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愛(76-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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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年12月9日 七十六.陰云 秦越抿了一口酒,又開口,「我們家的事你也知道??墒遣还茉趺凑f,秦牧 宇還是個孩子。他跟我不一樣,就他那樣的,有時候還真不如普通老百姓家的孩 子成熟。從小就是恨不得渾身纏上防撞條養大的,都快上中學的時候離了保姆和 司機,還是連家都找不回去?!?/br> 秦越又長長的出了口氣,「林芯,咱倆不說有過命的交情,也是打小穿一條 褲子的姐們兒。你跟我說實話,你對秦牧宇,除了上過一次床,真有別的感情嗎?」 林芯不說話,但偷偷瞟了秦越一眼。 秦越心里一個激靈,「你們不止睡過一次?!」 她忽然覺得腦袋大了好幾圈,摸著把椅子,趕緊坐下。 兩個人都沉默了起來。 過了一會兒,秦越打破了僵局,「什么時候開始的?」 林芯小聲極了,「就你過生日那回,在金櫚碰見了?!?/br> 秦越想起來,那也是自己跟南彥的第一次,早上叫林芯來送衣服的時候,她 那邊手忙腳亂的,還背著人,現在倒是說得通了。 「我們都喝得有點高,然后他就跟我發牢sao,說他小時候覺得你爸特牛逼, 說話走路抽煙喝酒的勁兒都讓他崇拜,然后他也覺得他自己是被秦家上上下下捧 在手心里的??墒呛髞戆l現了你和你媽的存在,他就特別崩潰,你爸在他心里的 形象一下子崩得稀爛。他說他媽嫉恨你媽,又不能當著你爸的面表示出來。雖然 是合法夫妻,但你爸其實并不站在她那邊?!?/br> 秦越清楚,秦爸對哪個女人基本都一樣,誰在跟前誰就是寶,好吃好喝,大 把花錢;可是轉臉到了別人那兒,也完全是一樣的待遇。 他可能覺得自己還挺公平的,不管小三小四金絲燕小家雀,在他眼里跟正房 夫人也沒多大差別。 林芯又接著說,「他罵罵咧咧地說你,我不忿,就替你回了一句嘴。然后… …然后他就哭了……他說其實他挺嫉妒你的,活得有自由,不像他,天天連上個 廁所都有人盯著給秦家人打小報告。他說越是這樣,他越不想順他們的心,偏要 擰著勁給他們看。你爸被他惹的禍氣急了,就會揍他,他說」這樣他才能注意到 我!「他還說,身邊的女孩都是沖著他的錢才圍著他轉的,沒人真正喜歡他?!?/br> 林芯也在椅子上坐下來。 「他那個時候,真的哭得挺可憐的,特脆弱。我就想、想安慰安慰他?!?/br> 林芯說完了。 秦越皺眉,「所以你就安慰到床上去了?!」 林芯眨眨眼,「你看他咋咋呼呼的刺兒頭樣,裝得什么都懂似的。結果竟然 是個小雛,還讓我拿到了一血!」 秦越實在不知道說什么好,「行了行了,我對你們的細節不感興趣!」 她一口氣把手里的酒干了,揉了揉眉心,「秦牧宇畢竟小,沒經過什么事兒 ,一看他今天來找我那樣兒,我就知道,他玩不起。你就看在我的面兒上,給他 個痛快,讓他早點兒死了這份心?!?