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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一直都在等著朝廷做些什么,可自從大旱以來,消息不停地遞向京師,然而回音卻是寥寥,西北百姓本就是靠天吃飯,一旦沒了雨便幾乎是斷了命,偏偏西北之地除卻他們能吃的糧食,并沒有其他可供耕種的扛得住旱災的東西。朝廷派人送過兩次糧食過來,然而那一點的東西于他們而言不過是杯水車薪,甚至還不如西夷商人帶來的那些可供果腹的東西。 對于朝廷的信任在一日日中磋磨,民間開始悄悄流傳起朝廷并不打算救濟他們的說法,這說法一出便幾乎激怒了大半的百姓,他們在城中鬧事,在官府門口圍堵,而弈縣因為有周畢在,還算是安定,在他們看來,周畢與神將無異,有他在,百姓也安心一些,也不敢多放肆,但平靜只存在于表面,一旦這點平靜都無法維持,那么帶來的即將是狂風暴雨般的災難。 在此之時,傳來了公主要來求雨的消息。 百姓也早做了些祈雨儀式,然而到底是民間儀式,風浪小,規模小,人們為此戰戰兢兢,以為是上天認為他們誠意不足,但若是皇室之人來做那就不一樣了。 即便城內看似平靜,然而人人都在注視著沈弗辭的動向。 不知道周畢是如何做的,總之等到沈弗辭再次跨出將軍府的時候,門外已經零星的有幾個人在等待,穿著粗布衣裳,見她出來臉上隱隱有些激動,又忍耐住了。 你是仙女嗎?”有個年齡小的孩子,看起來才七八歲,跟著自己的母親來,見到所謂的公主出來便想也不想地問了出來。 沈弗辭沒想到,那位母親已經嚇得捂住了孩子的嘴巴,正要跪下來便見著她搖搖頭說,“我不是,我和你們一樣,是凡人?!?/br> 那婦人猶豫了下,松開了捂著孩子嘴的手。 “那你能讓雨來嗎?”小孩兒抬頭問她。 沈弗辭朝他走了兩步,但見著他們眼中的些許膽怯又停在了原地,“能,”她點頭說,“因為我是代替萬民祈雨的,上天看到我們的誠意,就會下雨了?!?/br> 謝洵看了她一眼,沈弗辭淡淡地笑著,他從未在她臉上見到過這種神情,溫柔又篤定。 “真的嗎?”小孩兒問。 “真的,”沈弗辭微微彎腰,“我向你保證?!?/br> 這話一出,那抓著孩子手的母親忍不住紅了眼眶,偏過頭去擦眼淚。 他們實在等得太久了。 沈弗辭直起身子來,看著眼前的幾人說,“我們沒有做錯任何事,上天不會對我們的苦難視而不見?,F在我來了,是帶著皇室、帶著京師、也是帶著各地人的祈愿來得。上天垂憐,今日定會下雨的?!?/br> “如果下不了呢?”不知道是誰小聲地說了句。 沈弗辭聽到了,她不知道是誰,便只能將眼前所有人都看過,而后說,“沒有如果,一定會下雨的?!?/br> 人群噤了聲,似乎為她如此信誓旦旦而震驚,一時不知道該如何反應。 “今日祈雨,”沈弗辭又道,“若是可以,我希望諸位可以同我一起見證——上天賜福的時刻?!?/br> 謝洵跟隨沈弗辭上了馬車,回頭便看見那幾個人在馬車后面跟著,他回過來,抓緊了勒馬的韁繩,讓馬車行進的速度慢了下來。 第45章 沈弗辭的話還是起了些作用的,跟在馬車后面的人越來越多,見沈弗辭脾氣好,也開始不顧忌地在后面談論了起來,談論這公主是不是虛張聲勢,談論今日這雨能不能下,談論此舉到底有沒有用,要是沒下雨那豈不是皇室顏面掃地。 謝洵聽著車后人的動靜,有些不耐煩地打了下馬,馬往前快跑了幾步,沒被人再次驅趕,又逐漸慢了下來。 這么一來,馬車后面跟著一直走的百姓不得不快點跑了幾步,原地還沒喘好氣,就見那馬車又跑了一陣兒。 謝洵手里拿著馬鞭,正晃著,身后的車簾便被掀開,沈弗辭的聲音傳來,猶帶著笑意,“別打了,他們想說什么說就是了?!?/br> 這是他們應該說的。 京師處理這事確實不好,心有怨氣也是應該的,沈弗辭一直覺得自己是講道理的,現在對這事也沒那么多計較。 謝洵扯了下嘴角,“我打我的馬,跟你有什么關系?” 沈弗辭在的這個位置,只能看得見謝洵半張臉,聞言笑了起來,“行,你的馬,想怎么打就怎么打,但是,”她話鋒一轉,“在這么跑跑停停,只怕我撐不到祈雨臺,就要現在半路吐個昏天黑地?!?/br> 謝洵皺了下眉,暗自罵她嬌氣,再次讓馬車前進的速度慢了下來。 沈弗辭也不愿意在馬車里待著,于是干脆掀著簾子邁了出來,謝洵扭頭便握住了她的胳膊,待她坐下來之時才松了手,他沒問沈弗辭為什么不在里面好好坐著,就他自己而言,也更喜歡坐在外面。 沈弗辭深吸了口氣,“你聞到了?雨水的味道?!?/br> “沒有?!?/br> 謝洵不知道她從哪里聞來的雨水的味道,無論從天象還是從四周景象來看,今天都不像是會下雨。 沈弗辭閉著眼睛緩緩吐息,聽到謝洵問,“你不擔心嗎,”她睜開眼睛,四周景象晃動著后退,唯獨謝洵眉眼清晰,隱含擔憂,像他這個人一樣,即便很是擔心,也看起來只是那么一點點,絕不多顯露,“若是今日不下雨,你知道會如何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