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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慕儀之前見文定安時,這前朝重臣看來硬朗,此時卻需拄杖而行,顯然是這幾日里身體抱恙。 沈慕儀聽得出文定安對自己此時造訪的不悅,但尊重眼前老者是前輩,她斂容道:“是朕唐突,文公見諒?!?/br> 文定安并不領沈慕儀這份情,仍沉聲道:“行洲抱恙,如今不宜面圣。陛下龍體未愈,也該在宮中靜養才是?!?/br> “朕既來了就是要親自看一看師相……”沈慕儀吹了風,頭有些疼,也仍不住咳了兩聲,道,“就差幾步路,文公讓朕進去吧?!?/br> 沈慕儀的客氣里有著身為大胤女帝的強勢,所有的敬重與客氣都在文定安會如何回應。 趙居瀾見二人僵持,未免情況惡化,出面調停道:“陛下只是擔心行洲身體才特意前來探望,文公念在他們君臣情重,讓陛下去看一看,也是了了陛下一樁心事,方才好讓陛下安心處理國事?!?/br> “陛下連日高熱,方才醒來,龍體尤虛,行洲這次風寒極重,老身恐他將病氣傳給陛下,還是等他病情緩和一些再面圣也不遲?!蔽亩ò驳?。 文定安越是阻止,沈慕儀的擔心和困惑就越是強烈。 然而她有和沈望開誠布公的勇氣,卻依舊顧及著師柏辛一直以來對文定安的態度,眼下只能以退為進道:“文公考慮周全,朕就不見師相了。那岳明呢?他不至于也病得不能出來,文公是否連這都要阻攔朕?” 沈慕儀還略顯蒼白的臉反而襯得那雙眼睛格外黑,像是隱藏了什么莫可抗拒的力量,在如今與文定安的對峙中一點一點地滋長繁盛。 第64章 她如此難過。 文定安昔日在朝任職時便多有威名在外, 至今即便是沈望、田文見了她也多有禮敬,更遑論沈慕儀雖為女帝卻也是后輩,此時公然頂撞文定安已是將眼前的局勢推到了懸崖邊上一般。 沈慕儀醒來的消息也是今早由文定昕才帶來相府的, 文定安怎么也想不到這病體初愈的女帝會轉眼就出宮來找師柏辛,態度之堅定倒的確沒有辜負了師柏辛一直以來對她的關愛與疼惜。 可文定安記著師柏辛的那些信誓旦旦,記著他那句只要沈慕儀需要, 他便可以的宣誓,她作為師柏辛的祖母, 作為如今綏陽侯府在上京的發聲人, 她絕不允許有人挑釁自己多年來的驕傲與威嚴, 即便這個人是當朝女帝。 今日天氣雖然晴, 可陽光著實沒什么溫度, 此時照在沈慕儀和文定安身上非但不見緩解彼此之間的針鋒相對,更像是加劇了此間暗涌, 越發劍拔弩張起來。 趙居瀾再長袖善舞也不敢在文定安跟前造次,可真要他去勸說沈慕儀, 他又開不了這個口,畢竟有些事在他看來只差這最后一步, 興許就解決了最根本的問題。 沈慕儀不知自己哪來的勇氣能在文定安威厲的注視下堅持這么久并且沒有一絲退卻的心思, 甚至有越挫越勇的架勢,沉色道:“朕今日定要見到師相, 文公是要跟朕動手嗎?” 文定安惱火于沈慕儀的不知進退,雖不愿意就此讓步, 但站在她眼前的畢竟是大胤的君主,她一旦把握不好分寸便是犯上之罪。 又是一陣無聲的對峙,最終到底是文定安無奈地退開一步。 沈慕儀自知冒犯,臨行前向文定安施禮致歉, 見文定安不曾接受,她也不再糾纏,快步往師柏辛院中而去。 沈慕儀越走越是心急,最后干脆小跑起來,在師柏辛居住的小院外和岳明碰了面。 她一把拉住要行禮的岳明,顧不上小喘,邊繼續快步往前走邊問道:“師相呢?” 岳明神色繃緊,道:“陛下親自去看看吧?!?/br> 沈慕儀當下又跑了起來,直接沖進師柏辛房中,待到床邊聞見一股頗重的中藥味,眼前便是臉色蒼白,昏睡不醒的師柏辛。 趙居瀾隨后跟來,見狀問道:“到底怎么回事?” 岳明回道:“相爺不知為何被文公動了家法,屬下勸不動相爺歇息,昨夜相爺處理公務直接在書房睡著,之后就不省人事。大夫看過,說是相爺有傷在身,又寒氣入體,加上連日cao勞這才倒下?!?/br> “他昨日一定還進宮看過朕,偏偏朕還沒有醒。如今朕醒了,他卻……”沈慕儀一時語塞,是怕再說下去在趙居瀾和岳明面前失禮。 “大夫還說了什么?”趙居瀾問道。 “相爺這回是急癥,大夫說情況可大可小,眼下病情還算穩定,要是再等一日還不見相爺醒轉,恐有兇險?!?/br> 趙居瀾瞧見沈慕儀聽見這話的當口就急得咳了起來,他忙將岳明拉出去,唯恐這從來直腸子的侍衛再說些大實話把沈慕儀刺激了讓她再躺回床上去。 聽見關門聲,沈慕儀才重新將視線落去師柏辛身上,可就是這眨眼的功夫,她的視線已經模糊,頰上滾下淚來。 沈慕儀兀自哭了一陣才將眼淚拭去,抽噎著再去看師柏辛,問他道:“我都哭了這么久了,你怎么一個字都不跟我說呢?” 想起過去師柏辛的溫柔安慰,眼前這張看來憔悴虛弱的臉只讓沈慕儀無比心疼與慚愧,淚水便更止不住,簌簌落下來,早將她的眼睫打濕,她也用力擦淚擦得雙頰發紅。 好不容易平復了些情緒,沈慕儀收起方才那按捺不住的委屈,輕聲道:“表哥,阿瑾來看你了?!?/br> 她將下巴上殘著的淚痕擦去,清了清嗓子,聚精會神地看著師柏辛,道:“我已經醒了,就是身子還有點兒虛,不過不礙事,你放心?!?/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