/br> 林芯忽然笑了一下,不知是不是幻覺,竟讓秦越看出了一絲無可奈何的凄涼 ,「我還想給我自個來個痛快呢!可是……」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把正面轉向了秦越,「越越,我中獎了?!?/br> ———— 秦越回家的一路上,精神都有些恍惚,差點兒把車撞到消防栓上。 林芯懷孕了。 秦牧宇的孩子。 她直到站在了自己家的門口,腦子里還在回旋著這兩句話。 沒有等秦越去按指紋,南彥從里面把門打開,一聲不吭地把她的包接了過去。 秦越的臉色不好,可南彥的,更加難看。 秦越在他身上聞到了煙味兒,心里不禁一緊。 南彥不怎么抽煙的,上回被她看見,還是他mama住院那次。 「怎么了?」秦越捧住南彥的臉,擔心地問,「學校有事兒?還是畫廊那里 有問題?」 南彥不回答,只是轉身走進廚房,「我給你熱熱,湯有點兒涼了?!?/br> 秦越從身后抱住他,「你不告訴我出什么問題了,我就不讓你走!」 南彥被她拖住,只好停下,沉默了一會,悶悶地發聲,「我見著你家人了?!?/br> 秦越心里一沉,「我爸找你了?」 ———小劇場——— 南彥:我比你「大」,叫哥! 秦牧宇:我有「特長」,叫爸爸! 南彥:喲,你還厲害了!拉出來走兩步? 秦牧宇:走?我還大跳呢,誒,大跳! 七十七.秘密 南彥下午跟畫展的主策劃人交接最后的手續時,前臺小姐過來通報,貴賓室 來了一位客人,點名要見南彥。 策劃人翻 了翻預約的名錄,沒有人提前打過招呼,雖然狐疑,但還是帶著南 彥過去了。 剛到貴賓室門口,策劃人就被一個大白天在室內還帶著墨鏡的高大男人攔下 ,用公事公辦的語氣解釋: 里面的客人只要見南彥一個人,別人都不許進去。 屋里的人正面向窗戶站立著,聽見開門的聲音,回轉過身,把南彥的面容身 影收進了眼睛。 南彥看見的是一位氣質優雅的中年女性,波浪型的長發染成了高貴的深紫色 ,墨色長裙的裙擺下隱隱露出高跟鞋的細跟,全身上下珠光寶氣。 秦爸的正房太太,秦牧宇的媽。 南彥不認識她,可她卻像是認識南彥一樣,目不轉睛地盯著他看,看他線條 剛毅的輪廓、看他英氣勃發的眉宇。 像是有重錘敲在她的心上,一下、一下。 是他嗎? 是他吧! 那張臉、那雙眼睛,跟他父親年輕的時候實在是太像了。 比在照片上看到的還像。 「您好!」南彥開口,不卑不亢的問好。 秦太太卻忍不住走上前,一把握住南彥的手。 連聲音都像。 南彥警覺地向后退,把手撤了回來。 秦太太有些僵硬地立在原地,手在微微發抖。 「你,姓南?是跟你mama的姓嗎?」她緩緩開口。 「是?!鼓蠌┯X得對面的人行為有些古怪,但還是保持了風度,恭敬地回答 ,「請問,您是?」 「這些年,你,一直在燕城?」 秦太太答非所問,把眸光鎖在南彥的臉上,似乎要把他看穿,凝視他的眼睛 有水光瀲滟。 眼神一秒都沒有離開他,就好像生怕一錯開視線,他就會消失一樣。 女人的眼底氤氳起了更多的晶瑩,胸口也滿脹起來,幾乎要透不過氣。 南彥還沒有回答,貴賓室的門就「咣」的一聲被推開。 秦爸黑著臉走了進來。 門口的保鏢早就不知其蹤。 秦太太的臉色大變,似乎還要問南彥什么話,也咽了回去,閉上了嘴。 「你先上車里等著,回家再說?!骨匕株幹槍λ?。 