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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弗辭下了車,手中已經沒了花枝,與其交相見禮——行的也都是文人之禮,她緩緩行至眾人之前,與官員文人齊齊看向前方、共同朝拜詩君,隨著禮部尚書的一聲高喝,四方呼聲而起,奏樂而舞,花間詩會便由今日今時正式開始。 沈弗辭暗自吐出一口濁氣,在身乏心累之際,終于完成了今日之禮。 花間詩會的舉行地點共有五處,時間長達五天,今日便是在城西陽湖的畫舫之上,男子與女子皆可以一同前往。 “我不湊這個熱鬧了,”沈弗辭對眾人笑笑,“各位佳人才子自行前往吧?!?/br> 齊賀與一眾黑袍軍士負責將沈弗辭送回去,馬車慢悠悠地往回走,齊賀沉默地跟在馬車旁邊。 馬車駛到宮城門口,黑袍軍便不能入內了。 齊賀抬手準備告退,被沈弗辭叫住。 “給你的,”沈弗辭自袖中拿了一枝垂絲海棠出來,笑了下,“辛苦齊副參將今日護送我,一路跟著,連口水都喝不到。這垂絲海棠是我親自挖來養的,剪下送你算是謝禮了?!?/br> 齊賀看著那枝海棠,喉嚨滾動,“公主……” 沈弗辭疑惑地看著他,“怎么?”她看了看手中的花,“這東西是剪下來的,放在水中還能開三四天,也不用費心養?!?/br> “……不是這個意思,”齊賀雙手接過來,垂首道,“多謝公主?!?/br> 他頓了頓,看著手中那只花,低聲道,“……下官斗膽,還想向公主討一株垂絲海棠的苗?!?/br> 放在院子里養著??纯匆埠?。 沈弗辭不做他想,“我改日叫人送過去?!?/br> “好?!?/br> 清風軒—— 亭內兩人對坐,中間擺了一副棋盤,沈頌大袖一揮,“來,下棋?!?/br> 謝洵微妙地沉默了下,道,“不下,不會?!?/br> 一看到這東西,他便想到了沈弗辭。 沈頌有些遺憾,但隨即又道,“不會沒關系,我可以教你?!?/br> “……” 這姐弟倆是不是有什么毛病,怎么一個兩個的都是這副樣子! …… 一個時辰前,謝洵問出了自己的問題。 少年默然看了他片刻,“我不知道該如何說,畢竟……” “你的身份見不得人?” “也不是,”少年笑了下,溫和地說,“但是有點嚇人,所以我輕易不會對別人說?!?/br> 謝洵看著他,手指輕輕敲著桌子,慢吞吞地道,“說來聽聽,有多嚇人?!?/br> 少年笑了笑,低頭喝了口酒。 …… 大概是謝洵的情緒毫不掩飾,都寫在了臉上,沈頌又道,“皇姐頗喜歡下棋,只是在這皇宮之中,沒人陪她下?!?/br> 元升給二位倒茶,他年紀雖大,手卻一點不抖,一動一行都極為穩當,謝洵看他一眼,便能發現此人是有功夫在身的。 皇帝身邊的太監會武功?怎么看都覺得不太對勁。 元升一邊倒水一邊笑呵呵地說,“即便有人敢和公主下棋,也不敢贏她,都是敷衍她,又怕被看出來,時間久了就沒人和公主玩,公主不得趣,也不開心,陛下日日都要上朝還要處理政務,實在是沒時間陪她,一想到這一點,老奴都覺得……唉……” 他輕輕嘆了口氣,大有一種“盡在不言中”的模樣。 太監的話都是這么多嗎? 謝洵不自在地抿了下嘴角,看著沈頌一副還要繼續跟著說什么的模樣,皺著眉問,“怎么下?” 沈頌眼底閃過一絲光暗,“簡單,來,你先看我……” 元升彎唇笑瞇瞇地看著沈頌,而后站到亭外等著,將這一小片天地留給二人下棋。 過了會兒,元升便聽見沈頌驚嘆,“領悟得真快,若你多年修習,棋場上定然有你一席?!?/br> 謝洵將棋子撿回,聲音依舊冷淡平靜,“陛下謬贊……您能把袖子里藏的棋子還給我嗎?” “你不是不會下棋?” “但草民長眼睛了?!?/br> 元升瞇著眼睛笑了笑,又朝外走了幾步曬太陽去了。 謝洵好似是天生長了副不懂君臣尊卑的反骨,不管是沈弗辭,還是沈頌,他對著都是一副尋常態度。 但這份尋常又有分寸,不會在找死的邊緣蹦跶。 沈頌只是對他好奇,現在倒是真的覺得好玩了。 謝洵下棋是真的下不好,雖說懂得快,但還是缺少了日積月累的領悟和探索,在沈頌手下輸得很快。 輸便輸了,謝洵下得果斷,也輸得痛快,不急不惱,仿佛那輸得落花流水的人不是自己一般。 小皇帝拿自己的長處來和他比試,既然如此,輸了幾局又有什么可丟臉的? 盡管如此,倒也不是一無所獲,謝洵慢慢地也能多同他下幾子了,沈頌說他領悟得快也說得是真話——至少學起來比他要快。 “陛下,公主回宮了?!痹哌^來說道。 第90章 話音剛落,謝洵手中棋子落盤的聲音似乎都輕了一分,只是在場無人注意罷了。 他收回手,覺得這顆棋子好像下錯了位置。 沈頌垂眼,那種對著謝洵自在又隨意的態度一時變得有些無措,問,“皇姐怎么樣?” 謝洵看了他一眼,覺得他這態度轉變得奇怪。 元升跟在沈頌身邊久了,自然懂他,樂呵呵地說,“公主說有些累,還有些曬,回去換下宮裝躺著歇歇就好了,用不了多久,陛下要不要招公主來見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