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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鬧,身子還沒滿三個月,就敢亂跑!”丁老太太語氣聽著嚴厲,下一刻卻繃不住臉笑了出來。 明錦三兩下蹬掉鞋子蹭上軟塌緊貼著老太太栽歪著,王婆賣瓜似的揉了揉自己平坦的肚子,“您放心,譚醫官說了,我這胎穩得很,別說能走能跑了,就算每天早起打兩趟拳都沒事?!?/br> 朱氏就喜歡她這個朝氣蓬勃樣子,被逗得哈哈大笑。 丁老太太咬牙切齒去擰她的耳朵,架勢拉得很足,手上越是舍不得用力,耳提面命叮囑他孕期該注意些什么,朱氏也細心地從旁提醒。 明錦表面上佯裝呼痛,耳朵卻支棱著,將她們的叮囑都仔細聽進了心里。 崔氏臨走前就跟老太太和朱氏說好了,午膳便一起在西院用了,吃完飯,說了會兒話,老太太精力不濟,先一步回去小憩,江既白又被丁長軒和丁賀揚捉走,朱氏正好趁機說了明嵐的事。 相較于崔氏,明錦就鎮定了許多,當即應下她所請,還寬慰了朱氏幾句,才將人送走。 兜兜轉轉,這兩人還是相遇了。 明錦站在門口,目送大伯娘單薄卻脊背挺直的背影,這一刻由衷地替明嵐感到高興。 “你這孩子,怎么還哭了?”崔氏捏著帕子替她揩拭眼淚。 明錦回過神,也被自己流眼淚的舉動嚇了一跳,接過母親的帕子自己擦,“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不知不覺就這樣了?!?/br> 崔氏笑著撥了撥她額前的碎發,“有了身孕之后心緒會變得很敏感,這很正常,不用太壓抑。有的人口味也會大變,你有什么想吃的就跟姑爺說,不用覺得難為情。我懷你那時候,嘴就變得特別刁,常常是這一刻想吃酸的,下一刻就又想吃甜的了,沒少折騰你爹……” 明錦挽著母親的手臂,聽她碎碎念著過去,心情是前所未有的平和寧靜。將來有一天,她是不是也能這樣閑適地跟自己長大嫁人的女兒追憶往昔? 和她們母女倆其樂融融的氣氛不同,丁長軒的書房里,棋盤上殺得正酣,就連在一旁圍觀的丁賀揚也正襟危坐,目光全然聚焦在棋盤之上。 隨著丁長軒最后一步落子,盤面上終于定出勝負。 江既白從棋盤上收回心神,長舒一口氣,沖丁長軒抱了抱拳,表示心服口服。 表面越穩,下手越狠。 他家二舅哥就是這類人。 “世子的棋藝進步神速,下次誰輸誰贏,可就不好說了?!倍¢L軒亦沖他拱了拱手,這句稱贊卻是真心實意。 江既白嘴上自然要客氣一番,心里卻有些小得意。他的棋藝進步,可是少不了明錦的調/教。 丁長軒的棋路以穩重見長,善于鋪長線,部署暗網。丁賀揚棋如其人,以攻代守,出棋快準狠。 相較于他們,明錦的棋路就只能以詭譎來形容,江既白至今還沒能摸索出什么規律。 丁家兄弟揪他過來,當然不只是為了下棋,更主要的是問清楚他中毒一事。 江既白也不隱瞞,據實相告。 丁賀揚先前收到明錦的暗信,讓他審問雪盈的時候留一手,就已經嗅到了不尋常的陰謀味道。 “皇上那邊不會公開容妃被打入冷宮的真正原因,你這件案子,會以公田所案犯余孽蓄意報復為由結案,主犯從公田所落馬的主事官里隨便揪出來一個,陳玉蓉這個從犯斬立決,至于雪盈嘛,受蒙騙才收留了陳玉蓉,雖有錯但情有可原,估計也就是多罰些銀子再訓斥一頓?!倍≠R揚面無表情說道。 在皇上心里,皇家的臉面至關重要。別說江既白一個人遭遇毒殺,便是秦江府數以萬計的無辜百姓被公田所蹂躪得家破人亡妻離子散,為了太子的聲譽,皇上同樣不惜掩蓋真相粉飾太平。 江既白今日不來,丁家兄弟倆也打算這兩天登門去找他,開導開導人,免得他一時氣不過,鬧到御前。 然而,江既白的反應卻出乎他們的意料,冷靜客觀得仿佛從一開始就預料到了這個結果。 丁家兩兄弟默默交換了個眼神,默契地想到了那個站在江既白背后的人。 回世子府的馬車上,江既白將自己中毒這件案子的處置結果說給明錦聽。 明錦仔細觀察他神色,無怒也無怨,頗為欣慰地捏了捏他的大手,明知故問:“不覺得委屈?” 第67章 臉皮厚,吃個夠 江既白反手與她十指交纏,眼底閃爍的笑意怎么看怎么狡黠,故意壓低聲音湊到明錦耳邊低語:“跟你說個秘密,我在南書房讀書時就發現皇上有個小習慣,每次choucha功課,誰若答得比太子好,皇上心中都會不大痛快,但表面上卻要將那人夸上兩句,還不忘叮囑繼續努力!” 心里越是不滿,面上越是寬和。 “心口不一”這個詞,江既白就是從景元帝身上切切實實感悟出來的。 “所以,皇上這會兒對昌王府越是寬容、越是輕拿輕放,就說明心里越是忌憚。他啊,已經引起皇上的注意了!” 明錦側側頭,目光別有深意地打量著他的眉眼,由衷感嘆道:“沒想到啊,你小小年紀就能有那般細致入微的觀察?!?/br> 江既白想說這是家傳技能,他爹每次闖禍回家都要看他娘的臉色,耳濡目染下,他們兄妹三人在這方面都格外敏感。當然,還有一個人功不可沒。 “主要是讀書那會兒我跟言昭前后座,他背書快、悟性高,師傅們沒一個不夸的,他那時候又不懂在皇上跟前收斂,我就近看多了,才慢慢品出來的?!苯劝醉獍盗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