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臺見 第72節
如果上來偷偷抽煙的是其他人,明天整個院子得傳開,許愿相信他爸媽不會想要這么一份驚天動地的春節禮物。 月黑風高,孤男寡男,本應是好兄弟一起詩詞歌賦人生理想,現在卻嘴唇貼在一起,原因不言而喻。 許愿趕緊拿床單又把自己和原曜遮住,像鴕鳥被懸崖上落下的石頭一下砸懵,又刨不出土坑,不知道長脖子往什么地方放。 見鬼了。 今天風有點兒大??! * 正月初一早上,許愿蹲在自家單元樓門口吃紅糖花卷。 這花卷是顧遠航從小吃到大的,得大清早跑去北三環的另一個社區門口才能買得到。許愿排了十來分鐘的隊,又不敢貿然給顧遠航發消息。 他只得在門口等。 原曜也陪著他靜坐,抿著豆漿吸管,吹往臉上來的穿堂風。 “我覺得昨晚上的事兒是‘開門紅’,沒什么不好的。挺好!打響新年出柜第一炮。對吧?”許愿狠狠地咬一大口花卷。 “嗯。不過你打算怎么跟顧遠航說?”原曜自己倒覺得沒什么,主要怕許愿不自在,只得順著毛捋。 “直說?!?/br> 許愿心想君子坦蕩蕩,又不是出軌給人當小三這種道德敗壞的感情,找誰不是找,“阿航是我好兄弟,他遲早得知道?!?/br> 原曜摸一把他的背,“聽你的?!?/br> 兩個人跟要飯似的坐在單元樓門口,樓上居民進進出出,也不知道這倆人在等誰。 只有一個路過的姨姨猜測許愿估計是在等顧遠航,指了指對面樓頂,說:“愿愿,你們倆在等顧家那小子嗎?” “對呀?!?/br> 許愿笑起來,“佳姨新年好?!?/br> “哎,愿愿啊,你小時候不愛叫人,長大卻長了雙笑眼,誰看著都開心,還愛叫人了,”被叫做佳姨的女人生得漂亮,文靜,不愛說話,在院里人緣不是特別好,鮮少主動和許愿搭話,“來,你們倆還沒上大學吧?吃這個,抵紅包了?!?/br> 許愿和原曜趕緊站起來接,是封好的一盒蘋果酥、一盒蝴蝶酥,又是聞酥園的。好像全院都知道他愛吃這個似的。 每年正月初一,那家糕點店的生意都好得不得了,排隊要排許久。 “謝謝佳姨?!眱扇艘煌乐x。 “對了,”佳姨臨走前說,“我排隊的時候看見顧家那兒子了,估計沒在家里。你打個電話問問?” 許愿一愣,“啊,好?!?/br> 顧遠航一向都是大懶豬,怎么今天還這么早起床。 還記得去年春節,顧遠航除夕通宵,初一一覺睡到了傍晚,被他媽罵得一整棟單元樓都聽得見,說大年初一要勤快,若是犯懶,一懶懶一年,懶死你! 顧遠航跳起來,平生第一次給他媽頂嘴。我就是懶! 許愿摸手機給顧遠航打電話。 聽筒里,機械女聲冰冷無情,“嘟——”了好一會兒才接通。 許愿捏著掌心里涼掉的花卷,心中憂傷,聽那邊人不吭聲,才小心翼翼地“喂”了一聲。 “有事說事兒?!鳖欉h航沒好氣。 許愿怒了,決定先發制人,牽著原曜躲到雨棚那邊去,捂住嘴和話筒,小聲說:“你不爽什么,有氣就發出來,我在你家樓下等著你。反正我這柜遲早得出,只是沒想到那么快,昨天實在是沒做好準備讓你知道……” 顧遠航沉默幾秒,卻冷不丁來一句:“你為什么不gay我???” 許愿瞪大眼睛,心想阿航肯定是被氣得失心瘋了,壓低嗓音,“我他*媽不喜歡你我還gay你?不是,你糾結這個干什么?” “他就是你說的女朋友?”顧遠航又問。 許愿眨眨眼,“我沒說過是女朋友?!?/br> “cao,好像是啊,你一直都說的是‘對象’。那天在樓頂你說的那些特征……我早該想到的!”顧遠航還是接受無能,“你先告訴我,你們多久在一起的?” “去年?!崩蠈嵢嗽S愿如是說道。 顧遠航驚呼:“意思是我當了一兩個月電燈泡不自知?” “是的?!?/br> “我當原曜的面兒掐你摟你的時候呢?” “也在談?!?/br> “我靠,許愿,我回來準得揍你,”顧遠航惡狠狠的,“你給我等著?!?/br> 完了他又很慫地附加一句:“那個姓原的不得插手幫忙?!?/br> 原曜在一邊聽著他們倆battle,一邊咬許愿咬剩下的花卷,聽得認真仔細,該出現時就出現,“那不行,你要打我男朋友,我能不收拾你?” 