秦太太走后,秦爸在沙發上坐下,嗓門不大,氣壓卻低得很,說出來的話更 是讓人窒息。 「小子,我知道你是誰。本來我閨女找男朋友,我也不打算管,都是大人了 ,吃虧占便宜理應自己兜著。那丫頭死心眼兒,認準的事兒就算撞了南墻都不知 道回頭??此瓣囎郁[得沸反盈天的,就為了給你正名,我就知道她陷得深了。 本來呢,我這當爹的,從小到大就沒怎么給她cao過心,現在上了歲數了,更不圖 別的,就圖個我閨女順心。你要多少錢明著說,我這兒管夠,只要你今后天天把 她哄得高高興興,我也沒打算管你是龍是蟲?!?/br> 秦爸自己掏出盒煙,磕了一根出來,剛要點上,又拿出一根,遞給南彥。 南彥一直在對面站著,表情隨著秦爸的話一點一點變得灰暗。 秦爸這些話夾槍帶棒,明著暗著都還有別的話等著他。 可他看見對方給自己遞煙,出于禮貌,又不能不接。 秦爸見南彥把煙接了過去,嗤笑了一聲,把打火機扔給他。 南彥抿著嘴替秦爸把煙點著,自己的那支還在手指間夾著。 「你不點上?」秦爸掃了他一眼,「煙、酒、女人,都是要男人命的東西, 可你又戒不掉,是不是?」 南彥點燃了自己的那支香煙,終于開口說了第一句話,「叔叔,您來找我, 秦越不知道吧?」 「怎么?你要告狀?」秦爸唇角上揚,是一抹諷刺的笑,「我閨女倒是真護 著你,讓你吃得死死的!」 「聽說你也是畫畫兒的,要是看上了她那公司,也有情可原。實話告訴你, 那里,多一半的股權都在我手里,分你多少就是我一句話的事。要是你想要別的 ,也大可跟我直說,憑你有把我閨女迷得五迷三道的本事,我也不會小氣。能拿 錢買她個笑臉,這買賣做得也值?!?/br> 「但是你不該跟我玩這套」打虎親兄弟,上陣父子兵「!一個唱紅臉,哄得 我閨女一愣一愣的,一個唱白臉,拿我兒子當要挾!你那個賭棍的爹,也太不自 量力了。就憑他空口白舌地一說,就以為真能讓大伙相信,你跟小宇是一個娘胎 的半拉兄弟?」 「吃著碗里的,還要看著鍋里的?你們真以為能用小宇他媽拿住我?且不說 你們造謠,就算是真的,我也能把它弄成假的,你信不信?」 「這件事不許叫我閨女知道,你也最好不要再杵我跟前礙眼。還有你那爹, 要是再找上我兒子和他媽,就別怪我不客氣了!」秦爸最后掏出一張卡,拍在桌 子上,「這里面的錢,夠你們花三輩子了!」 他往門口走,又停住,「離我們家遠點兒!」 南彥看著眼前的門被重重地關上,雙膝一軟,摔坐在地上,渾身發抖。 七十八.決定 南彥那位連面孔都記不清楚的父親,竟然瞞著他藏了這么大的一個驚天秘密。 可是,是假的吧,他爸一定是又欠了賭債,走投無路,才想了這么個下下招 去勒索吧。 南彥又想起來剛才秦太太的表情,又似乎證明著這個秘密可能的真實性。 如果南爸說的是事實,那么這個世界上唯一疼愛他的親人——南媽,竟然也 不是真正的家人。 而對秦越和秦媽恨極的那位秦太太,倒會是他的生身母親。 他不懂,老天為什么要這樣耍弄他: 毫無選擇的降生于這世上,又被拋棄,如果平淡一生也罷,卻偏偏又被強拉 回漩渦的中心。 南彥只覺得周身的空氣都稀薄起來,讓他呼吸困難。 秦爸留下來的銀行卡,像是一枚定時炸彈,靜靜地躺在桌子上,看得他心驚 膽戰。 就在這時,秦越的消息進來,點亮了手機屏幕。 南彥的心一抽一抽地痛: 要怎么面對她呢? 