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都知道，我一直很愛你?！迸嵫釉谥苓_非頸間嗅了下，“但是剛才那一刻，我真的無法克制?！?/br>
    “那一刻已經過去了?！敝苓_非說。

    “這一刻也一樣?！迸嵫虞p聲道。

    “你該回去了?！边^了會兒，周達非道。

    裴延不輕不重地捏了下周達非的腰，“今晚我不能留下來嗎？”

    裴延和周達非始終是一種莫名其妙的追求者與被追求者的關系。

    周達非從未答應裴延的愛意，可是裴延很多時候的動手動腳他都不會拒絕。

    甚至擁抱、接吻、上床...以前周達非都不會拒絕。

    “你怎么總是這么精蟲上腦？”今晚周達非卻一把推開了裴延。

    “我精蟲上腦？”裴延被推開，不怒反笑，“你說話講點道理好不好?！?/br>
    “我是從心臟到大腦都愛慕著你，不管你做什么我都喜歡?！?/br>
    “可你呢？”裴延刮了下周達非的鼻子，“你只對我的資源和rou體感興趣，每次吃完了就翻臉不認人，到底是誰精蟲上腦？”

    周達非翻了個白眼，沒有說話。

    “今天太晚了?！迸嵫右姞?，聲線又軟了幾分，“我現在出去，萬一被拍到反而解釋不清楚?！?/br>
    周達非：“那你睡地上?！?/br>
    “.........”

    第二天，睡在床上的周達非先醒。

    裴延當然沒有睡在地上，昨晚他睡的是沙發。

    周達非走到沙發前，裴延還沒有醒。他的長腿微微蜷縮，窩在一個有些小的沙發上，顯得怪有趣的。

    周達非面無表情地看了裴延一會兒，忽然伸手捂住了他的口鼻。

    裴延很快就憋醒了。他在掙扎中皺了皺眉，眼皮緩緩眨了兩下，像是還沒反應過來。

    “到點了，”周達非居高臨下，把裴延捂到徹底清醒才松手，“該起床出門了?！?/br>
    “.........”

    周達非說完就去洗漱了。裴延愣愣地從沙發上坐起來，摸了摸自己的鼻尖，半晌唇角揚起了些許弧度。

    周達非當年租住的地方，如今竟然沒多大變化。

    老破小的建筑物沒有拆遷的苗頭，小商小販也都還熱火朝天。

    這會兒正是早晨，賣早點的攤位前冒著醇香的白汽，四周圍著不少大爺大媽。馬路上行色匆匆的是這棟樓新的一批租戶：無數個和周達非一樣趕著上工的社畜。

    當年樓底下那個賣青菜的大娘剛支起了攤兒，周達非去她旁邊的早點攤買了四個包子。

    “我那時候看見你，會特別痛苦?！敝苓_非分了兩個包子給裴延，在早點攤對面的馬路牙子上坐下。

    裴延拿著包子手足無措，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不只是因為你干過的事?！敝苓_非一口咬掉了三分之一個包子，“我每次看到你，就會覺得你擁有了我想要的事業，而我卻在一個錯誤的學校蹉跎了四年?！?/br>
    “我告訴自己一切都還來得及，但難免會不甘、會憤恨?！?/br>
    裴延終于從口袋里拿出了一包紙巾。他在馬路牙子上墊了五張餐巾紙，坐下后腿長得有些尷尬。

    “在此之前，我經歷過最大的痛苦是在剛上大學的時候?！鼻宄康目諝鉂駴龃坦?，周達非鼻子凍得刺痛，微微發紅。

    “那時，我是因為認識趙無眠才撐了過來的?！?/br>
    裴延抿了抿嘴，伸出手，掌心在周達非鼻尖上按了按。

    “你和趙無眠為什么那么要好？”

    “趙無眠是那種每個人都想要成為的人?！敝苓_非偏過頭去，“每個人都希望自己能擁有他那樣優越的條件，能像他那么聰明、陽光、天真、美好?！?/br>
    “能像他那么善良，像他那么無所顧忌地追求自己想要的一切，包括理想和愛人?！?/br>
    凜冬的陽光剛升起沒多久，照在周達非微揚的唇邊眼角，閃爍著淺金色的光芒。

    裴延注視著周達非，“你有沒有想過，或許正是因為什么都不缺，趙無眠能長成那樣?！?/br>
    “不，”周達非看向裴延，“我以前也是這么以為的?！?/br>
    “但是趙無眠在經歷過很不好的事情后，依然能自己挺過來。他身上的美好品質比以往只多不少，固有的堅持沒有因為苦難而湮滅?！?/br>
    “不過我，”周達非輕嘲地笑了下，“就不是這樣了?！?/br>
    “住在這里的時候，我掙扎過很多次，卻最終只能選擇沉淪?！?/br>
    裴延神色一緊，“不，你不是這樣的，你，”