許愿幫腔,“就是,原曜在我們學??墒侨??!?/br> “……” 顧遠航沉默。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受不住“男朋友”這個稱呼,還是受不住原曜是拳皇。 好像都有。 自己像一條走在路邊的野狗,忽然被人莫名其妙踢了一腳! “等著我回來吧,我剛買好東西,”顧遠航說,“老地方見?!?/br> 老地方,便是他們兩棟單元樓中央的破舊小花壇,旁邊有兩顆活不了多久就會死掉的樹。 “你買什么了?”許愿拎著兩盒聞酥園,舔舔唇角,還饞。 “椒鹽千層和蛋黃卷,”顧遠航說,“買給你和原曜的?!?/br> “哦?!被卮鹑绱嗽频L輕。 事實上,許愿怔了怔。 他低頭盯住手心里已經捂不熱的花卷,長嘆一口氣,說不出心里什么滋味。 * 作者有話要說: 小原獲得新皮膚——拳皇曜! - 第53章 我睡不著 你也不要好睡! 那天, 顧遠航的表情難過得像拖欠了十個月工資的老板死了。 他急匆匆地趕回來,也沒顧得上和原曜許愿多聊, 看到他們倆湊在一塊兒,不得勁,扔了兩盒聞酥園過去,再搶過自己的花卷,扭頭上了樓。 他給許愿說,要給自己一點時間冷靜冷靜, 接受接受。 我有多直你又不是不知道,多年好兄弟突然蹦出來說是gay,那不得有個接受的時間嗎? 許愿是個直接的,干脆問他, 你是不是恐同? 作為許家倆模范兒子接吻現場的目擊證人, 顧遠航認真回憶了自己當時的慘烈心情, 覺得好像又沒有。 只是震驚, 也只有震驚。 惡心?倒不至于,也一點沒有。 他只是有點不能接受這樣的事情發生在好兄弟身上,也不能接受自己如此蠢笨, 一天到晚見那么多面兒, 居然一點都看不出來。 他有時候覺得許愿和原曜太親, 還吃醋,覺得許愿只見新人笑不聞舊人哭,也只感覺他們哥倆好,還傻乎乎地安慰自己。 許愿和原曜住在一起又是同學,關系好是很正常的嘛! 現在想想, 關系都確定了, 嘴也親了, 那他*媽當然好啊。 想起之前許愿那么害怕原曜,顧遠航放心不下,還多嘴問了一句,你不會是被他打了之后愛上他的吧? 許愿說,我可不像你。 然后他還加一句,我沒有斯德哥爾摩。 顧遠航初三那年早戀,談了個外校的女生,被誤會出軌,女生挑了個周五放學的時間在校門口堵他,當著所有同學的面,甩了顧遠航一個響亮的大耳光。 為此,顧遠航還回頭找人家,說要解釋,要再給個機會。 導致在那一段時間里,顧遠航一碰見許愿,就聽許愿在那兒捏嗓子說,不是這樣的!你聽我解釋! 聽得顧遠航想給他一巴掌然后咬舌自盡。 放下手機,一摸自己的脈搏,顧遠航覺得血壓更高了。 整個大年初一到初三,本該走親訪友的日子,許愿都沒再逮到顧遠航。 不過,原曜一診考成那個樣子,他自己也沒心思再多玩,潦草地過了個年,每天不出去瞎轉悠。 這邊的習俗是初一初二初三得走親戚,但疫情原因,各家各戶不愿意再多跑,幾乎不太走動,院兒里時常有上了年紀的人支一塊木桌、木凳,在壩子上坐著曬太陽、打牌、喝茶。 過年這幾天天氣好,許愿也不愛動,天天和原曜在臥室里刷題,比誰刷得多。 原曜的過年紅包里放了六千六百六十六塊錢,錢一下子多得他不知道怎么花,說給許愿買點冬天穿的衣服,許愿又不讓。 原曜說那給你買皮膚吧,你挑四十個。 四十? 打到大學畢業都玩兒不完…… 許愿呆了幾秒,沒想到原曜是個能為愛財大氣粗的散財童子。只得說游戲對我來說不重要,我們攢錢高考完出去玩吧。 他還說,你和畢業更重要。 于是原曜非常受用,把這錢存了起來,一分沒亂花。 現在真真切切是男朋友了,許愿毫不客氣,有題不懂就問,原曜也耐得心給他講,講累了歇會兒,湊過去索吻,許愿也給他。 許愿知道,原曜是那種必須得給糖吃的人,一直對他好,他就加倍好,如果出現遲疑和舉棋不定,他會往后退九十九步,網上說這種叫自我防御機制,這樣的人敏感多疑,和他們在一起會很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