秦爸的話還像復讀機的聲音一樣,一遍遍地回響在耳邊: 「這件事不許叫我閨女知道……離我們家遠點兒!……」 南彥眼底發熱。 秦越,自己一向陰晦的生活里,命運賞賜給他的唯一亮色。 這就要被殘忍地剝奪嗎? 他是多么舍不得。 舍不得傷害她,也舍不得讓她知道更多丑陋的秘密。 如果他們什么人都不需要面對,遠遠地逃走,只有兩個人互相依靠的生活, 會好些嗎? 可是,秦越的事業,是她拼盡了努力,證明自己能力的證據。 他怎么能開口要她拋舍? 他做不到。 然而他自己呢,現在的話,畢業以后不管進不進Echo工作,都不可能避 免人們帶著有色眼鏡評價他,再多的成績也可能被「沾了秦家的光」一筆勾銷。 南彥雙手攥緊,他不想用到任何跟秦家有關的資源、關系。 一丁點都不想。 可是他的未來,他想要和秦越并肩而行的未來…… 南彥不甘心,他不能就這樣放棄。 ———— 南彥向秦越坦白了秦爸來找他的事,但是故意漏掉了里面最重要的信息。 「你爸說得對,我還不夠好,站在你身邊的時候,所有人都覺得我配不上你 ,會把你拉低?!鼓蠌┍е卦?,緊緊地抱著,像是要把她的每一分美麗的曲線 ,都刻進自己的身體、自己的記憶。 秦越去捂他的嘴,「你不許胡說!那是他們眼瞎!別聽我爸的,他懂什么! 凡事都用錢來衡量。他覺得自己了不起,罩著兩個女人,兩個家庭,其實呢,不 光是我,他也害了秦牧宇?!?/br> 南彥捉住她的手,移開,語氣凝重,眼里有光亮在閃動,「越越,可是我想 變得更好、更優秀,不用你幫我也能站得昂首挺胸。你給我點時間,一年,最多 兩年。我保證,會變得讓所有認識你的人都羨慕你,變得讓你提起我的時候能毫 無顧忌地驕傲?!?/br> 秦越心里忽然起了一股懼意,無邊無際的懼意。 「南彥,你什么意思?什么一年、兩年?」 南彥不回答,只是低頭吻她,每當秦越再要發問,就用唇死死的堵住她的嘴。 他抱起秦越,放在沙發上,目光是軟軟的,愛憐又有些歉疚。 南彥伸手開始解秦越的衣服,解得匆忙,一件一件零落地被丟在地上。 他的唇像發燒一樣guntang,燎灼的吻下移,印在秦越的鎖骨上、胸上、小腹上。 南彥像在履行某種儀式一樣要著秦越。 他們從沙發上做到地板上、從地板上又做到樓上的臥室里。 南彥沒有緩著力氣,高大健壯的身體壓著秦越柔嫩的嬌軀,一遍一遍地索取 ,也一遍一遍地承托。 秦越很快被做到涕淚橫流,四肢戰栗,理智渙散,全身全心都被南彥的氣息 籠罩,是極致的快感,也有刻骨的疼痛。 最后要抽離的時刻,秦越抱住南彥,死也不放開,「射在里面,南彥,我吃 藥了,射在里面,求你了?!?/br> 她沒有理由地惶恐,不詳的感覺越發強烈,好像不做點兒什么就會失去眼前 的男人。 本該屬于她的男人。 南彥釋放在她里面的時候,分明噙著淚。 「越越,等等我?!顾f。 晚上,秦越失眠了。 她裝作閉著眼睛,又忍不住偷偷睜開一條縫,看看在對面摟著她的南彥。 她知道他也沒睡著,聽呼吸的節奏就知道。 倆人就對著假裝吧! 秦越知道,裝睡的理由,是因為不想交談。 她心里憋著的話,是關于林芯懷孕的,現在看不是什么好時機說出來。南彥 的煩心事似乎比這個麻煩大多了。 可是南彥呢,他在瞞著自己的是什么事呢? 七十九.查看 很快,秦越把秦牧宇和林芯都約了出來,在一個很僻靜的茶藝館。