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蓓蓓困壞了，躺在硬邦邦的狹窄小床上三分鐘就睡熟。黎夏閉著眼睛也昏昏欲睡，然而每一次剛要睡著就會被痛意叫醒。反復幾次，查房的醫生烏泱泱走進她的病房，徹底趕跑了她的瞌睡。

    姚蓓蓓也被吵醒，趕緊爬起來看著醫生給黎夏做術后檢查。

    給黎夏做手術的女醫生說：“術后情況比較穩定。一會吃點東西，護士會來給你打針?！庇纸淮磔恚骸斑@兩天她的飲食以清淡流食為主，醫院食堂有小米粥，去買一點來給她?！?/br>
    姚蓓蓓點頭說記下了，默默心疼黎夏三秒鐘，黎夏這只小吃貨，不能隨心所欲干飯對她太殘忍了。

    女醫生低下頭去看了幾秒黎夏的病歷和資料，閑聊問她：“剛高考完？”

    雖然不知道這個問題對治療有什么用，但黎夏還是如實回答了：“嗯?！?/br>
    “我女兒也是?！迸t生就是想隨便跟病人聊幾句，“錄取結果出來了嗎？”目前還只能查到一本和提前批的結果。

    “出來了?！崩柘恼f，預感女醫生還要繼續問下去，她提前回答了：“是A大?！?/br>
    女醫生有些驚訝：“那你學習很好啊，羨慕你的父母，我女兒的分數只能報二本學校?！?/br>
    黎夏不知道該說什么，只好笑了笑。

    “什么專業？”

    “影視系?！?/br>
    女醫生愣了一愣，A大雖然是綜合性大學里的top，但影視系排不上號，并不強，她以為黎夏是成績一般才報了影視系，所以又沒那么羨慕了。

    不過這種話不能當著孩子的面說，女醫生轉移了話題：“A大一般都是9月份開學，還有挺長的時間，等你康復就可以安心去上學了?！?/br>
    “做了闌尾炎手術可以不用軍訓嗎？”黎夏忽然想起這個問題。

    “看恢復程度，應該可以申請不軍訓，主要看你們學校怎么規定，開學后拿著手術記錄去找輔導員問一問?！迸t生挺熱心地跟黎夏解答了一大堆。

    最后再次交代姚蓓蓓：“有什么事按鈴叫護士或者去醫生辦公室找他，他是你朋友的住院主管醫生?！?/br>
    是早上那個年輕醫生，姓高。

    姚蓓蓓點頭說好。

    黎夏問：“我什么時候可以下床？”

    高醫生面露微笑：“躺不??？你總要上衛生間，可以下來，但一定要小心一點，慢慢的，可以找護士來幫忙。明早是需要下床走動一下的，防止腸粘連?！?/br>
    “好的?！崩柘狞c頭。

    醫生查完房走后一小會兒，黎夏感覺尿意襲來，在姚蓓蓓和護士的攙扶下上了個衛生間，整個過程痛死她了。她再也沒有了下床的念頭，覺得就這樣躺著也挺好。

    病痛面前，好奇心和熱情全被抹滅。

    吃粥的時候她只吃了小半碗，說要減少上衛生間的次數。

    黎夏足足躺了一天，睡睡醒醒，清醒時候繼續她的游戲——側耳傾聽病房外的動靜。然而，巧合不會總出現，她沒再聽到那兩道聲音。

    翌日早晨被迫下床活動，姚蓓蓓扶著黎夏在病房里慢悠悠地走了一圈。

    走完黎夏出了一身汗，姚蓓蓓用毛巾給她擦了擦身子，黎夏上了個衛生間后，繼續在床上癱了四五個小時。

    一整天黎夏只下床動了三次。

    晚上不知怎么了切口有些感染，黎夏發起了燒。幸虧打了一針消炎加退燒的針后情況穩定了。

    兩天下來，黎夏憔悴虛弱得不成樣子，望著手機自拍里的自己，黎夏愈發堅定一定一定不會讓爸媽知道她身上開了一刀，她自己都心疼自己了。

    第三天黎夏的隔壁床位住進來一個老人。

    到了第四天，黎夏腹部和切口的疼痛有所減輕，炎癥也消失得差不多。在姚蓓蓓的幫助下干洗了個澡，換了套干凈的病號服，打算出去走走。

    黎夏一邊走一邊有意無意地往各個病房里瞄，在走廊另一端的最后一間病房外聽到謝爺爺的聲音。

    門是開著的，黎夏離得很遠往里面看，病房里人很多很熱鬧，她一眼辨認出中間那張病床上蓄著花白胡子的老人是他的爺爺，老人的形象如她所想象的那樣，頗有些清風道骨的感覺。

    她還猜測出旁邊那個皮膚有些粗糙黝黑五官卻帥氣硬朗的中年男人是他的爸爸。

    他不在。

    黎夏仔細看了兩遍都沒看到他，確定人沒在，她帶著姚蓓蓓走近了一點，幾乎扒在門框上聽謝爺爺跟其他的病人和家屬講故事。

    姚蓓蓓在她身后說：“這個老爺爺很幽默，會講很多笑話和故事，好多人去聽。我昨天也在門口聽了一會?！?/br>
    姚蓓蓓還沒碰到過他。

    黎夏正想著，謝爺爺注意到了門外的兩個小姑娘，有個病人家屬也看見了她們，眼神里滿是驚艷：“哪家的姑娘怎么這么會長?！?/br>
    意思是夸她們漂亮。

    謝爺爺招招手邀請她們進去，于是黎夏和姚蓓蓓也加入了聽故事的隊伍。

    謝爺爺講了一個沒講過的段子：“從前有一對瞎子老夫妻，有一天兩個老人過河，老漢拄著個棍，老婆在后面抱著一個瓜，過河時一不小心，河水把兩位老人沖了，沖死了。后來兩位老人都轉成蛤|蟆，老漢在前邊摸棍，老婆在后面摸瓜，就是棍、瓜、棍、瓜、棍、瓜，蛤|蟆就產生了這樣的叫聲?！?/br>
    在場的人都笑了。A市的方言里，“棍瓜”兩字合起來很像蛤|蟆的叫聲。A市和C市兩地隔的近，方言也有點兒像。黎夏哪里都混，市民區的美食最大的保留了正宗的味道，所以黎夏基本能聽得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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