抿著嘴沉默了一會兒,半天才從座位上站起來要同他握手,好,姜頌,我們后會有期。 沒看見他的手一樣,姜頌掩住一個哈欠,辛苦你白跑。 吳青山懸在空中的手緊攥成拳,憤然收了回去。 等到所有人都散了,姜頌還在會議室里坐著,望著身邊張如森的老位置出神。 倒也不是傷感,他總覺得這事里有些蹊蹺。 張如森算是看著他長大的,算起來是家里很親近的長輩。 雖說姜父去世之后姜頌為人處世的方式變了不少,很少同張如森有工作之外的接觸。 但他下意識里覺得,張如森不會害自己。 想著想著,邢策從外面進來找他,哥,我剛,剛聽說,張老這事兒怎么這么突然? 不突然,不必責怪任何人,姜頌稍有些疲憊地揉了揉額心,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 知道他不會背地里詆毀張如森,而且到底沒有損失掉股份,邢策把那一樁揭過去,頗有些頭疼地看著他,那,那百分之二十的購入,你要怎么辦? 姜頌笑盈盈的,臉上一點緊迫感都沒有,還難得浮現一絲暖色,還能怎么辦?到我前養子那賣/身去。 作者有話要說: 邢策:我看你是瘋瘋瘋,瘋了:) 第8章 那天是顧長浥的十四歲生日。 姜頌本來跟小孩說好了放學去接他,但是老爺子非讓他去見個姑娘。 你都二十多了,又不是說讓你今天結婚,你去見見。姜父用力抖著手里的報紙,人家姑娘可好了,漂亮又有學問。你不愛畫畫嗎?她爸爸書畫總協會長,你們肯定有共同語言。 見也不急今天見的,姜頌看看表,長浥還有半個小時就要下課了,我還得到店里拿蛋糕,趕緊走了啊爸。 兔崽子給我回來!姜父說一不二慣了,扔下報紙把姜頌薅回來,人姑娘明天回美國了,她爸媽都和我很熟,你今天說破大天也要去給我見見!不就是接孩子嗎?你帶著姑娘去不就行了嗎? 姜頌誰都不怵就怵他爸,哪有帶著孩子約會的呢?你不介意姑娘不介意嗎? 誰知道姜父早就下好套等他鉆了,我都跟她爸媽說過了!說你帶著個小弟弟,人家女孩子根本不介意,還說最好一起見見呢。 行吧,姜頌趕時間,一邊蹬鞋一邊看表,您把她電話發給我,我拿了蛋糕先接上她再一起去接長浥。 姜父得逞似的抖抖報紙,得嘞。 就像姜父說的,于酉惜是個溫婉漂亮的女孩子,詩詞歌賦雖說不上樣樣精通,也算是能跟姜頌說上話了。 本來接她耽擱了一點時間,放學點兒又異常堵,好幾個路口都等了倆紅燈。 姜頌一邊開車一邊看時間,稍微有些心不在焉,琵琶嗎?小時候學過兩年,略懂一些。 我聽伯父說,于酉惜臉頰紅紅的,時不時地朝著姜頌的方向悄悄看一眼,你還會描丹青。 姜頌爽朗地笑笑,那都我爸瞎吹的,我什么都會一丁點,但都拿不出手。 于酉惜不認同地搖頭,太謙虛了,伯父給我爸爸發過你字畫的照片,我爸爸還想收你為徒呢,但是伯父沒同意。 噢,我有老師,不能再拜別人門下。姜頌從后座上拿了一瓶水給她,你喝點水吧,北方這邊天干。 姑娘察覺到自己可能說錯話了,笑著接了水,專一是好事。 車上安靜了一會兒,于酉惜又有些不甘心地問:那你以前談過戀愛嗎? 顧不上,姜頌委婉地把自己的態度表達出來,我現在一邊上大學一邊在我爸那實習,別的事情暫且擱一擱。 都是社交圈子里泡大的,于酉惜也不會聽不出來,但她看姜頌的目光反而坦然了一些,我也不急著談,等我結了學業回國,也是接手我爸的公司,以后我們接觸的機會還挺多的。 言下之意,是想要爭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