包了個大 間,只有他們三個人,乍一看都有點空曠。 秦越坐在中間,左手邊是秦牧宇,右手邊坐著林芯。 瘦高的男生今天出奇地安靜,眼睛里是墨色的悲傷,滿滿地像是要淌出來, 嘴唇卻倔強地緊緊抿著。 對面的女人顯得比他鎮靜多了,手伸向紫砂的茶壺,卻被男生一把抓住,吃 了一驚,猛地往回縮,卻已經來不及。 秦牧宇和林芯,兩個人的手攥在一起,一個往前拉,一個往后躲,在秦越眼 前,跟拔河一樣。 秦越恨鐵不成鋼地瞪了他們倆一眼,往秦牧宇的手背上使勁一拍,留下幾道 暗紅的指痕。 秦牧宇「呃」了一聲,瞪了她一眼,松開了林芯的手。 「秦牧宇,你這樣就沒意思了。說好了的,好聚好散,別讓我看不起你?!?/br> 林芯冷著臉道。 秦牧宇的眸底像是被尖銳的東西刺了一下,在傷感中混進來帶血的痛,「林 芯,我在你眼里,除了當個炮捻子,讓你想起來的時候點一下,就沒有點兒別的 份量?」 林芯低頭,躲著他的眼神,「我把你當個男人,是覺得你應該拿得起放得下。早知道你這樣,我還不如直接去花錢叫個鴨來呢!」 秦牧宇渾身都震了一下,臉色發白。 秦越看他把手里一個茶盅捏得死緊,感覺下一秒就要被他捏成碎片。 「秦牧宇,你不許動手!不然我揍你!」秦越腦子一抽,居然冒出來這么一 句。 男生的臉明顯地扭曲了一下,但是反而恢復了一點血色,「都當別人跟你一 樣呢!什么混蛋邏輯,我可能動手嗎?也就是你,別的沒遺傳,臭脾氣倒是跟我 爸一樣一樣的!也不知道姓南的那小子怎么受得了你?!」 被他這么一說,秦越倒是想起來,自那天晚上之后,南彥開始變得格外忙碌 ,而且老像有些話藏在肚子里沒有告訴她一樣,心里突然一堵。 林芯這時抬頭,「秦越,你出去一下行不行,讓我倆單獨待幾分鐘?!?/br> 秦越心想:得,里外不是人。 于是站起來,「一會兒要摔東西,你們可自個賠??!」 走出去,關門之前,看看氣氛詭異的兩個人,嘆了口氣。 人各有命,命中有劫。 秦牧宇的劫,竟然是林芯。 她秦越的劫,這兩天回家了,除了每天一早一晚的兩條消息,報「早安」「 晚安」,沒有什么別的聯系。 秦越怪自己多疑,但還是止不住心里的不安,總是覺得南彥在計劃著什么事 ,什么不能告訴她的大事。 她拿出手機來看看,果然安安靜靜的沒有任何更新。 南彥在幫南媽搬家。 他早就勸南媽換一個地方住,到一個南爸找不到的地方,這樣就再也不用受 他的影響。特別是經歷了秦爸那件事之后,南彥的決心就更加堅定了。 秦爸給他的那張卡,被他退了回去,附了張字條,「我姓南,我媽也姓南, 我沒有父親。請不要讓秦越也沒有父親?!?/br> 晚上,南彥端來一盆熱水,給南媽洗腳,「媽,從小您就是我唯一的親人, 往后不管日子有什么變化,您還是我最親的家人?!?/br> 他抹了一下眼睛,「您可能早就知道了,我給您找了個兒媳婦兒,可是她現 在的位置太高了,您兒子還夠不著。等我再往上走走,走到跟她一樣高,再把她 領回來。上次您說叫我帶她回家吃飯,可能得往后推推了?!?/br> 南媽眼眶酸了,她知道南彥知道了些什么,但是不想說透。 她也知道,兒子是要靠自己的本事混出點樣子,再領著漂亮媳婦兒進門。 南媽摸摸南彥的頭頂,「兒子,啥時候回來,媽都在這兒等著你們?!?/br> ———— 茶藝館那邊,是秦牧宇先出來的。 