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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錦起身從八寶閣里翻出個剔紅牡丹紋圓盒,將荷包放進里面,嘴上念叨著:“中午我跟你一塊兒去取湯,順便把回禮給他?!?/br> 按寧朝習俗,男方送聘過大禮時,女方這邊需要回禮?;囟Y里通常會有女方親手準備的錦帕、荷包之類的小物件,一來向婆家顯示女紅手藝,二來嘛,也有定情信物的意味。 鎮北王登門那日,明錦的荷包還沒有繡完,便沒有加進回禮里。 卿云一看到被明錦翻出來的那個圓盒,心就在滴血。這剔紅圓盒出自京城名匠梁工之手,為感激姑娘援手之恩,專門做了一套八個圓盒以表感謝。且這八個圓盒上的圖案是梁工專門請姑娘畫的,僅此套盒所用,換句話說,這八個圓盒,個個都是孤品。以梁工如今的身份地位,這套盒子,單拎一個出來恐怕都要遭瘋搶。 現下卻被她家姑娘隨手裝了荷包送人...... 卿云表示心麻了,沒看法。 與她正好相反,終于繡完荷包的明錦覺得格外神清氣爽,提筆作畫時一掃之前的阻滯,靈感泉涌,有如神助。 果然,繡活兒這東西,真的不適合她來做。 臨近晌午,明錦主仆倆提前候在角門外,幽僻的長巷里只有她們兩個。低調的青蓬馬車準時出現在巷口,春誠剛要剎車,就發現今兒多了道人影,仔細辨認,忙低聲對車內人稟道:“爺,今兒二姑娘好像也在?!?/br> 車窗簾子歘的一下被撩開,一個腦袋探出來看了過去。 稍后,馬車繼續向角門駛去。 茶館二樓,還是臨街的雅間。 兩人圍桌對坐,熱茶與好湯。 此情此景,似曾相識。 明錦看了眼被江既白推到自己手邊的湯盅,也將自己手里的盒子放到他面前。 明明都是好東西,被他們這么一弄,愣是跟土匪交易似的。 擰開湯盅,明錦用桌上備用的茶碗盛出來兩碗晾著,然后笑瞇瞇看向打開盒子后微微出神的江既白。 第19章 這不就是暗戳戳的討好嗎…… 整整一刻鐘過去了,江既白專注的目光依然沒有從荷包上移開的跡象。 這么感動? 大可不必吧。 明錦破天荒覺得一丟丟心發虛,將晾得溫熱的湯碗推到他手邊,“世子,秋干物躁,日常飲食你也要注意多喝些湯水?!?/br> 江既白聞聲猛然回過神,輕咳兩聲掩飾尷尬,他其實并沒有聽清明錦說了什么,不過一看近在手邊的湯碗,也能猜個八九不離十,淡淡道了聲謝后端起湯碗不緊不慢地一勺勺舀著送進嘴里,視線微垂,看著像是盯著碗里湯,實則掠過碗沿兒還是落在了剔紅圓盒里。 尚不及他掌心大的荷包就那么大咧咧臥在盒子中間,大肚朝天,上面繡著一團圖案,他仔細端詳、冥思苦想,覺得最大的可能性就是兩只斗雞! 斗雞入圖有什么吉祥的寓意? 江既白對著荷包好一頓搜腸刮肚也沒想出一個典故與此有關,默默咬湯匙心里發苦:書到用時方恨少??! 正全情投入唏噓自省呢,手腕一沉,碗里又被添了兩勺湯,抬眼看去,入目就是明錦一團和氣的笑臉。 江既白心尖尖猛的一顫,立即垂眸錯開視線。表面上穩如老狗,心里卻已經翻涌得一浪疊一浪。 或許,明錦繡這對斗雞送給他,根本就沒什么典故寓意,只是聽說他愛玩斗雞,投他所好罷了…… 這不就是暗戳戳的討好嗎? 江既白叼著湯匙,眸光流轉間不自覺將唇角彎出了弧度。 不起眼的青蓬馬車再次停在偏幽的小巷角門外,直到親眼看著明錦兩人走進了門內,馬車才又揚鞭驅動。 卿云從門內探頭看向在窄巷里越走越遠的馬車,腦海中浮現出世子爺圓盒不離手的模樣。 嗯,不愧是世子,果然識貨! 明錦終于把回禮補完,無債一身輕,興致勃勃地打算再多畫一些花樣子,不拘于繡嫁妝用,剔紅、緙絲都可以。 她這邊天清日朗,大相國寺偏僻幽靜的客院廂房里卻是陰霾籠罩。 秘密被請來的郎中前腳剛從暗門被送走,丁明媚就香帕掩面低低嗚咽起來。 守在門外廊下的青葙隱約聽到屋里的哭聲,心下一陣著急,就想開口詢問一聲,就被蘭羽當即阻攔,還將她帶離廊下,避到游廊里。 青葙猶不放心,可轉念想到出門前春禾jiejie的叮囑,暫且按捺著焦急安靜候著。 廂房內,江仲珽從丁明媚懷孕的震驚意外中漸漸回過神,不是不懊惱悔恨當初的一時沖動,可眼前最重要的還是將人給安撫住。 江仲珽悠悠嘆了口氣,起身坐到榻邊,將人攬進懷中,“好啦,別哭了,仔細傷了身子?!?/br> 丁明媚聞言眼中淚意愈發洶涌,若說之前還有用眼淚博取江仲珽心軟愧疚的小心思,這會兒的眼淚就真實多了。 這是她和江仲珽的第一個孩子,如果是個男孩,那就是昌王府的嫡長子,名正言順的昌王世子,母憑子貴,王府主母的位子她也就能坐得穩穩當當。 可孩子已經一個多月了,再有兩個月便要開始顯懷,想保下孩子又不引人懷疑,除非能在兩個月之內完婚。 “王爺,咱們真的不能想想辦法,及早完婚嗎?”丁明媚哀哀啜泣道:“這是咱們的第一個孩兒,我……我舍不得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