    “這不是你的錯?！敝苓_非嘴唇翕動，“你只是那個給我制造困境的人，沉淪是我自己的選擇?！?/br>
    冬季風涼，裴延手上的包子已經涼了大半，熱汽化成水珠緊黏著塑料袋兒，捏起來有一種詭異的手感。

    裴延一口都沒吃。

    “對不起?！?/br>
    “這些都過去了?！敝苓_非卻已經吃完了兩個包子。他把塑料袋團好，隔空精準扔進垃圾桶，“你傷害過我，也幫過我；我蹉跎浪費過，也奮起直追過?！?/br>
    “這些...都過去了?！?/br>
    早餐的高峰期漸漸褪去，對面的攤位閑了下來。大娘大爺們開始用上海話閑聊，讓周達非想起自己閑到蹲在路邊看人的日子。

    他站起來，順勢伸了個懶腰。

    裴延也跟著站了起來，把沒吃的兩個包子塞進了大衣口袋。

    “你今天帶我來，就是要說這些？”

    “嗯?！敝苓_非伸完懶腰，“其實這是一場我自己發起的告別，你是其中重要的參與者?！?/br>
    “真的過去了嗎？”裴延目光敏銳，“那你為什么像快沒命一樣瘋狂地拍戲，為什么你不會快樂不會笑，為什么你永遠得不到滿足，為什么，”

    周達非直視的目光像出鞘的利刃。裴延有片刻的躲閃，旋即又定下神來，“為什么你還要躲我?！?/br>
    “你到底在追求什么？又在逃離什么?！迸嵫拥纳ひ粲行┥硢?，“你糊弄不了我，更不可能把我趕去陌生人的行列?！?/br>
    “陌生人的行列？”周達非若有所思地看著裴延，“我真的有些好奇，你對我到底是一種怎樣的感覺?！?/br>
    “就是愛?！迸嵫诱f，“那是一種很濃烈、徹底、而無窮的情感，讓我隨時都可以為之付出一切?！?/br>
    “可是我不行?！敝苓_非平靜地聽完裴延的話，一字一句道，“我不可能為你放棄自由?！?/br>
    “我不可能為任何人、事、物放棄自由?！?/br>
    “我知道?！迸嵫訁s淡定得像料到了一般，“愛而不得是一個極其簡潔而徹底的困境，在無限可能與死局中反復橫跳?！?/br>
    “它是最原始也最經典的悲劇，有著無窮的欲望和阻礙——你應該會喜歡?！?/br>
    周達非皺了皺眉，“你什么意思?！?/br>
    裴延嘴角輕揚，嗓音有些沙啞，“我曾經因為愛你而發瘋，也曾經因為愛你而羞愧?！?/br>
    小巷馬路狹窄，錯車艱難，鳴笛聲陣陣。

    裴延壓低了嗓音，周達非卻仿佛聽得更加清晰，胸口隱隱有些透不過氣來。

    “沒有人會承認自己的愛低人一等?！迸嵫幼⒁曋苓_非，像一只對獵物志在必得的豹子，眼神篤定，“我說過，我就是要愛你?！?/br>
    “哪管它洪水滔天?！?/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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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達非：這一輪辯論我竟輸了，

    第132章 追求對象

    裴延的話語自帶降噪功能，讓四周嘈雜的人聲車聲腳步聲頃刻融進暖陽與冷風，變成這個世界的背景音。

    “你語文學得不錯啊?！敝苓_非不甚明顯地往后退了一步，乍看之下還算淡定。

    裴延沒有戳穿周達非，“那是當然?！?/br>
    “.........”

    周達非覺得自己的心臟蹦得有些明顯。他吸了口氣，想轉移話題，“我，”

    裴延很有耐心，正饒有興致地看著他。

    忽然，不知是誰的手機響了。

    裴延：“.........”

    周達非瞬間如釋重負，一摸兜發現是自己的手機在響。他掏出來看也沒看就接通，“喂?！?/br>
    “對，是我?！?/br>
    “謝謝?！?/br>
    “哦，沒問題，時間足夠?！?/br>
    一通電話把裴延好不容易燃起的氣氛驅了個干干凈凈。就從周達非那立刻精神起來了的樣子，裴延都能猜出他在電話里談的是工作。

    聽說周達非前段時間又接了個新項目。

    就在《殺死羽毛》剪完后沒多久，堪稱無縫銜接。

    裴延幾不可聞地嘆了口氣。

    “那還是按照之前說好的?！?/br>
    “嗯。好的。好的?！?/br>
    “陳主任再見?！?/br>
    電話打完，周達非禮貌地等著對方掛斷后才掛。

    打來電話的是周達非新項目的合作方。對方先是恭喜了他得獎，隨后隱晦地詢問了此次得獎是否會影響周達非已經定好的工作日程。

    周達非很快就明白了他們的擔憂，在電話里明確表示自己這邊不會有任何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