他看見坐在散座那里的秦越,正在手機上打游戲,聽見他出來,趕緊抬頭, 盯著他臉看。 秦牧宇被她看得不自在起來,「干嘛?我 臉上寫字啦?!」 秦越故作冷淡地「切」了一聲,「看你是不是印堂發黑!真要開車出去尋死 ,記得撞消防車,到時候人家沒責任?!?/br> 秦牧宇氣鼓鼓地看著她,看了一會兒,忽然又癟了下來,「你跟她好歹朋友 一場,我不在她身邊的時候,你多照看照看她?!?/br> 秦越被他這句話說得一愣,「你你們這是說清楚了?」 秦越想問:那孩子呢? 可是又咽了回去,直覺告訴她,秦牧宇還不知道林芯懷孕的事兒。 「說清楚了?!股砗髠鱽砹中镜穆曇?,「讓他」留校察看「,先從考上大學 開始!」 秦越驚訝地回頭。 秦牧宇深深地吐出一口氣,「林芯,你把心放肚子里等著,你男人不是吃閑 飯的。以后,我爸的錢我一分不用,保證拿自己賺的養你!」 說完戀戀不舍地又看了林芯一眼,才扭頭離開。 秦越被秦牧宇nongnong的中二風弄得頭疼,等他走遠了,才回頭問林芯,「你就 這樣跟他」說清楚「的?你也別嫌我說話難聽,秦牧宇高中還沒畢業呢,手里的 經濟實權幾乎等于沒有。你確定是真心考慮要等他?不是因為他是個有錢人家的 小孩?」 林芯一向要釣金龜婿的標準,被秦越這么一針見血的指出來,臉上多少有點 兒掛不住,「說什么呢你!弄你這么一個刁蠻的大姑子在身邊,多少錢也彌補不 了我靈魂上受的創傷??!我要不是看他一副生無可戀的樣兒,怕你們老秦家絕后 ,吃飽了撐的弄什么」察看期「?」 秦越又看看林芯仍十分平坦的小腹,「懷孕的事兒,你沒說?」 「說那干嘛?耽誤他學習?!沽中镜驼Z。 「你,想把孩子留下?」 「你覺得,我該不該留?」林芯望著秦越,眼神復雜,有求助也有感慨。 秦越低頭不語,半天,幽幽地冒了一句,「你說呢,那是我大外甥?!?/br> 八十.別離 「視覺先鋒」的中華區分賽頒獎典禮爆了兩個冷門。 一個是最佳新人獎項空缺。 一個是最大的贊助方華源集團的代表缺席。 南彥不久前自己找到了分賽組委會,要求撤銷參賽的作品,著實讓他們可惜 了一番。在幾輪評審中,南彥的作品得票數都是遙遙領先的。預計拿到最佳新人 是板上釘釘的事。 而秦越作為資方代表,也是在頒獎禮前一天才通知會務方自己去不了。 結果今年國內設計圈最有份量的一個大賽,被媒體報道最多的不是獲獎的設 計師們,反而是兩位無故消失的「名人」。 風頭一下子逆轉的感覺。 秦越的身份是公開的,不少人猜測最佳新人很可能是她前段時間大張旗鼓宣 傳的那個小奶狗男友,于是又有人把包養上位的事情拿出來說。 還有人兼職福爾摩斯,分析他們兩人同時缺席的原因:一定是關系鬧掰了! 秦越有錢花心,看上了別人,甩了現在這個小白臉,所以也就沒有必要再花錢捧 著他。 秦越是等到南彥把機票都訂下來的時候,才知道他和Nate聯系的事情。 一向自認精明的她,這次竟然在信息源上落后了這么多。 她在電話里就跟Nate嚷了起來,「老八我跟你絕交!」 然后整個人跌在地上,背靠著沙發,才不至于全身癱軟。 Nate就算自詡中文再流利、對中國文化再熟悉,根基上還是個務實的老 美。 現在秦越情緒近乎崩潰,他卻還在另一頭條理清晰地給她分析,「秦越,你 不能這么自私地霸占著南彥。他的才華需要一個客觀公平的平臺展現給世界,這 個你做不到。