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臺見 第15節
于嵐貞認識許衛東是在大學軍*營里,退伍后選擇從警,沒兒子的時候對老公嚴格,有兒子了對兒子嚴格,從個人習慣到家庭衛生,一直都把許愿管得服服帖帖明明白白。 她以為自己那么久沒著家,家里鞋柜上的灰肯定都抹得出顏色了,結果才被打掃過。 一聽許愿喊媽,原曜也踩上拖鞋走出了房間。 原曜換上年級前十的校級三好學生笑容:“嵐姨回來了?!?/br> “小原啊,好久不見又長高了?!?/br> 于嵐貞一看見原曜就眉開眼笑,怎么看怎么喜歡,“你在這兒住一個月了,許愿沒欺負你吧?” 許愿略微有點緊張地看著原曜,他不確定是不是于嵐貞聽班主任說自己把原曜的手給掰折了。 不過應該是沒有,不然于嵐貞肯定直接就地一個擒拿把自己拿下。 結果原曜個殺千刀的,故意沒回答,看了許愿一眼,像很委屈。 然后,他慢吞吞地說:“沒有?!?/br> 許愿聽得差點跳起來。 什么??!這樣表現得很像是飽受欺凌!你能不能加一句愿愿怎么可能欺負我呢阿姨愿愿對我那么好還給我裹繃帶給我白花油給…… 咦,我對原曜好像還真不錯。 趁于嵐貞轉頭脫警服的空隙,許愿狠狠地瞪了原曜一眼。 很不幸,這一眼被于嵐貞看見了。 “許愿,” 于嵐貞用更惡狠狠的眼神瞪回去,“我眼皮子底下,你不要太過分?!?/br> “……” 許愿徹底成了一只被大雨淋濕的毛絨小狗。 晚上,于嵐貞喊兩個孩子出房間吃晚飯,她已經做了一桌子好菜。 飯桌上,許愿說起明天早上要去補課,想吃牛rou面。原曜沒吭聲,說自己路上買點包子吃就行。 因為補習班是原曜早就報了的,所以他們兩個人沒有在一起補課。 最開始,許愿本來想報市中心的補習班,被于嵐貞說花花世界迷人眼啊,即將高考的學子還是別去市中心吧。 “天天吃包子怎么行,明早我給你倆煮面?!?/br> 于嵐貞捋起衣袖,把水煮黑魚推到原曜面前。 一提到面條,許愿又想他爸了,順口提了一嘴。 于嵐貞說:“你爸?去挺遠的地方了,沒個三四個月回不來?!?/br> “干獄*警去了?”許愿目瞪口呆。 “你爸一把老骨頭了干什么獄警?!庇趰关懸豢曜游舶颓迷谠S愿腦門上,敲得許愿一聲叫喚,捂著額頭假裝眼淚汪汪。 他被打了也不死心:“那他干什么去了?” 于嵐貞瞥他一眼,語氣嚴肅了點兒:“不該問的別問?!?/br> 聽她這么說,許愿才罷休:“哦……”但他還是加了句:“我不配知道唄?!?/br> “你少在那激我?!?/br> 于嵐貞笑了笑,給原曜夾了塊rou,“噯,小原,你多吃點兒。以前院里都喊你爸叫小原,現在小原變成老原,小小原倒是長那么大了?!?/br> 原曜怔然,心里說不出什么滋味,隨即道:“謝謝嵐姨?!?/br> * 國慶七天假期,于嵐貞只待了三天,十月四日早上就說要走了。 臨走前,于嵐貞還領著許愿去廚房,小聲說冰箱里有做好的飯菜,然后又轉了一筆錢給許愿,讓他帶原曜吃點好吃的。 交代過后,于嵐貞穿好警*服,在門口穿鞋。望著她的背影,許愿突然覺得他媽好酷。 小時候,于嵐貞一邊摸許愿軟軟的后腦勺,一邊說,如果愿愿是個女孩兒,mama肯定就舍不得當警察了。小男子漢要靠自己堅強地長大。 許愿為此還萌生過穿連衣裙的想法,以為穿裙裙就能變成女娃娃。 長大了他才發現,穿裙裙的也可以是男娃娃。 于嵐貞穿好鞋后,原曜從衛生間里洗漱完出來。 “我送送嵐姨?!痹渍f。 “不用了,你倆趕緊收拾好去補課吧?!庇趰关懼噶酥缸郎现蠛玫拿鏃l。 “小原?!?/br> 原曜忽然被叫住。 于嵐貞看了眼準備吃面的許愿,眼神柔和,聲音很輕:“許愿要麻煩你了?!?/br> 原曜頓了頓,點頭:“您放心?!?