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臺見 第18節
“我來?!?/br> 攤開手,原曜把可樂瓶接過去,費了點兒力氣,擰開瓶蓋,誘導般地問道:“昨天?” 阿航點頭,“對啊?!?/br> “……” 許愿捂住臉,感覺大事不妙。 “昨天他和我去吃飯了?!?/br> 原曜假裝沒看到許愿的反應,把擰開蓋的可樂瓶遞給阿航。 阿航:“我知道!我就是看到你們倆一起出去了,我才問愿愿的?!?/br> 原曜:“你問他什么?” 阿航渾然不知自己被帶節奏了,問什么答什么,“我說你倆吃什么呢帶上我唄?他不樂意?!?/br> 許愿摸了摸額頭,感覺自己現在需要一支測溫槍。 不依不饒如阿航,他還用胳膊肘去碰許愿的,一邊碰一邊說:“愿愿,你是不是不樂意和我吃飯???” 如果說“不是”,許愿就得編出另外一個理由。 他總不能說,我比較想單獨和原曜吃……吧。 好怪啊。 太怪了,再想一下。 最終許愿決定大義滅友,點頭:“對啊?!?/br> 不知道是幻覺還是什么,他的余光瞟到原曜把手擋在了鼻子下面。 雖然手擋住了嘴唇,但能從眼神里看出來,原曜在笑。 沙盤在旁邊圍觀全程,“原曜哥怎么這么開心?” “沒什么?!痹渍f。 原曜這人情緒不太外露,一旦都到了會被別人看出來的地步,那鐵定就是有什么事兒了。 吃完炸雞后,四個人由于學習任務繁重,只得取消娛樂活動,各回各家。 想起在沙盤家聊的內容,許愿愁了一下午,化學練習卷上的題目像忽然都變成了亂碼,在紙張上不受控地跳動。 他在想,原曜說的那句“那就好”是什么意思?是不希望被別人知道,還是本來就是說謊嚇唬他的呢? 初中的時候,初三年級就有兩個男生在廁所隔間里躲著親嘴,不知道為什么就被學校發現了,雙雙被請家長,其中一個男生在事發后一周就轉學走了,聽說是直接被家長弄到了隔壁省會,從此也和學校里的任何人斷了聯系。 那是許愿第一次認識到,原來真的有同性戀。 但原曜這么大方地“承認”,卻是另外一回事。這個人離自己太近了。 這超出了他的認知范圍。 深夜,月光溫柔。 夜風順著窗戶沒關的縫隙偷偷摸摸溜進來,翻開試卷的一頁。 原曜準備睡了,起身關臺燈,準備再去衛生間洗一把冷水臉。 洗完臉回來,他發現許愿的房門沒有關。 許愿趴在桌子上睡著了,跟上課睡覺的姿勢一模一樣。 停下腳步,原曜的視線從敞開的門縫鉆進去,在許愿臉上停留了好一會兒。 有次早自習晨讀,許愿為了讓自己不犯困,身板打得挺直,結果敵不過英語實在是催眠,沒一會兒就坐著睡著了。 他拿課本擋著臉,悄悄地閉眼睛,被原曜發現連書頁都沒翻。 原曜手長腳長,常把不寫字的那邊胳膊搭在許愿椅背上,就順手碰了碰他脖子,想讓許愿清醒,結果許愿倒好,稍稍側臉,把臉倚在原曜手背上繼續睡。 “哎?!痹讎@口氣。 怎么這人才十七八歲瞌睡就這么多…… “咚咚?!?/br> 原曜禮貌性地敲了敲許愿臥室門,等個三四秒沒人答應,他進去了。 許愿的書桌擺了超多教輔資料,沒有文具盒,各種顏色的筆夾在試卷夾上。 想起傳言中的“差生文具多”,原曜覺得好笑,但許愿挺聰明,就是容易犯懶,再勤快點兒肯定不止這個分數。 原曜連文具盒都沒有,只有隨時夾在書包內袋的幾支筆。 