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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知道朱辭還未完全放下心中的芥蒂,所以之后幾日,沈慕儀多以學習切磋之名向朱辭請教,沒再提過和上京相關之事,彼此相處更是和諧融洽。 師柏辛有時會同沈慕儀一起,有時則獨自行事。 他和沈慕儀單獨行動,但一直和趙居瀾保持聯系,也了解趙居瀾和葉靖柔那邊視察的情況,知道這段時間南方進入雨季,正是對多處河渠引水通源、堤壩防汛的考驗。 南方苦水患久矣,每到汛期或是突發大水,多是重災,一直也沒有很好的解決辦法,或者說是朝廷始終下不了決心在本就水系發達的南方營建水利工程。 沈慕儀三年前就有這個想法,但礙于朝中反對的聲音頗大,國庫支出多用在西、北兩處邊境,余下還有其他工程,真正要投入興建南方水利耗費巨大,絕對不是一朝一夕之事。 師柏辛深知這是造福南方后世的大工程,非常支持沈慕儀,但要說動保守的田文一黨不是易事,沒有足夠打動他們的理由,不夠有把握開展這項工程,是絕對不可能讓朝廷上下一心。 所以他們暗中籌謀三年,如今整個水利計劃已大體完成,缺的就是真正熟悉南方地形水陸并且富有經驗之人加入進而做最后的完善與修正。 若非堅決要走這一步,沈慕儀也不至于因為春汛治災之事和田文一度鬧得劍拔弩張,無非是她需要提前在這一帶打點,為后續計劃鋪路。 師柏辛和趙居瀾聯手改變了洞南、方阡、綏陽一帶原先的官政布局,借治災除惡之故提前鋪設好人脈,此次沈慕儀南下視察,即是對他們先前布置的驗收,也是對趙居瀾的考察。 一切按照計劃進行,最大的意外便是沒有找到周乘風卻遇到了朱辭,而這件事師柏辛并未瞞著趙居瀾。 書信送至的當日,師柏辛看著趙居瀾再例行公事的交代完和葉靖柔的行程后,又附了一張紙,寫道:“倒是忘記問那朱先生身形幾何,樣貌如何,與你相比孰高孰低?” 趙居瀾放縱慣了,和師柏辛私交甚篤,說話便尤其隨性,有時連師柏辛都覺得他過于放浪形骸,好比這毫無意義的一張紙,寫來作甚,還要拿他跟朱辭比較,實在無聊。 師柏辛才將那張紙單獨收起,沈慕儀就到來,見有趙居瀾的書信便拿來細看,看過后點頭道:“長恒自不會讓我失望?!?/br> “他平素看著不著調,辦正事還是穩妥的?!?/br> “你能與之相交的人必然值得托付?!鄙蚰絻x放下書信卻見師柏辛手里藏著什么,一時好奇道,“你拿著什么?” “長恒一并送來的私信?!?/br> 他可不愿讓沈慕儀知道趙居瀾寫了什么,免得讓她誤會。 沈慕儀信了師柏辛的話沒再追問,轉眼又是一派愁色,望著不知何時才會停的雨,長長嘆了一聲。 師柏辛問道:“才說信得過長恒,此時怎么嘆氣了?” “想到回去之后必然又要跟太傅對峙,我總是……” 沈慕儀的憂慮中有著常年積累的無奈,太傅田文,不止是沈慕儀的太傅,也曾是沈慕安的太傅,她們都得稱他一聲老師,可田文至今都只認沈慕安,和沈望一樣并沒有給沈慕儀肯定。 “怕了?”師柏辛道。 “若怕,當初我就不回宮了?!鄙蚰絻x望著重重雨幕,仿佛那后頭藏著什么,她一直看著,緩緩道,“我做不到跟大皇姐一樣好,但也沒有放棄過,累是累了點兒,但我至少不想讓自己失望?!?/br> 她曾以為只要自己足夠努力,一定能得到沈望、田文以及其他人的認可,可至今愿意站在她身邊的只有師柏辛。 不說失落是假,可當真消沉下去她會連唯一還相信自己的人都失去,到最后自己都無法相信自己。 “你說過大殿下不會看錯人,所以你相信我。你也相信我識人的眼光,因此相信長恒。你可想過,我與大殿下都相信你,自然你也應該信你自己?!睅煱匦恋?。 他說得鄭重,如同起誓,沈慕儀亦知他從來堅定,否則也不會為了她與一班老臣僵持。 又是一陣疾風吹來,師柏辛要去關窗,不甚遺落了手中的紙張。 沈慕儀才俯身要去撿,師柏辛也身手敏捷地俯身來拾,恰好抓住了她拿紙的手。 許是如今的天兒確實熱,師柏辛往常干燥的手掌都沁著汗。 沈慕儀見他神色古怪,不免好奇道:“你怎么了?這么緊張?是這紙上寫了什么?” 師柏辛不自覺地手上一用力,將沈慕儀往身前拽了些,她猝不及防地向前一栽,腦門嗑在師柏辛胸口,正聽見一聲用力的心跳。 噗通一下,清晰得蓋過了嘈雜的雨聲,仿佛將她帶入了另一個世界。 裹在自己手背上的力越來越大,沈慕儀忍著,去觀察師柏辛的眉眼,看來依舊淡定,方才的一些像是她的錯覺。 可手上感到的力道的確是真的,她道:“再捏骨頭都要碎了?!?/br> 師柏辛這才松開手,卻又忽然拉住,沒用什么力氣,道:“東西給我?!?/br> 聽得出他有意壓制著呼吸,語調都跟平日不太一樣。 沈慕儀沒將紙交給他,抬著頭好整以暇地盯著師柏辛,問道:“長恒跟你說了什么這樣緊張?你們有事瞞我?!?/br> 書信上趙居瀾拿他打趣,眼前又有沈慕儀刨根問底,他再能隱藏心底情愫,可被沈慕儀這樣看著,總是無法完全保持冷靜,只覺得呼吸都亂得不成樣,再這樣下去他或許要堅持不住了。 --