/br> “走了,”于嵐貞提高音量,沖許愿喊,“你別老讓人家小原做衛生?!?/br> 門關了。 “……” 許愿半口面還在嘴里,那話聽進耳朵里,耳尖紅得厲害。不知道為什么,那句話聽得他有點害羞。 于嵐貞一走,許愿放下碗筷,跑到客廳陽臺上往外望。 他只看見于嵐貞手里拎著公文包,干練的短發取代了童年記憶里由烏發挽起的發髻。 于嵐貞略微低著頭,行色匆匆地朝院外走去。 還沒走到院門口,于嵐貞忽然回了頭,站在院門口朝家這邊的陽臺看了一眼。 許愿畢竟是滿了十八歲的大孩子了,平時還裝得獨立,帶著對家人依賴的眼神被長輩上,還有點不好意思。 他慌亂地揮揮手,假裝在看院里的風景,余光卻還是落在于嵐貞身上。 那一剎那,許愿腦子里開始播放bgm,好像是叫《萱草花》。 * 下午,許愿補完課回家。 十月份的氣溫依舊帶著熱意,許愿又是跑回家的,熱得喘氣,去按空調發現家里空調壞了。 沒辦法,他去洗冷水頭降溫,洗完出來,頭頂電風扇呼呼地轉。 在等頭發干的過程中,他發現今日的北郊迎來了難得的日落美景。 他突然想上樓頂看看。 打開家門,原曜站在門口,手里握著鑰匙,看樣子是才回來。 許愿管不了那么多了,怕晚霞離開得太快,拽著原曜的衣袖要上樓。 原曜被他拉著走上樓梯,“怎么了?” 推開家屬樓天臺的鐵門,許愿回頭,認真道:“今天夕陽很好看?!?/br> 天空是一片橙紅色云藹,夕陽在緩緩下墜,月色在悄無聲息地爬上來。 風景里的萬物被鍍上了金身,一切都離城市中的狂噪遠遠的。 許愿是眉壓眼,眼窩深,內眼角往下,眼尾斜著稍稍上挑,比較像于嵐貞的鳳眼,但眼白少,又多了份圓潤和柔和。 許愿側過臉又往前走,在這種背光的條件下,扭頭的那一瞬間,睫毛好像在發光。 原曜忽然覺得許愿的眼睛長得很好看。 看原曜像在想什么事情,許愿加快步伐走到天臺上。 這家屬區的天臺和學校又不一樣了。 從學校的天臺望出去,背靠的是城市,是高樓大廈,是川流不息,面前又是cao場,是跑道,是在陽光下呼嘯而過的三年。 相對學校來說,家屬區的天臺就顯得落寞了。 這邊沒什么景點,只有大片大片未開墾的農田、平房,還有被廢棄的空地。 還有一處修得輝煌現代的體育公園,每當夜幕降臨,它便把北郊的天空照亮。 許愿抬頭望了眼紅色天際,眼神落在原曜身上:“原曜,你第一次上來?” 原曜被觸動了記憶,說:“不是?!?/br> 小時候的鳳凰山還不是這樣,也沒有修什么體育公園,但那會兒院里比較熱鬧,到處都是同齡的小孩子一起瘋鬧,大人總說山上有墓地,小孩子不能亂跑。 但這么一說,小孩子好奇心重,于是經常往山上跑,一到夏天的傍晚,他們就去山背后能爬的草坡上吃雪糕、看飛機。 “你記得小時候有次我們跳馬嗎?”許愿問他。 原曜點頭:“記得,你摔得不輕?!?/br> “我膝蓋上留了好長一道疤?;丶抑笪野指艺f,有疤就不能開飛機嘍。我哭了好久,把房間里的戰機模型全部收起來送給家屬院里其他小朋友了?!?/br> “怎么沒送給我?” “當時都恨死你了?!?/br> 原曜一愣,想把煙摸出來,又忍住了,雙手掌心交疊,像攏了一層橘紅的光,“長大了還想去招飛嗎?” “想啊,但是去不了?!?/br> 許愿一想起腿上那塊疤,就跟心里有塊疤似的。他頓了頓,說:“不過也沒事,我不近視,能考個軍*校也好?!?/br> 爸媽太忙,家里經??湛盏?,讀個這種幾年不回家的大學或許比較適合他,父母也會驕傲的。 原曜的評價很簡略,“你還挺有志向?!?/br> 許愿一聽他這語氣,估計自己又被看扁了,“我在你眼里就沒有優點?” “有啊?!?/br> “是什么?” “盤靚條順?!痹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