他把許愿的試卷分類整理好,夾在了試卷夾里。 關上試卷夾的時候,原曜注意到了許愿的錯題紙,上面都是記下來還沒解的題。 想了一會兒,原曜還是推了推許愿的胳膊,“醒一醒?!?/br> 許愿和他個頭差不了太多,人還這么沉,抱去床上肯定會醒。 推了兩三下,確定沒什么動靜。 原曜稍稍彎下腰,把許愿手里還握著的筆□□放好,再伸手去勾他的胳膊。 左手從膝蓋窩下穿過去,右手從后脖頸用力,原曜心底默念“3、2、1”,一使力氣,就把人給抱起來了。 “這都不醒?” 原曜懷疑他在裝睡,沉了語調,“我再數個三二一,就把你扔出去?!?/br> 許愿還是沒反應。 相反,他倒是很享受這種躺平的狀態,動了動腦袋,睡得很沉。 “……” 算了。 原曜想了想,還是挪動步子,把許愿放在了床上。 某瞌睡蟲腳上的拖鞋已經在抱起的過程中掉在了地板上。 接下來,就是脫衣服、脫褲子。這個年齡的男生睡覺大多都是裸睡,只穿一條內褲,于是原曜也照做了。 反正許愿只穿內褲的樣子他也見過。 不過還好,天氣涼,許愿里面還穿了件打底的短袖。 原曜沒脫他的短袖,扯過被子,展開鋪平,給許愿搭在了身上。 還有什么沒做的? 原曜看了看四周,把書桌上許愿的手機拿過來,充上電。 充上電的瞬間,手機屏幕亮了起來。 原曜看到許愿的屏保是一張好運符。 這說明,好運符的作用也不大。 安頓好許愿,原曜折回去看他桌上的錯題紙,隨手從筆堆里挑了只鉛筆出來,也不坐下,站著,準備給錯題寫注解。 還沒動筆,原曜瞥到錯題紙下還壓了一張白紙,打草稿用的。 草稿紙的右下角,有個胡亂畫畫的筆跡,畫了一只奇形怪狀的牛,旁邊寫了兩個字:原藥。 原曜:“……” 他回頭,望了一眼在床上睡得不太安穩的許愿,把臺燈的亮度調低。 剛剛就應該把他扔出去的。 原曜腹誹。 * 第二天一早,許愿睜開眼,花了幾秒鐘思考自己為什么會在床上。 然后,他下意識地去摸□□。 原曜很善良,還給他留了條內褲。 上半身衣服還在,下半身沒了。 他一動作,被褥被掀起一角,外面涼颼颼的冷空氣灌進被窩,許愿一下子就清醒過來了。 閉眼前,他還在掙扎,在想要不要犯著困去床上趴著,但最終睡意還是戰勝了疲憊。 他依稀記得,自己還被什么力氣很大的人抱起來了。 但由于實在困得昏天黑地,許愿還是放棄了尊嚴,選擇了安逸。 下床后,許愿扒在門縫聽外面的響動。 沒聲音。 一點點聲音都沒有。 許愿覺得原曜應該是還在睡覺,便躡手躡腳地回到床上,把衣服褲子全部穿好,越穿越心驚膽戰,無法想象這些衣物在昨晚是被原曜脫下來的。 換好衣服,許愿輕手輕腳地打開房門,洗漱完在客廳轉了一圈,沒看見原曜。 想了一會兒,他掏出手機給原曜發消息: ——你人呢 等了沒幾秒,原曜回復道: ——在你背后 許愿的第一反應是扭頭看自己的背后,隨即才反應過來被耍了。 然后他發現原曜站在家屬院里的花壇邊,拿著手機沖他招手。 秋季涼風徐徐,落葉一層又一層地疊在院落里,鋪出金黃色的小徑。 一雙擦得干干凈凈的白球鞋踩上樹葉,窸窸窣窣,原曜順著樹葉的痕跡進了單元樓。 許愿非常自覺地把家門打開,等著原曜進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