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姜堰是在哪里找的私廚。

    名字也取得別致，叫孔乙己。

    像是蘇菜。

    崔鶯鶯同沉妥邁進去，一前一后，沒牽手，不可能牽手，不能被別人看見了，何況——她也不想。雖然下午看電影的時候她主動牽了他。

    沉妥說那是他第一次牽女生的手。

    崔鶯鶯沒說話，如果要說，肯定是刺他，是，第一次，還是美女的手。不如不說。

    只是他太過激動，滿手濕汗。

    像是一道水蛭爬過她的手。真惡心。她一時間說不出話，只是在想水蛭這個比喻，真的適合沉妥，撈男一個，下午走在一起還偷偷看她包上的五金，真是吃相難看，女人當然可以撈，可男的撈像什么?吸人血的水蛭?

    不過太陽明晃晃，不經歷風雨很難認出撈男。

    飯一口一口地吃，見識也是一天一天地長。

    一進大廳，巨大的照壁橫在面前，兩尊花瓶宛如工筆畫，斜斜插了幾支梅花。

    好氣派。即便已經故意低調了。

    迎賓的小姐婀娜的走上來。

    沉妥接到電話，微微點頭:“天字壹號?！?/br>
    天字一號?真講究。崔鶯鶯的目光落在迎賓小姐的鞋上，紅底黑面，她又想說了，真氣派。女招待都穿  louboutin。

    她一時間無地自容，又不好翻看手機，太小家子氣，指甲幾乎要掐進rou里，表面上她仍然像一截翠竹一樣站著等沉妥聽電話。

    她腳上那雙透明高跟鞋已經想不起仿的那個牌子，只記得一百六十八元，還磨了老板娘半天。

    就像她那點看似巍然不動實則搖搖欲墜的自尊。

    自尊心，一個多么玄妙的名詞。

    終于掛了，電梯已經上了叁樓，眼前是一副浩渺的山水畫。徐徐展開，一眼望不到盡頭。

    沉妥似乎也是第一次來，崔鶯鶯已經聞出了他的底氣不足。

    中午還請她用人均60的餐，這會兒在這片金碧輝煌里他會想什么?崔鶯鶯不知道，更懶得想。

    弟妹，她想，難怪是弟妹，因為沉妥大概率只是個逗樂的弟弟。

    “剛剛姜堰告訴我，今天晚上是趙松云的生日。就是我那個京都來的舍友，他之前也不說，就是不想我們破費，今晚包了天字號，只想著大家同他一起吃好喝好。他們可能也會帶女朋友，我想著你正好也來了……”

    話說到這，她當然懂了未盡之言。

    笑了笑:“那倒是趕巧?！边@是誠心誠意的。

    沉妥看她笑了，也跟著笑:“是很巧?！?/br>
    只可惜他永遠也不會知道他們口中的巧根本不是一個意思。當然，同床異夢，有些事原本他也不必知道。

    蠢有蠢的好處，這是崔鶯鶯第一次發現蠢人的妙用。

    推開包間門，一片人聲鼎沸。

    一個人被眾星捧月般圍成一團，不知道是聽到下面什么趣聞，笑得很是疏朗。

    趙松云。

    崔鶯鶯在心里咀嚼了一遍他的名字。

    那人背對著房門，大有一種不羈的風骨，一杯酒舉起來，他笑得更大聲了:““金沙水拍云崖暖，大渡橋橫鐵鎖寒?！北葡露?，一片叫好聲中，他轉身添杯，旁邊已經有人忙不迭地捧起茅臺。

    毛澤東的詞。

    后面還有一句，她想了一下，小聲地補全了。

    “更喜岷山千里雪，叁軍過后盡開顏?！?/br>
    當然沒有邀寵的意思，這么小聲，沉妥都沒有聽到。只是這樣場景不免讓她想起以前不知道在哪里看來的雜記，上面說毛澤東的詩詞就應該在最痛快的時候吼出來，這樣人生才叫盡興。

    帝都人的二代，確實是會享受。

    更何況他念這句的聲音遠比她大，這種場合，誰又會在意她。

    她回過神來，卻正對上趙松云的目光。

    直勾勾的。

    盯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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