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臺見 第11節
“所以這孩子呢,相對其他的同學來說要叛逆一點,不好管教,”班主任說得很委婉了,“但他心很細,成績也好,平時表現還是比較優秀的?!?/br> 心很細。 這一點,許愿注意到了,“確實?!?/br> 說完了想要講的話,班主任如心中一塊大石頭落地,笑道:“你出身雙警*察家庭,應該和父母的溝通也不多。你們之間相處如果有什么問題,就找老師吧?!?/br> 許愿怔愣一秒,隨即點頭。 高三年級在下午的課上完之后,有一個小時的吃晚飯以及休息的時間,有閑心的人會去cao場上走走,或者去運動放松。 許愿知道原曜不會赴約,便在吃完晚飯后一個人往學校頂樓跑去。 聽李淳說,以前頂樓會有一些早戀來這兒約會聊天的小情侶,現在都被教務處棒打鴛鴦得差不多了。 今天有好天氣。 現在正是傍晚落日之際,城市的天空呈玫瑰色,幾抹火燒云如煙流,抹在泥金般的黃昏里。 從鳳凰山上吹來的風帶著厚重涼意,冷得許愿有點舍不得夏天。 許愿從小有個習慣,看到晚霞都會在心底許個愿,盡管基本都沒實現過。 還沒來得及許呢,他站在天臺上往下望cao場,看見教學樓被夕陽拉出長長的影子,原曜和一群男同學們踩在了影子上。 原曜應該是才從游泳館回來,毛巾照例搭在肩膀上,人高馬大的,走在一群人的最中間,比剛剛一米八的白條還高。 從天臺的角度看,他甚至還能看到原曜沒擦干的頭發在泛光。 這時候,許愿雙手合十。 他小聲道:“希望這輩子不要再被原曜看到我脫褲子?!?/br> * 作者有話要說: 反面教材 無效迷信啊這就是 第7章 簽字 我們挺好的! 從小學到初中,許愿其實在爸爸嘴里也偶爾聽到過原曜。 以前許愿爸媽還沒這么忙,每天基本都能回家,自然也有時間去外面休閑娛樂。 有一次是許衛東去參加什么二十年戰*友會,神神秘秘地說原曜爸爸經常在外地出差,這好不容易見一次,變化可大了,那才是最值得敬佩的人。 許愿年紀小,聽得稀里糊涂,說爸爸你每天按時上下班不香嗎? 許衛東摸摸下巴,說還是時刻奮斗在一線比較有成就感。 但他還說,這哥們兒還沒搬走的時候就離婚了,自己天天在外面奔波,留個兒子在家里,哎呀,原曜這小孩兒還挺可憐的,某種意義上來說算是爹不管媽不疼的…… 許愿那時候還不太懂這句話的份量,只覺得嗯嗯是挺可憐的。 然后轉頭就忘了。 * 上晚自習的時候,班主任來過一次教室,發了開學第一次月考的成績單,說要拿回家讓家長簽字。 高三一班都是些成績還不錯的,是實驗班的范疇,同學們上晚自習還比較自覺,幾乎不需要班主任守著。 班主任一走,班長就拿著成績單挨個挨個桌地發。 許愿和原曜分別是班級第十名和第五名。 許愿這成績考個211倒是沒問題,但是想要穩上一所985,還需要再接再厲。 旁邊的李淳看出許愿的失落,低聲道:“沒事,這才開學呢。我們還有一年可以努力?!?/br> “好,”許愿視線的焦點往自己的名字前挪了五名,“還差這么多……” 李淳看破他的意思,煽風點火:“差什么?你想考贏原曜???” “不是?!痹S愿反駁。 “哎喲,這有什么。原曜這成績都下跌了,以前他可是第一名?!?/br> 李淳把《教材完全解讀》卷起來擋住臉,東張西望,繼續說:“他理綜隨隨便便上270?!?/br> 許愿不得不點頭,夸得勉強:“還行?!?/br> 只是他沒注意到,后桌正埋頭刷題的人摸了摸脖子,耳朵動了動。 許愿是英語好,基本都是140多分,所以當初才動了出國留學的念頭。 