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宏微微心疼地把她擁到懷里，“當年高允父子送你入宮，本是想讓你生下長子被立為太子，給高氏滿門富貴，沒有人在乎你的性命。不過，因為你沒能生下長子，他才拋棄了你們?！?/br>
    “我一直都不過是個工具罷了，任人擺弄，沒有價值就被拋棄?！备哒杖菅劭粑⒓t道：“在你看來是我的父兄賣女求榮，可我們那樣的人家，沒有拒絕的余地，他們根本留不住我?！?/br>
    “我知道你們身不由己，我只是不想你再被太后和渤海高氏利用了?！痹臧矒崴溃骸澳阌涀?，你是來自渤海高氏，但是，不是高允高懷父子的渤海高氏?！?/br>
    高照容迷茫地看著元宏，“那我是什么？”

    “你就是你自己，你和他們沒有關系，你是漢人，一直都是?！?/br>
    “我聽不懂?！?/br>
    “阿容，別怕，漢化改革會抹掉你高麗的出身，你會是漢人，我會給你一塊土地，讓你生根！”

    高照容驚愕地看著元宏，眼淚撲簌撲簌的流，感動而愧疚道：“我這樣的人，可以嗎？”

    “當然可以！”元宏看著她認真道：“太后想要你跟高允連宗，徹底和她綁在一起，但是，你不能一直做太后的傀儡?！?/br>
    “可是，我跟馮氏已經理不清了?！碑吘?，她和馮誕已經……

    “你還愛他嗎？不肯放棄嗎？”

    高照容搖搖頭，“那樣做的時候，我是抱著必死的決心的，我以為那樣做你就會跟馮氏反目，可我太天真了，你根本動不了馮氏，所以哪怕我和他讓你蒙羞，你也只能隱瞞?！?/br>
    元宏自嘲一笑，“你真的是了不起，用馮誕拿捏住了我和馮氏，不過，我的女人中，也只有你有這樣的機會了?！?/br>
    “我不該背棄陛下，轉投馮氏，只有陛下，才是我們母子唯一的依靠?！备哒杖菅蹨I滑落，平靜道：“我知道錯了，我已經不求陛下的寬恕了。我等陛下等的太苦了，陛下選擇的路太難了，是我太過軟弱，才向馮氏妥協，是我自作自受?！?/br>
    “所以，你現在是后悔了嗎？”

    高照容一怔，微微搖了搖頭，“我自作自受罷了，哪兒配后悔??！”而后猶豫道：“陛下突然急著對付馮氏，是因為我和他的緣故嗎？”

    “不是突然?！痹甑溃骸澳闼吹降囊磺?，早已在底下醞釀多年。我一直都在準備著，在等待時機成熟，阿容，你為什么就是不肯再多等等呢？”

    高照容鼻子一酸，“對不起，是我沒能頂住?！彼浫趿?，沒能等到元宏帶來的轉機。她太恐懼馮太后了，她從沒有接觸過朝政，不清楚朝廷的形勢，當年馮太后逼迫先帝退位的余威至今震懾后宮！

    她不再相信元宏，不相信元宏可以保護她，她向馮氏妥協了，想以此逼迫元宏跟馮氏反目。而在妥協之后才發現，元宏在這場斗爭中早已占了上風，而此時，她和元宏卻再也回不到過去了。

    “我不能以要求自己的標準來約束你，那對你太苛刻了?！痹昕嘈?，“阿容，我沒有怪過你和他的事情，我只是心疼，我不想看到你這么作踐自己，我不想你自己也把自己當個玩物?！?/br>
    “你不用對我這么好，你越是這樣，我越是羞愧?！备哒杖菁t了眼眶。

    “阿容，回不去了，我對你好，或是不好，我們都已經回不去了?！?/br>
    “我知道?！备哒杖菸⑽⑦煅实?。

    元宏撫了撫她的臉，“你好好休息，我改日再來看你?！?/br>
    “嗯……”

    第45章 龍淵有玉英

    太和十三年，三月春，細雨。

    高照容已經疼了一夜了，或許她自己都不期待這個孩子，甚至期盼著生產的時候能出些什么意外，最好，她和孩子都能死掉。

    元宏來的時候她微微有些意外，那時高照容已經破水了，她很痛苦，穩婆讓她用力，但是她覺得自己渾身的力氣都已經快要消散，她不想用力了。

    元宏握著她的手，她聽見元宏在她耳邊低聲道：“高照容，你必須把孩子生下來，我命令你，把孩子生下來?！?/br>
    高照容痛苦的閉上眼睛，淚水流滿了臉龐。

    “用力，貴人，看見頭了?！狈€婆一邊鼓勵高照容，一邊推著她的肚子。

    高照容情緒幾近崩潰，絕望的聽不到任何聲音，她害怕，她害怕一個生命即將誕生，又迅速迎來他生命的終止，她害怕，她情愿他不曾降生過。

    “啊……”高照容痛苦而崩潰的大叫了一聲。

    穩婆喜道：“出來了，出來了……”

    “哇，哇……”

    孩子的哭聲喚回高照容的思緒，元宏在她耳邊道：“生出來了?！?/br>
    短短幾個字，卻讓高照容驚出了一身冷汗，仿佛是最急迫的催命咒，元宏，就是那索命的惡魔。

    “恭喜陛下，恭喜貴人，是個小公主呢?！?/br>
    瞬間，高照容愣了一下，而后不可思議道：“公，公主？”

    “是啊，以后一定是跟貴人一樣的大美人兒?！?/br>
    高照容如釋重負，突然就笑了，笑著笑著就開始嗚嗚哭泣。

    元宏對她道：“好了，沒事了?！?/br>
    高照容痛哭流涕道：“謝陛下，謝陛下……”

    元宏默默松開了她的手，起身道：“你好好休息?！?/br>
    高照容早已是哽咽不能言，看著元宏離去的背影默默流淚，穩婆把孩子抱給了她，她看著孩子皺巴巴的小臉，再一次，忍不住痛哭失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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