在華圈里,沒有人不知道你和他的關系,人言可畏你應該比我更清 楚,你堵不住大家的嘴。他的作品本來是10分的成績,因為你的影響,所有人 都會用折射的棱鏡觀察他,主觀的認為他最多值5分。你不是在為他好你知道嗎?」 秦越的眼淚決堤一樣噴涌出來,可是卻說不出什么反駁的話,心里噎得難受。 老八說的有道理: 她就是自私,就是不想放南彥走,想把他當寶貝一樣鎖在水晶盒子里,隨身 攜帶,誰也不給摸。 可是如果是寶貝的話,光芒是藏不住的,早晚都會大射四方。 她不會想到,有一天,自己的名字和身份,會成為絆住南彥的一塊巨石。 現在Nate是南彥擺脫秦越的影響,完全獨立地在歐美設計圈亮相的最佳 機會。 這個道理,她不是不懂。 南彥挨著秦越坐下來,被她撲進懷里,又打又咬,也不吭聲,任憑秦越像只 發瘋的小動物,在他身上泄憤。 「你早就計劃好了,你們都計劃 好了,都瞞著我!」 秦越的眼睛上蒙了一層水,像是透明的蟬翼,在翕動,「你不是說你愛我, 永遠不會離開我嗎?騙子!」 南彥抱住秦越,聽她在自己胸前悶悶地哭,「越越,這次,我想完全靠我自 己,得到人們的認可?!?/br> 「我不想一直讓你從上而下地拉著我,我想跟你站在一樣的高度,然后牽你 的手?!?/br> 「越越,你等等我?!?/br> …… 這次,南彥下定了決心,連提前畢業,都是請Nate那邊出邀請函,自己 搞定的,沒有動用秦越的一絲關系。 南彥出發的那天,只有南媽到機場送他。 他抱了抱南媽,聲音有些哽咽,「媽,您自己保重!別擔心我,那邊接我的 人都安排好了?!?/br> 南彥向機場大門的入口處張望了最后一眼,還是沒有看到那個熟悉的倩影。 他自嘲地扯了一下嘴角。 怎么能期待秦越若無其事地來送他呢?她現在肯定還在生氣呢。 這次可不是煮一碗面就能哄過來的了! 南彥承認:擺在自己面前的,是一場豪賭。 一邊的籌碼是他的事業,一邊的籌碼是他的愛情。 哪邊他都輸不起。 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遠遠的,一個稍顯單薄的人影,背靠在洗手間角落的裝飾圓柱后面,一動不 動。 秦越頭上碩大的遮陽帽和臉上的深色偏光太陽鏡,遮住了所有可能泄露她真 實心情的表情。 她盯著安檢口的那個高大身影,緊緊的盯著,盯到眼眶發酸也不舍得眨一下 眼。 那個身影,那天晚上被她從家里推了出去,卻沒有反抗,只是在她進屋的時 候從后面抱住她,箍著她的腰使勁往他懷里揉。 吻落在秦越頭頂的小發旋上。 她聽到南彥喃喃自語,「越越,等我,等我回來娶你!」 然后,他放手了,轉身離開。 秦越站在家門口,等著他回頭。 可是,沒有,南彥沒有回頭。 一次都沒有。 南彥通過了安檢門,又下意識地回頭在機場大廳里掃了一下,才漸漸消失在 秦越的視野里。 秦越終于從角落里挪了出來,剛邁了一步,眼前突然一黑,人向前栽去。 沒有預料中摔在地上的疼痛,她被一個人接住,摔進他散發著熱氣的懷里。 江與同應該是剛進來,身上還帶著外面空氣的味道。 他伸手摸摸秦越的額頭,眉毛立刻皺了起來,「怎么燒成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