他差就差在理綜,原曜的理綜分基本是他到高考那一天都考不出來的成績。 但現在他更擔心的不是這個,是這個家長簽字。 他和原曜兩個人都是沒家長管的,上哪兒找人簽字去啊。 如果原曜愿意求他的話,他可以大慈大悲發發善心,給原曜簽字。 到時候,他一定要非常高冷地說一句: 求我。 就像玄幻小說里那些魔教教主懲罰教徒一樣。 許愿越想越開心,忍不住笑了幾聲,看得李淳一個橡皮擦扔過去:“愿愿你笑什么呢,怪嚇人的?!?/br> 許愿一扭頭,也學著他卷了本教輔資料,露出小尖牙:“復仇計劃!” 九點半,下課鈴劃破寂靜的校園。 晚自習放學,兩個人繞開校門口滿心期盼著接孩子的家長,又一前一后地坐公交車回家。 下車的站點離家屬區還有一段距離,今天原曜不知道怎么了,走路走得慢,就換成了他在許愿后面。 下午去游泳館野了一圈回來,原曜渾身酸痛,走路也就慢了。 他這會兒在想,那張成績單應該怎么辦。 夜晚,昏黃的路燈像往常那樣陪伴著他們。 原曜戴著耳機,雙手插兜,盡量加快步伐往前走,耳機里在放和學習無關的歌。 突然,有一輛面包車停在許愿旁邊。 那是一輛白色的面包車,正在環線路邊??恐?,掛著外地車牌號,閃著應急燈,從后面擋風玻璃看不清楚里面坐了多少人。 原曜注意到了。 “天回鎮?” 聽不清駕駛座上的大叔說話,許愿只得艱難地重復一遍:“您是要去天回?” “對啊,”大叔粗糲的手指撥弄著手機上已經停止工作的gps導航,“我這地圖卡住動不了了……” “去天回是往高架橋走,”許愿路感很強,他回頭望了望不遠處亮著絢爛燈光的體育館,“看到那個發光體建筑了嗎?從體育公園那邊過去?!?/br> 大叔順著他指的方向望過去:“那條高架橋是吧?” “是的?!?/br> “謝謝你啊小兄弟,我……” 許愿還沒聽完大叔說什么,突然感覺一股蠻力把自己拽過去。 他猛地一下子回頭,發現是原曜把自己擋在了身后。 許愿還沒來得及說話,只聽原曜微微喘著氣,眼神戒備,嗓音很大:“你干什么的?” “我……” 被這么一吼,大叔嚇得手里的手機都砸到了檔桿上,“老子就問個路你兇誰呢?” “問路的?” “對??!” “是問路么?” 許愿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原曜這個問句是對著自己說的。 “真的是問路?”原曜追問。 他眉心緊緊擰起,看起來非常焦躁不安,手也抓著許愿的校服袖子,整個人還處于一種護食的狀態。 “是問路,”許愿不知道什么情況,只得先安撫他,“怎么了?” “沒什么?!?/br> 聽他確定了,原曜才把許愿放開,并且拽著他的袖子把人往人行道里帶了點兒,當做什么事兒也沒發生。 “快回了,跟上?!?/br> 原曜扭頭就走。 他是一副矜貴長相,眉骨高、眼窩深,抬起下巴說話時總有一種居高臨下的感覺,顯得有些許不近人情。 但是剛才在被原曜護著的時候,許愿是能感覺到對方的擔心的。 “等等!”許愿跟著走小步跑上去,“剛剛怎么了?” 原曜不動聲色,腳下步履飛快:“保持距離?!?/br> “喂,”許愿有點委屈,跟得都喘氣了,“你怎么了啊?!?/br> 原曜狀態不太對,看起來不是情緒不好,更像是生理上的什么不適反應。 再靠近一些,許愿感覺他在微微發抖。 許愿不得不問:“你抖什么?” 原曜只是說:“冷?!?/br> “你以為那是搶劫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